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

夜，十一點許。

林宇從艾歐尼亞戰敗歸來。

曾經並肩作戰生死與共的戰友，現在卻反目成仇倒戈相向，仍在喋喋不休地咶噪着。

林宇嘆了口氣。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只看到我一次次的死亡，卻沒有看到我面對恐怖的敵人也要上的勇氣，這種生死看淡不服就干，雖千萬人吾送矣的精神難道不應該值得敬佩嗎？

不被人理解是孤獨的。

林宇站了起來，在宿舍里走動，活動了一下身體。

室友們都很忙碌，有人在混亂無序的異國城市裏搶劫飆車殺人放火；有人在掉線城中尋找着虛無的夢想；有人沉迷屁股不能自拔。

還有人已經躺下了，但隱約傳來的“荷官……發牌……”的聲音表明他已經走上了賭博的不歸路。

在這個普通的夜晚，林宇忽然感到了空虛，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讓他有些惆悵。

這個時候林宇想起了離宿舍樓不遠的一間便利店的烏冬面，松彈可口的麵條，香甜微辣的醬汁，每次想起都能給人力量。

拿起鑰匙和手機，再帶上傘，林宇準備出門。

夜色深沉，霓虹閃爍，雨紛紛落落，行人匆匆，每把雨傘都像一個孤島，空氣中帶着幾分涼意。

雖然下雨，但這不能阻擋林宇的腳步，在這孤獨的冷雨夜裏，只有美食能夠給人溫暖的慰籍。

便利店人有些多，林宇排了一會隊，終於輪到了自己，收銀的女孩穿着制服，笑容甜美，身材優秀，林宇不自禁地暗中觀察。

在林宇前面的是一個中年男人，帽子口罩手套，把全身都嚴嚴實實地遮住，給人鬼鬼祟祟的感覺。

就像會在深夜裏襲擊落單女性的變態一樣。

林宇慢慢地想着，像他這樣心思蘊藉的人，很多時候都會有些奇怪的想法。

烏冬面做好了，香氣撲鼻，林宇看了看外面越來越大的雨，決定在這裏吃了它，要是涼了就不好吃了。

在便利店裏的椅子坐下，林宇發現那個男人正在吃一塊三明治，面部刻意對着沒人的方向。

林宇就着外面的大雨，開始享受着自己的美味，同時，暗中觀察着這個奇怪的男人。

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絕望的氣息，林宇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如同地獄一般的絕望。

男人吃到一半，忽然獃獃地看着窗外的大雨，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好像很有趣的樣子，林宇想着。

至於同情，不存在的。生活不像電影裏演的那樣美好，總有人對失去希望的陌生人給予溫暖的關懷。

一會兒后，男人推開門，沒有帶傘，一個人消失在雨中。

男人離開后，林宇看着地上的一個錢包沉默了一秒，然後拿起傘跟着追上去。

遠遠的，林宇看到了男人的背影，大概是腿腳有些問題，他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但速度很快，林宇要小跑才能跟上。

前面一個轉角，男人進入了一條小巷，裏面燈光寥落，陰影森森。

林宇感到有些不對勁，自己的行為怎麼很像尾隨別人意圖不軌的變態？

到時候人家微笑着拉開衣服一看，卧槽，竟然比自己還大，那該如何是好？

正當林宇有些猶豫的時候，一個低沉聲音傳過來。

“有什麼事嗎？”

男人站在一處屋檐下，冷冷地看着林宇。

“你的錢包掉了。”雖然被突然出現的男人嚇了一跳，林宇還是很鎮定地舉起了錢包。

拾金不昧做好事，小紅花到手了。林宇雖然不是雷管，但這樣舉手之勞的小事還是會做的。

“呵呵……”男人忽然發出了滲人的笑聲。

“今天是你的幸運日，小子，看在你主動送上門的份上，我會讓你死的不那麼痛苦的。”

“誒，你是在說笑嗎？”林宇愕然，難道這個男人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

“真是個好天氣啊。”男人看着瓢潑大雨，聲音陰沉地說道。

“下雨的夜晚，人不多，很容易碰見落單的。這時候的人急着回家，警惕性下降了很多。而且下雨聲會讓一些聲音無法傳出，雨水也可以洗凈滿地的血跡。”

“恭喜你，我就是傳說中的雨夜殺人魔，雨夜不帶傘帶刀，你做好準備了嗎？”

男人眼睛眯起來，陰惻惻地笑着，透着異常恐怖的氣息。

林宇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認真地說道：“這個距離，除非你手中有五米長的長刀，不然你無法殺死我。”

根據林宇和男人的站位，兩人之間的距離大概是五米，林宇有把握在男人撲過來的時候逃掉。

只要跑出一段距離，就能到人多安全的地方了。

林宇搖搖頭，把錢包扔過去，側身注視着他然後緩慢地離開，無論這個男人是不是殺人魔，他都不想再和他說什麼了。

精神病會有麻煩，殺人魔會很危險，還是事不關己的好。

趕緊回宿舍躺着吧。說起來，林宇對那個什麼“在線發牌”的棋牌遊戲也很感興趣的。

“不要急着走，我們好好聊聊吧。”男人對着林宇伸出了手。

一道纖細的影子悄然出現，越過漆黑的夜色，穿過厚重的雨簾，撞碎雨滴，沒入林宇的胸膛。

林宇低下頭，看見胸口被一條猩紅的血線貫穿，全身的血液正瘋狂地向那裏涌去。

“過來。”男人冷漠的聲音響起。

林宇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身體搖搖晃晃，臉色迅速地變得煞白。

“怎麼樣？因為一時好奇而害死了自己，是不是很後悔？”

然而，雖然遭受着極大的痛苦，但林宇的眼睛卻有着莫名的光芒。

漆黑的雨夜，自稱殺人魔的古怪男人，以及那詭異的手段。

男人已經摘下了手套，露出的手指修長，卻沒有一絲血色，像慘白的骨頭架子。此時手指微動間，絲絲縷縷的血液凝聚在一起，構成一把琉璃晶透的血刃。

男人輕輕彈了彈，發出清脆的聲響。

林宇可以確定，這絕對不是什麼騙人的把戲。那血液來自於自己體內。

男人有些驚訝，他從林宇的眼睛裏看到了震驚、疑惑、好奇，以及興奮！

“請，告訴我，這個，為什麼？”大量失血后極度虛弱的林宇勉強發出的聲音帶着嘶啞，在這個男人面前，他像螞蟻一樣弱小。

但他的眼睛卻越來越亮。

男人皺下眉頭，很快想明白林宇並不是問他為什麼殺自己，而是問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力量。

這完全不是一個受害者應該問的問題。

雨滴不時被風吹進來，兩人站在屋檐下，就像一對正在聊天的朋友。

“想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厲害？哈哈，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

男人笑容扭曲。

“這是神秘的契約，用生命換來的超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