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絕望
?死刑，竟然就這麼荒謬而又簡單地判了下來，開什麼玩笑，自己這一生就這麼拉到了，太窩囊了！
“我要死了……”沐游機械地呢喃着，頭被人抓起狠狠地砸向鐵椅，他卻連反抗的心都沒了。
你們這幫傢伙，太扯了吧……
“都給我滾遠點！！”
突然，沐游點擊般癲狂地咆哮道，周身猛然一震，病服碎裂，眾人連連倒退，見眼前這瘦弱的少年骨骼里爆發出的驚人戾氣，紛紛從仇恨中恢復些理智，再也不敢上前半步。
“你們都是豬么！明明是一個無頭血人把他們殺掉的，幹嘛這麼相信上面那些禽獸的話！他們是不敢惹死囚樂園，在場的多少人被死囚樂園買通了，你們說啊！不願意擔這份代價，就全都推給一個孤兒，你們還是人么？！我詛咒你們，變成厲鬼都不會放過你們！！”
沐游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唾液橫飛，四角鋼化的椅子竟被他生生拔起，沐游背着椅子，在大廳內滑稽地撞向準備制住他的警察，把自己所知道的內幕盡數公佈於眾，然而在眾人眼裏，他就是個瘋子，一個被人洗腦孤獨而又可憐的瘋子。
瘋子的話，不能信，這才是台上的人真正的目的。
越來越多的人看不下去了，越過圍欄協助保安將沐游撲倒，死死地壓在他身下，沐游身體即便被子午斷魂蟲改造的再強悍，也經不起這種人海戰術的消磨。
他只感覺雙腿要被折斷，胸膛的空氣被生生榨出體外，大腦因窒息而開始恍惚，無助的淚水卻徹底決堤。
隱約間，他看到昔日熟悉的身影，他就站在離沐游半米外的地方，冷漠地看着自己。
姜蔓的父親。
“姜叔叔，您是最了解我的，沐游不是那樣的孩子，我可是姜蔓最好的朋友，這些人都瘋了，您快點幫我說說話啊！”
沐浴努力伸出右手，拽住姜蔓父親的褲腿，連聲哀求道，卻被他毅然決然地一腳踢開。
姜智一把拎起沐游的衣領，雙目含怒，悔恨的話語幾乎從牙縫中擠出。
“我一直把你當親兒子看待，姜蔓也很喜歡你，你知道她收到你送的蝴蝶結有多開心么！我女兒等啊盼啊，終於能有機會名正言順地送你禮物了，她花光所有積蓄買了你中意的滑板鞋，你卻嫌款式難看，這都不算，你竟然為了尋求刺激，將她殺了，你，你，媽的！”
姜智越說越生氣，狠狠一拳將沐游打倒在地，這一次，沐游並沒有再起來。
對啊，他想起來了，自從送她蝴蝶結后，姜蔓就沒再帶過其他發卡，她送自己的明明是雙人位的滑板鞋，自己卻沒明白她的意思，還笑她傻。
其實，自己內心很喜歡姜蔓吧，只是沐游總有那麼點自卑，這點自卑足以讓他將自己隱藏起來，甚至心甘情願將她拱手讓給自己的摯友，畢竟胖仨能給予姜蔓自己永遠都給不了的圓滿家庭，這樣姜蔓會很快樂，她好，自己就好。
這不也是一種善良喜歡，卑微的愛么，自己有什麼錯？明明很懂得分寸，卻淪落到這般無力回天的下場。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老天要這麼折磨自己，我到底該怎麼辦！
對了，莫寒前輩！他一定有辦法，他肯相信自己，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去送死！
沐游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瘋狂地在人群中尋找莫寒先生的身影，卻發現不知何時他竟然站在姜智身旁。
“莫寒小朋友，對不起，莫叔已經儘力了，可你求我開脫罪名的視頻不小心被流傳出來，所以莫叔現在，心有意而力不足啊，不過你放心，這件事莫叔也有責任，所以我申請將你送進死囚樂園，一來給你保留一線生機，二來可以讓你安心改造，彌補所犯下的過失。”
“開脫罪名的視頻？什麼視頻？”
沐游一愣，脫口問道。
“你還裝傻!”
