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星球殺機》(5)
之後他們拍攝的是再接下來一段劇情。
主角的貓咬死生物學家實驗用的全部老鼠。
這貓是謝思清親自挑選來的。
生物學家罵了主角,認為在這星球建設時期,會寫程序並沒太大意義,應該首先被犧牲掉。
顧菲那種氣氛太駭人了,在場的人又被她嚇到了。
“也就只有鍾揚還能繼續演戲對她吵回去吧……”這個鏡頭拍完之後,陳正直對謝思清說。
接着主角提議一切交給電腦模擬。
大部分人都點頭同意了,因為他們全都認為自己這個角色不可或缺。
就連生物學家都沒意見。
鍾揚戴着眼鏡編寫程序那個樣子很不一樣。
陳正直他覺得,要有各種帥氣。
鍾揚摸鍵盤摸得非常快。
其實這點也很奇怪,電影電視劇或者動畫裏,表現編程能力強時,就看亂按鍵的速度。
“cut。”謝思清說,“再來一次。”
鍾揚:“……?”
謝思清說:“你沒有按過空格鍵。”
鍾揚:“……”
這是謝思清更加奇怪的地方。
電影電視劇或者動畫裏,不管是中文還是打英文,從來沒有人按過空格鍵。
他們就是一直不停地摸鍵盤,似乎完全忘了,按空格的頻率應該是相當高。
鍾揚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堯導可真夠注意細節的……”旁邊有人插了一句。
“他是典型的完美主義。”有別的人這樣回他。
之後劇情裏面超級電腦很快就決定了目標。
受它控制的機械人開始行動。
機械人的名字叫做“鵝蛋”,只是個幫忙建設的助手。
因為,這機械人,最開始是白白胖胖,好像一個鵝蛋一樣。但是為了執行任務,工程學家改造了它,它變成徹頭徹尾的殺人機器,方塊嘴巴張開就是槍口伸出,一切都是為了可以清除目標。為了讓它看來像個抹殺工具,有人將其描繪上了詭異花紋。
“鵝蛋”再也不是最開始那傻乎乎的鵝蛋了。
第一個被殺的就是邱實那個角色。
為了能表現出真實中彈感覺,謝思清之前做過各種中彈的實驗,血噴出的樣子,血流下的樣子,血顏色的深淺……他請來了刑警大隊的大隊長提出建議,跟着拍攝的視頻影像,一遍一遍地進行調整。
“機械人殺你時,會發很多子彈。”謝思清向邱實解釋,“地上會有石頭飛起,但你不用擔心這個,石頭全部都是軟的。”
“嗯。”邱實點了點頭。
“衣服上面有12個爆炸點,線路很多,你穿衣服時要小心一點。”
“嗯。”
“這個衣服一共給你做了三件,所以不能ng次數太誇張了。”
“……知道了。”
——邱實穿那衣服用了一個小時。
“好。”謝思清坐在監視器後面,“工作人員安靜。”
立刻就沒有人說話了。
謝思清又說道:“這場裏有爆破操作,手機必須全部關機。”
這個場景地上還有很多小爆炸點,等拍攝時也會配合劇情被人引爆。
其實不說也沒關係,這個地方沒有信號,只用專門通訊設備,應該沒有人帶手機,不過謝思清還是警告了一下。
謝思清最後看了看,對着對講機又說道:“那麼開始實拍。各方預備,235開機,435開機,fe開機。435沒有開成,我這裏看不到——現在好了,打板。”
“嗯嗯嗯。”小葡萄又吼道,“175a場,1a鏡。”
之前他的聲音不大,但謝思清說聽不見,讓他使用全力地吼。
這一幕戲拍完三遍之後,謝思清看着慢動作回放,淡淡地說:“不行。”
邱實:“……”
謝思清說:“衣服再做三件,做好之後重拍。”
服裝師猶豫着問道:“最後一遍還不夠好是么?”
