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章15 戰場上的隱者

帝華高中的辦學宗旨，是保持創新，與時俱進，K市眾多知名高中里，帝華高中不是學術方面最優秀的那個，但它絕對是最新潮也最大膽的。

許多實驗性和開創性的東西，都是帝華高中最先搞起來的。

比方說這間被稱為“深藍大廳”的會議廳。

這是第一個將球形屏幕技術引入會議室設計的一個範例。每周，校方都會請來各個領域最頂尖的重量級人物，來此做講座，這就是新時代帝華高中非常有名的“帝華講壇”。

被請來做講座的人，也不止有傳統學術精英，還有體育健將、文娛明星、電競大神、魔術奇才、等等等等……當然，其中也不會少了新時代的能力者。

據說，校長生曾不遺餘力地去請那位三年前發表了有關修行學院的重要聲明的李幸倪，只可惜沒能成功。

深藍大廳很大，平日裏學生們看“帝華講壇”的時候，透過直播屏幕看到的只有會議廳的不同角度，就算有全景鏡頭，也不算是身臨其境。

只有真正站在這裏，才能感受那種被蒼穹般高遠的閃耀着神秘光輝的屏幕環繞的感覺，如同置身於一個神秘海洋的中心。

然而十分鐘前，親自製訂了深藍大廳修建計劃書的校長，被布魯斯一刀捅死在了這個灌注了他的心血和情懷的大廳里。

十分鐘后的現在，整件會議廳更是徹底被鮮血染紅，宛若人間煉獄。

屠站在大廳的中心，這個高大如鐵塔般的男人渾身是血，面無表情地掰斷了手裏的一根“黑金系列”簽名筆，揉紙團一般把兩截斷筆徹底扭曲成麻花，丟在旁邊。

“這種玩具，對付初階能力者就是極限了，想用來對付我，是不是太想當然了？”他說。

屠的周圍倒着八具屍體，這八個人生前都是遊學社的成員，清一色的白西裝。

他們一起朝屠發動了圍攻，卻是現在這般悲慘的結局。

“你的部下都死光了，你一點表示都沒有？”屠看向對面的布魯斯。

“都是炮灰而已。”布魯斯平靜以對，淡淡回道，“今天會是了不起的一天，註定載入史冊，他們能為這一天奉獻出生命，也算是他們的榮幸。”

他一邊說，一邊取出一台超薄的觸摸式電腦，輕輕操作幾下后，屏幕上浮現出畫面。

那是一個個鏡頭的視角，正是此刻在帝華高中發生的事情，可以看到遊學社的成員們三人一隊，在校園裏橫衝直撞，見人就殺！

校方的防衛力量也不算慢，已經做了反應，雙方正在對抗。

然而無論校方的安保力量反應再怎麼快，還是有數量眾多的傷亡已經產生了。

屠眼皮劇烈跳了跳，沉默片刻才再次開口，聲音變得極為低沉，“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

布魯斯笑了笑，說：“你就當作這是一次我們對全世界的發聲吧。今天，只是一個開始。”

屠眉頭緊蹙，盯着對方，沉聲說：“你們不是遊學社的吧，我所知道的遊學社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我所認識的遊學社，雖然和我們修行學院的理念不同，但總的來說還是一群值得尊重的傢伙。我不贊同他們的理念，但我至少願意和他們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

“我們當然是遊學社，但不是從前那個軟弱無能的遊學社。”布魯斯驕傲又矜持地微微抬起下巴，“社團里那些軟弱的混蛋們都被清洗掉了，留下來的，都是真正渴望把你們這些該死的能力者驅逐，把屬於我們的世界重新攥握在手中的有志之士。”

“有志之士？是屠夫吧！”屠冷笑，又看了一眼電子屏幕里的畫面，說，“你知道歷史上做過類似事情的人最終的下場嗎？被所有人唾棄、仇視、鄙夷，最後在失敗和茫然中悲慘的死去。”

“你跟我談歷史？”布魯斯挑眉，“被你們能力者扭曲過的歷史嗎？”

屠認真回道：“我知道很多人認為我們能力者一直躲在歷史的帷幕後，鬼鬼祟祟地扭曲歷史本來的面目，但是事實上，我們的確在歷史中扮演着我們的角色，但我們從未扭曲過歷史。現在人們所知道的東西，都是真實可信的，不存在被能力者扭曲纂改一說。”

“哦，是嗎？”布魯斯表情淡淡的，“那麼，跟我說說看最近的一段歷史吧——三年前，你們能力者從幕後走到台前的真正理由，是什麼？”

