第三百九十九章 勢成
馮淑嘉和馮異好說歹說,可他就是堅決不同意。
就在父女倆僵持的時候,柳元皺着眉頭,腳步匆匆地趕了過來。
馮淑嘉一驚,沒等柳元稟明來由,就連忙開口問道:“你沒有跟隨蕭公子一起入宮嗎?”
柳元可是暗衛老大,本事功夫一流,平時輕易都不離開蕭稷身邊的。
柳元搖搖頭,道:“少主這次只帶了武威軍的舊部將領。”
一來蕭稷信得過何山等人的忠誠和本事;二來武威軍受了這麼久的委屈,也該是時候為他們正名了;三來見了武威軍舊日的將領,想來隆慶帝想耍什麼花招,也會掂量掂量,皇宮外有沒有武威軍舊部嚴陣以待,不會衝動之下輕易害了蕭稷的性命。
然而這些打算柳元眼下沒有功夫和馮淑嘉細說。
“屬下這次來,是想向馮大姑娘借一件物什,還請您應允。”柳元躬身抱拳懇請道。
跟她借東西?
馮淑嘉一怔,旋即明白過來,神色也變得鄭重起來。
“還請稍待。”馮淑嘉點點頭,回身吩咐採薇,“去把我床頭匣子裏的那隻楠木雕花的盒子拿過來,千萬仔細別摔着了。”
採薇不明所以,但還是很快領命去了。
馮淑嘉趁着等待的空隙,問柳元:“可是出了什麼大事?”
不然怎麼會用到用來調度晉王妃留下的產業和人脈的信物——那支蕭稷送她的及笄禮物白玉簪。
自從蕭稷決定起事為晉王平冤昭雪,並且跟馮淑嘉親自去京郊界碑石迎接馮異起,蕭稷便和馮淑嘉坦白了白玉簪的來歷和象徵。
當初不告訴馮淑嘉,是因為擔心她知道后不肯收下白玉簪,現他在要和隆慶帝決一死戰了,哪怕準備得再周全,蕭稷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所以在此之前,特意將他能給馮淑嘉留下的都留給了她。
自那以後,馮淑嘉便專門找了個楠木匣子將象徵晉王妃的信物白玉簪給妥帖地保存了起來。
她不想辜負蕭稷的一片心意,自然要替他好好地守着亡母的遺願。
眼下聽馮淑嘉問起,柳元便將宮裏發生的變故和馮淑嘉說了,並沒有避諱馮異也在場。
救命恩公,未來少主母的父親,當然值得信賴和敬重。
馮異當場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皇後娘娘被聖手扣做了人質?還有惠妃娘娘?”
柳元眉色沉重地點點頭:“抓皇後娘娘是為了威逼太子殿下自裁謝罪,抓惠妃娘娘是因為荔山居士率領士子請願……”
馮異先是一怔,而後頹然嘆息。
惠妃娘娘也就罷了,可是隆慶帝怎麼能這麼對自己的髮妻?
隆慶帝當初可是全賴楊皇後身后的楊家才坐上的帝位,可是如今為了帝位,他竟然拿了楊皇后,要逼殺他們的嫡長子!
實在是……
馮異說不出話來。
柳元還在解釋道:“何參將着人從宮中遞來消息,說是聖上只怕察覺到少主的存在,早就在謀算這件事情了,之前不過是在太子殿下面前示敵以弱罷了……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如今少主被困宮中,哪怕柳爺親自出面只怕也難以及時調度,所以屬下斗膽,向馮大姑娘借信物白玉簪一用。”
“本就是應該的,你不必如此。”馮淑嘉眉頭緊鎖,雙手死死地握在一起,默默地向諸天神佛祈禱,祈禱蕭稷平安無事。
馮異愕然不解,脫口問道:“什麼信物?什麼白玉簪?”
柳元見狀少不得解釋一番,心裏卻暗自欽佩高興馮淑嘉得了這麼這才人脈和財物,並沒有急着歸入武安侯府,反而替蕭稷保守着秘密。
如此,也就不枉蕭稷的一片情深相待了!
馮異再次目瞪口呆。
他沒有想到,蕭稷待馮淑嘉已經到了如此地步。
馮異沉默,低頭不語。
採薇正好拿了楠木匣子過來,馮淑嘉此時哪裏還顧得上細究馮異的神情,慌忙接了過來,打開匣子,又打開幾層細棉布,露出裏頭的那隻通體晶瑩無暇的白玉簪來。
雙手輕輕一扭,白玉簪從簪頭處分成兩半,合縫之處,正好是花萼的一線紋路,巧奪天工。
馮淑嘉從白玉簪里輕輕地抽出一方細細的小印,赤金質地,四周雕有晉王妃生前最愛的玉簪花,片片花葉栩栩如生。
金質小印的底部,鐫刻着“清和”二字,正是晉王妃的小字,除卻親信和晉王,其他無人得知。
檢驗完畢,馮淑嘉重新將小印放入白玉簪,又將白玉簪包好,放入匣中,合上匣子,雙手遞給了柳元。
柳元躬身接過,鄭重道謝。
不管怎麼說,東西既然蕭稷已經贈給馮淑嘉,那就是馮淑嘉的了。
馮淑嘉如今慷慨相贈,他自然要誠懇道謝。
馮淑嘉此時哪裏顧得上這些虛禮,連忙催促道:“不必多禮,你快些去吧,別耽誤了正事!”
眼下萬事都沒有蕭稷的安全重要!
柳元也明白事情緊急,當即拱手朝馮異和馮淑嘉道了聲“告辭”,便轉身飛快離去。
柳元走後,馮異看了馮淑嘉半晌,末了嘆息一聲,道:“西北軍上下不能全數攪入這場混亂,他們是守邊衛國的將士,無論如何,都不能將兵器對準自己人!”
這是他一直以來治軍的信條,不論是以前對待無辜的晉陽百姓,還是如今對待隆慶帝和蕭稷雙方。
馮淑嘉聞言激動得眼圈一紅。
馮異這麼說,就意味着一旦戰事起,他會儘力約束西北軍上下繼續留在西北大營堅守邊境,而不是入京勤王。
西北軍,那可是整個大梁最精銳的軍隊,也是主要的武力所在。
馮異的約束,名義上是兩不相幫,可實際上卻是在幫蕭稷。
馮異之所以決定這麼做,其中定然有對隆慶帝失望的原因在,可也是為了她這個女兒呀!
“謝謝爹爹!”馮淑嘉俯身,鄭重道謝。
馮異心裏酸酸的,又似乎有欣慰,複雜得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你放心,如果有用得着爹爹的地方,爹爹絕不會袖手旁觀的!”馮異咧開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