“對。”謝思清將邱實叫了過去,指着慢鏡頭回放說,“你的表情有點發生在爆破前。”
“……嗯。”
“讓表情與爆破同步。”
“嗯。”
“我覺得你要求太高了。”服裝師插話道,“這要放得這麼慢才看得出來……到時放映根本不會有人能發現的。”
謝思清看了他一眼。
“我……”服裝師氣勢有一些短了,“我也覺得完美點好。但是情況太複雜了,要在山下趕製服裝,然後再給送上山來。”
“可以跟着下批物資一起上來。”謝思清想了想,“到那時候重拍這幕也是一樣。”
“哎,好吧,既然你要堅持的話。”服裝師嘆了一口氣,然後又再重複了遍,“你要求太高了。”
旁邊鍾揚卻是盯着他說:“這個劇組所有的人都是這個標準。如果你不是我們可以換個人。”
“……”服裝師沉默了一下,“我肯定是聽導演的指揮了。”
“那以後就不要再說這樣的話。”
“……哦。”也不知怎麼一回事,被那眼睛一盯,服裝師心裏一陣發毛。
他看竟然連邱實都沒噴,自己也覺得自己是異類。
但是,在其他劇組時,明明都是這樣子的。
這場放到後面,接下來是有人推醒睡夢中的主角,告訴他死的是最最不可或缺的人,然後鍾揚立即奔到邱實“屍體”旁邊。
這場還很麻煩,外景之中連個內景。
因為謝思清覺得,不要分成兩段拍攝,省得妝容不夠統一。
“那個,”陳正直又開始給建議了,“這場鍾揚躺被窩裏,不要隨隨便便躺着,一定、必須躺得好看。”
“……也行。”謝思清想陳正直真關心這個。
於是謝思清拿起對講機,“鍾揚向右側卧。攝影機從8號位拍。對……就是這樣。”
“要再多試幾個角度么?”陳正直問。
“不用了。”謝思清隨口回答道,“這個角度是最好看的。”
“………………”陳正直一副“天啊我到底聽到了什麼”的奇怪表情。
鍾揚躺在那裏,然後會有人來敲門,喊着“齊飛死了!齊飛死了!”
鍾揚清醒之後就會跳下那床一路衝刺過去邱實那裏。
“cut。”謝思清看了看,感覺鍾揚掀開被子下床那個動作還是有一點慢,於是說道,“鍾揚……”
“嗯。”鍾揚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好。”謝思清重新回到了原位,“那麼再來一遍。”
眾人:“………………”
又來了。
他們兩個總是這樣。
一個叫聲“鍾揚”,還什麼都沒有說,另外一個立刻接道“我明白了”。
然後,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別人全都不懂到底什麼意思。
除了知道怎麼回事的幾個人,其他人都感到非常不可思議,導演和演員之間怎麼能有這種默契。
劇情繼續進行。
一群人都很震驚地看着屍體。
裏面還有不少外國演員,畢竟是“世界各國”科學家。
謝思清懂英文,溝通還算不錯。
第一條拍完后,謝思清滿放着仔細看,半晌之後才說:“重來。”
“……”
“庄岩你過來下。”謝思清繼續說,“我指給你看看。”
庄岩眯了眯眼:“又是這種語氣,你果然好膽量。”
“……過來。”
“你最好是真的有事,不然我絕饒不了你。”
“………………”
等到庄岩很瀟洒地過來,謝思清指着屏幕對他說:“你的牙齒有點露出來了。”
“……哦?”
謝思清繼續說:“看起來有一點像在笑。”
“……”
“重來。”
“居然質疑我的能力……”庄岩微微皺起了眉,“你在挑戰我的底線。”
“好了,”謝思清完全無視他的這些話,“你回去吧。”
“……”庄岩突然嘆了口氣,“知道么?沒有人可以在我面前放肆,除了你。”
“………………”
旁邊陳正直看到這一幕,覺得堯舜禹比謝思清還要更加可怕。
每次這種群體出演,他都一遍一遍回放,每次觀察其中一個,一點瑕疵就要重拍。
當時連趙情都說,沒有想到演戲居然是個重複勞動。
他們每天都用大量時間排練,還是經常只能拍攝三個鏡頭,有一多半都到半夜才能收工。
之前《克傳弓冶》那部戲時,有個鏡頭是拍主角叔公帶着弓箭偷偷出門卻再也沒回去。拍完半個月後他卻突然發現槍林彈雨之中後面一棟建築物的玻璃是完好的,於是叫人弄幾個洞在玻璃上重新拍這一場。之後又過了半個月,他又突然發現那些洞太人工,因為洞的周圍完全沒有裂痕,於是叫人換了玻璃之後用彈弓打。吳一森開始是用小石頭打,發現根本就打不透玻璃,於是又給換成大的,那次玻璃破了好大個洞……來來回回換了n塊,到了最後,臉皮很薄的吳一森拿着彈弓的手都開始抖了。
不過,堯舜禹從來不會給演員壓力,不管是語言還是表情和動作,都不會讓人覺得導演在着急,而是一遍遍地說你可以做到,慢慢地體會不要害怕次數多。
因為科學家的人數眾多,這一幕反覆拍了很多次。
一直到了很晚,躺在地上的邱實才終於爬了起來。
他的身上都是麵粉等等材料做的血跡,這讓邱實卸妝足足花了一個小時。
其實這些東西抹掉是挺疼的,因為全都是大粒大粒的,蹭的時候摩擦皮膚並不好過。
但是,邱實這個脾氣很大的人,在躺了那麼久后,一直默默地卸妝。
這讓大家都完全沒想到。
——這天收工之後,製片主任看着那些演員,突然發了很多感慨:“哎……裏面兩個是我本來非常看重的人。”
謝思清:“……?”
