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退婚
傅騫不蠢,如今的國公府早已沒了往日的風光,全靠宮裏坐在鳳位上的妹妹撐着,若是不能成功抱上太子的大腿,可以料想往後的發展定會愈發慘淡。
而傅騫越是着急,周則越是堅定。
能讓國公如同處理過期商品般的態度對待的女子,品行能好到哪兒去?
這三小姐,他那太子府還真就容不下了!
“聖上那邊,交由本宮處理便好,國公莫要憂心,更何況三小姐容顏出眾,秀麗非常,想必追求者應當絡繹不絕,三小姐也應當有自己挑選夫婿的自由,本宮當成人之美的。”
皇家子弟讀的書絕對少不到哪裏去,周則自小熟讀四書五經,自然知道怎樣將話說的滴水不漏。
他負手而立,面上笑容淡淡,儼然一副謙謙君子的姿態,若說他有壞心眼兒,說出去沒人信。
一旁自始至終垂着頭的傅瓷冷冷勾唇,腦海中關於太子的回憶還未成型,忽的身子受力,猝不及防的被人往前一推。
“阿瓷早就跟我說過,說她一直欽佩殿下,阿瓷,是吧?”
傅瓷看着面前這個宛若集市賣豬肉的商販處理剩下的肥肉的自家父親,這個自小沒對她履行過半點該盡責任的父親,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噁心極了。
她微微斂下眸子,怯懦又疑惑的出聲:“我……我沒說過呀!”
傅瓷一雙星眸眨動着,燈光下,有恍惚晶瑩剔透之錯覺。
何其無辜!何其實誠!
傅騫只覺得嗓子眼一噎,竟說不出話來,只能泄憤的瞪着她,後者被嚇得幾乎要哭出聲來。
周則輕咳一聲,忍住得意,他溫聲道:“傅國公不必給本宮面子,追根究底,本宮提出解約還是對不起國公府,這樣,本宮即刻回宮,請命陛下,讓三小姐清清白白的恢復自由身,如何?”
如何?還能如何?
他是君,他是臣,臣哪有不遵君命之理?
傅騫長長憋了一口氣,又不能往太子身上撒,只好將這所有罪過都賴在傅瓷頭上。
如果不是這喪氣女兒,能有今日這一出?!
面對傅騫的仇視,傅瓷不予苟同,這消息對於她來說,倒是個意外的驚喜。
想要避免重蹈覆轍,那就必須斬斷前世的所有聯繫,更何況她與太子的婚約,正是造成自己慘死的直接原因。
而原本以為的,若要退了這門親事還得費一番心思,卻沒想到,周則比她還急。
不過這樣也好,省了她許多麻煩。
了卻了一樁心頭是事的傅瓷暗自送了口氣,她無意抬眸,剛好撞上唇角笑意還未收回去的傅騫。
僅僅一瞬間,便又恢復常態。
傅騫與傅青滿一道送太子出府,而留下來的傅瓷如遭電擊般的怔在原地,一雙閃爍着星光的眸子裏掩飾不住的震驚。
傅騫在笑,為什麼?
失去了太子這一強大的後盾,他竟然還能笑的出來!
“要怪,就怪三小姐受不起這個福分!與她有娃娃親的,可是當朝太子爺啊,那盯着太子妃位子的人多了去了,她一個沒了娘,又爹不疼的,能斗過誰?
“阿瓷啊,不是爹不心疼你,只是如果你不死,那將來死的,就會是我國公府上下一百七十人,你就,權當做好事了吧。”
前世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現,傅瓷咬着唇瓣,渾身冰涼。
傅騫在做戲。
意識到這一點的傅瓷只覺得從頭到腳灌進了冰水般,血肉分離般的感受不到自我。
這到底是怎樣的家,一個兩個演技精湛的讓人辨不清真假。
更要命的是,到底還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
前世的傅騫為什麼要殺了她?為什麼她與太子婚約告破傅騫會愉悅?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千絲難解,盡數結成網,她被束縛其中,動彈不得。
“倘若不嫌棄,本王可代你安葬你的婢女。”
傅瓷深陷回憶中,險些出不來時,一道冰冷的男聲突兀的響起。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一抬眸對上蒼璽的眸光,不由得擰眉,話語未經大腦的脫口而出:“你怎麼還沒走?”