屠冷冷道：“學院的發言人已經不止一次回答過這個問題了。你在問我之前，最好把那些影像資料好好看一遍。”

布魯斯說：“我都看過了，然而我覺得全是鬼扯。”

屠嘆了口氣，“那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了。”

兩人一時無言，直到屠說：“停手吧，你們的人已經殺的、正在殺的、將打算殺的，都只是些無辜的孩子，他們和整件事情沒有關係。既然是衝著修行學院來的，就直接沖我們來。真想讓全世界都聽見你們的聲音的話，學院方面很願意通過和平的方式和你們進行溝通。前提是，讓你的人停手，立刻，馬上。”

“如果我說不呢？”布魯斯似笑非笑。

“那你大概會後悔吧。”屠說，“你知道的，我不是個話多的人，今天難得說這麼多話，只是因為我不希望看到任何無辜者被牽連進來受到傷害。”

布魯斯聽到這居然笑了出來，“能讓你這樣的傢伙一反常態地說這麼多話，證明我們的手段切中要害，看，我們已經讓你們修行學院聽到我們的聲音了，不是嗎？”

他有些得意洋洋地看着臉色逐漸轉冷的屠，接著說，“看你的表情似乎想殺我？你很生氣，因為你覺得說了這麼多廢話，卻沒能讓我改變哪怕一絲一毫的意思！但你不該和我握手的，屠！”

話音落下，屠忽然感到渾身力量正如雪花遇到太陽般，迅速消融！

“這是……毒？”他馬上就意識到了，進而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因為這世界上能夠對他這個級別的能力者造成威脅的毒藥不是沒有，但就他所知道的那些，沒有一個能夠如此無形無跡地入侵，並且直接侵害能力者最根本的能力！

“布魯斯這傢伙，他是故意給我看校園裏的實況，好拖延時間，讓毒藥發作！”屠已經明白了，但強烈的毒藥此刻已經讓他的視線都有些模糊起來。

布魯斯之前始終和他謹慎地保持距離，此刻終於不再小心翼翼。

他臉色微獰，一步步進逼上來。

“本來這不是對付你的劇本，因為你跑到會議廳來，是個意料之外的事。但沒所謂，計劃有些變化，結果不變就好了。”

布魯斯手裏亮出一支簽名筆，和那些白西裝所用的黑金系列有些不一樣，“黑金系列的最新型號，黑金9號，我私人給它起的名字是……至尊！”

一邊說著，一邊將筆尖對準了屠，“我相信這支黑金系列中的至尊，會改變你的偏見，你很快就會知道這不是玩具！”

屠臉色通紅，看起來毒藥的藥性真的很劇烈，但他還在堅持，盯着對方問：“所以整件事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針對帝華高中，而是針對我們修行學院？”

“都是，真要說的話，是針對整個世界。”布魯斯很認真地說，“很遺憾的是，你沒機會看到整個世界為我們的聲音而震動的那一幕了。再見了，屠！”

今天註定會是被載入史冊的一天。

校園各處，白西裝還在殺戮着，但已不如最初那麼瘋狂、那麼肆無忌憚了。

校方的安保力量正在奮力抵抗，但校方的安全人員不是能力者，也沒有白西裝的裝備優勢，每時每刻都有人流血倒下。

所有人都知道，哪怕警方和修行學院執法部的支援很快趕到，也無法改變那些已經發生的事實，無法挽回已經失去的那些性命。

這是一場蓄謀已久有備而來的惡性事件，布魯斯說無論如何，這次事件后，全世界都會聽到他們這群人的聲音和意志，這沒錯，因為傷亡已經產生。

但布魯斯說計劃有臨時變動，結果無論如何都不會變——

真的嗎？

李小森這時正在校園中穿行。

校園裏到處都是慘叫聲、哭喊聲、吼叫聲、罵聲、狂笑聲、還有黑金系列的死亡點射聲……李小森的身影，卻和整個環境有些格格不入。

他過分安靜了，行動並不如何迅如閃電，反而走走停停，有時還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很久，他甚至沒有選擇前往科技教研組的最短路線，而是曲線推進着。

奇異的是，正是這種行進方式，讓他在整個校園戰場中如魚得水，多少次和結伴行動的白西裝幾乎是擦身而過，卻都沒有被發現。

可以說，對於交戰的雙方，尤其是對覺得自己勝券在握的遊學社一方，現在的李小森，就是個自由穿梭於戰場的“隱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