“不要理她。”陳正直道,“有件事情你不知道……當時報名試鏡那些簡歷,她一張張全部都看過了,當中有着幾個超級美女,她……她……”
謝思清還是那一個:“……?”
“她給人打電話要給人家介紹對象……!”
謝思清:“………………”
“這有什麼?”製片主任完全沒有覺得自己太扯,“不願意就拒絕好了,萬一成了不是美事?我這好多頂級配置的小夥子呢!”
說完,她突然看了看陳正直:“話說回來,你……要不要我……”
“不要。”陳正直斬釘截鐵地道。
“堯導的話……”製片主任又看了看謝思清說,“已經有家庭了。至於鍾導……還是算了,一看你就非常自我,不是會為別人考慮的人。”
聽到這話鍾揚皺了皺眉:“你胡扯什麼呢?”
“你別急着否認,我看人很準的。”
“很准就出鬼了!”
“好啊。”製片主任似乎不服,“那我問你,過去你給過人終生承諾沒有?”
“當然。”
“……嘿!”陳正直咳嗽了一聲,“其實……他也訂過婚了,沒辦儀式而已……為了*考慮沒有公佈出來,你就算了算了。”
“哦?”製片主任眼睛一亮。
“別想。”鍾揚立刻接道:“你打聽不出來的。”
“那好。”製片主任傲然地道,“根據你的情況來看……我只需要問你幾個問題,你來回答‘有’或‘沒有’,就能知道你對人怎麼樣。”
“可以。”鍾揚完全不服,“你問。”
“第一,”製片主任問道,“你有沒有按她喜好購置新房?”
“……沒有。”鍾揚皺了皺眉,“他搬過來。”
“呵呵。”製片主任不明所以地笑了笑,“那麼,你有沒有問她建議重新裝修?”
“……沒有。”
“呵呵。”製片主任又問,“房產證上加她名字了嗎?”
“……?”鍾揚回答,“沒有。”
“有聘禮么?”
“沒有。”
“呵呵。”製片主任再次開口,“那你到底為迎娶她做了什麼?”
“兩枚戒指是我買的。”
“哈哈哈哈哈。”製片主任笑道,“呵呵呵呵呵。”
“……你笑什麼?”
“沒有什麼。”製片主任露出一臉遺憾表情,“她真可憐。”
“你……”
“行了我回去了。”製片主任看著鐘揚又搖搖頭,“不需要再問了。”
“………………”
謝思清在一旁聽着,沒忍住笑出了聲音。
這個製片主任,最愛家長里短,其中最愛研究年輕人的婚嫁。
吃過晚飯之後,謝思清在帳篷裏面用着幾個跳棋模擬走位,計算明天各個演員到底應該站在什麼位置。
鍾揚一直都沒吭聲。
“怎麼了?”過了一會兒,謝思清問道,“你好像很不爽?”
“嗯。”鍾揚回答,“她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跟她置什麼氣?”謝思清忍不住又笑了,“我明白就行了。”
“但她……”
“……”謝思清愣愣地看着那些跳棋,“鍾揚。”
“嗯?”
“我不知道別人還能對我怎麼樣好。”
“……”
“因為你給了我所有我想要的。”
“……”
“好不好的,自己還能不清楚么?哪裏會有衡量標準。”
“……我知道。”鍾揚想了想說,“不過還是有點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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