話音未落,傅瓷便懊惱的皺眉,急忙低下頭,掩飾着失控。
蒼璽眸光如鷹般犀利,他淡淡掃過她的面上,完全沒受她變臉的影響,神情自若道:“三小姐的婢女因本王而死,本王理當妥善處理後事。”
這麼說來,他倒是個有情有義的男子了。
只可惜,站在他面前的,是死過一次的傅瓷。
她清楚的知道未來的蒼璽與太子之間有一場生死較量,這個坐擁千萬民心的男人,是她傅瓷不該接觸的人物。
“王爺的心意,阿瓷心領了,但淀茶是我的貼身婢女,我還是希望,能親自操辦她的後事。”
傅瓷婉拒,她看向早已沒了氣息的淀茶,心口驀地一陣鈍痛。
這一條命,這長達十三年的情分,她要讓傅青滿血債血償!
傅瓷掐了掐手掌心,讓自己冷靜下來后便要去搬淀茶的屍體,卻被蒼璽快一步打斷,清冷如斯的男人面上有了一絲情緒,他聲音壓低。
“她身上有劇毒。”
傅瓷聞言抬眸,對上他慍怒的面容,不免怔了會兒。
如果沒記錯,他們之間除卻今日,再沒其他接觸吧,那麼她的死活關他何事?
似乎是看穿她的想法,蒼璽冷冷吐字:“本王不想落得個無情的名聲。”
外界縱然不知淀茶死亡真相,但傳出去的說法確實與他蒼璽脫不了干係。
傅瓷輕笑,自覺面前男子有一雙利眼,她的偽裝在他眼裏不過是跳樑小丑般的拙計,乾脆大大方方的道:“王爺放心,我還沒有去找淀茶的打算,倒是王爺和我都清楚,淀茶是這場計劃中的犧牲者,與您沒有什麼關係,所以,淡茶的死,您不必介懷。”
她說完抽掉桌上的軟布,將淀茶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便要背着她離開。
傅瓷認為,自己已經將話說的足夠清楚,但這位璽王似乎沒能聽明白她的意思,又一次攔下她。
“王爺還有何事?”
她盡量和聲和氣的問,卻在無形中提高警惕。
記憶中,這個璽王也並非簡單的角色,按道理說,像他這般山巔明月般的人,不該對她區區一個國公府嫡女感興趣,更何況,還是個受盡冷落的嫡女。
簡單的說,他的接近,必定懷着某種目的!
但事實證明,她的心思在從蒼璽面前,簡直不堪一提,蒼璽將她的戒備盡收眼底,卻仍就不動如山。
而傅瓷,則在他從袖子裏掏出個物件塞到自己手中時,面色頓時複雜起來。
“璽王府的令牌,若是改變主意了,本王隨時奉還人情。”
語罷,他徑直離去,傅瓷連個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握着手中的令牌,宛若握着一個燙手山芋。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但傅瓷實在想不通,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是值得蒼璽上心的。
“王爺慢走!”
外面傳來傅騫諂媚的聲線,傅瓷收起情緒,迅速將令牌收起,背着淀茶的屍體出門。
剛送完太子的傅青滿一進屋,便撞上背着屍體的傅瓷,一張俏臉頓時青紫,她疾步後退,避她如瘟疫。
“真晦氣!”
晦氣?
她害死了一個鮮活的生命,非但沒有半點愧疚,反而嫌她晦氣?
呵,這就是傅青滿啊,十二歲便擁有如此毒辣手段的女子!
傅瓷緩緩抬眸,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四妹妹,你有沒有聽過殺人償命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