姜智見沐游迷茫的樣子，冷嗤笑着，將手機扔到沐游面前。
屏保是自己去姜蔓家玩時的照片，沐游內心一揪。
打開視頻，完全陌生的場景，莫寒先生背對着畫面，他正面坐在桌子上的人--正是沐游自己！
沐游從來沒去過這個地方，之前更沒見過莫寒先生，這段視頻，絕對跟自己毫無關係!
然而，畫面中的人跟自己一模一樣，就連聲音都如出一轍。
“你就幫幫我吧，莫叔看着我長大，絕不會忍心讓我坐穿牢底的，我就是為了尋求刺激嘛，來個爆破百人葬，這麼勁爆的場面絕對會上頭條，而我也會躲在其中以避嫌疑，到時候我就是唯一的倖存者，所有的目擊證據都是我說的算，誰會想到這麼刺激的事情竟是一國中生辦到的，學校肯定會因賠償我給我尋求一個好出路……犯人與證人竟是一個人，想想就很刺激，莫叔你說是么，哈哈哈……”
畫面中的自己笑得那麼邪惡扭曲，那樣慘絕人寰的話語竟如此雲淡風輕地說出，畫面在一片刺耳的尖笑聲中逐漸模糊，沐游的雙眼卻徹底死寂下來，失去所有的色彩。
原來，這一切都是個局，等待着自己一步步踏入，原來幼稚的，一直都是自己。
莫寒先生輕輕拍了拍塑雕般靜止的沐游，微笑着離開，院長還想說什麼，見莫寒先生毫不停留的腳速，毅然決然地追了過去……
沐游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法庭的，腦海中一片混沌，任由人支配，隨波逐流間被帶進審訊室，四肢重新被固定在老虎凳上。
一將沐游帶進審訊室，幾位官員的神情全部變了，較之前的狠戾又多了一絲的陰毒與邪笑。
審邢室沒有電影電視上所看到的那樣昏暗漆黑，而是潔白的牆壁鑲嵌着白色的瓷磚，天花板上也有着一排排的白熾燈，很是光亮，牆壁上有八個大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整間房間都是封閉的，只有一扇進出的門，也沒有通風的窗戶，面前擺放着一巨大的單向透視鏡。
沐游一個人獃獃地望着鏡中的自己，他知道這後面正有着數雙冰冷的眼睛注視着自己，揣摩着冠與自己何等罪名，他更知道，無論自己如何掙扎，都只是形式而已，結果已經註定。
空調開得很低，遲遲沒有人進來，也沒有人說話，這裏就彷彿被整個世界遺棄一般。
玩心理戰術么？現在的我還在乎這些么……
沐游看着自己佔滿血泥的指甲，蜷縮着身體，對着鏡子背後的人大喊道：
“別弄這沒用的了，你們愛怎樣就怎樣吧，現在就把我送進死囚樂園，你們不也省事不是？”
寂靜只持續了一秒，大門便開了，走進胖警官和兩個打手，還有一個做筆記的。
“名字，家庭住址，從事什麼行業。”那審訊員開口問道。
坐在審訊椅上的沐游滿臉笑意，如是不知道自己所處什麼樣的環境一般，打趣一般的看着眼前四人。
“笑什麼！你還不了解你現在的處境么？不配合是吧，我們有的是手段讓你乖乖的配合！”那審訊員冷聲道。
“呵呵，我已經被判了死刑，你們連錄像都能以假亂真，這點東西就辦不到么？”
“喋喋，讓你自己‘口述’那些罪行，這才好玩。”
在場的眾人全部不懷好意地看着沐游，最近這些事差點沒把他們逼瘋，現在有這麼好的發泄機會，怎能錯過！
審訊員遞給沐游一張白紙，其上羅列着編造好的犯罪的前因後果，逼迫沐游念下去，胖警官翹着二郎腿坐在桌子上，欣賞着這一切。
沐游緊要牙齦，就是不吭聲。
這個社會，唯一值得留戀的，就是自己了，現在這些人就連自己的尊嚴都要踐踏，一旦屈服，自己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臭小子，念！我叫你念！”
審訊員一巴掌扇過去，立時沐游左臉沁着血絲，血沫從嘴角橫飛。
呸!
吐出嘴裏脫落的牙齒，沐游陰歹地盯着審訊員，就是不吭聲。
“不說話，好，一會叫你嚎個不停！”
胖警官眼神冷冷的沒有說什麼話，而是朝着那邊上的打手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