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執子之手

95 執子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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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斯遠微笑:“平時也沒機會送花給你。樂文值得您收藏正因為你明天要走,所以才要來點儀式感的東西,好讓你留個印象。百合意寓心想事成,祝福你開始新的生活,甄朱。”

甄朱接了過來:“謝謝。”

“我可以進嗎?”程斯遠看了眼裏面。

“當然,請進。”

甄朱找出來一個空花瓶,將花束插了進去,轉身見程斯遠站在客廳中間望着自己,若有所思的樣子,走過去掀開蒙住沙發的罩布,請他坐,隨後將地上那一攤紙收到角落。

“不好意思,因為明天要走了,家裏不像有人住的樣子,怠慢你了。口渴嗎?我這裏只有冰水。家裏東西都收拾了。”

“不不,不必麻煩,我什麼都不想喝。”程斯遠坐了下去。

甄朱跟着坐到側旁另張沙發上。

“我過來,也沒什麼事,就是想到你明天要走,順道過來看看有沒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原本只是想碰碰運氣,沒想到你真的在。”他一坐下就說道。

“謝謝你,沒什麼事了,一切事情,方鵑都幫我處理好了。”

程斯遠點了點頭:“方鵑確實能幹。前兩天她才跟我說,你的舞劇國內現在一票難求,國外也有很多邀請,就這麼中斷事業去留學,其實挺可惜的。”

“我能認識方鵑這個朋友,還合作至今,當初也是你的介紹。說起來,要不是從前接受了你的建議,把事情交託給她運營,我也不可能有今天這樣的舞台。”

“甄朱,你客氣了,即便沒有我,你遲早也會有不俗成就的。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天生就是舞者,你的舞蹈是獨一無二的有生命,有溫度的藝術,看你跳舞,是一種極大的享受!我並不是在恭維你,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但曲高和寡,當初我想做的,是把高雅的藝術推介給市場,讓市場認識到藝術的價值,也經由市場去證明藝術的價值。很幸運,我沒有辜負你當初的信任。原本我還計劃着手成立你的品牌公司,我投資入股,目標是在新三板掛牌,可惜你沒興趣,現在還要出國讀書。”

他微微傾身過來,雙手交握,手臂支在膝上,望着甄朱,目光裏帶着一絲惋惜之色。

甄朱剛認識程斯遠的時候,他已經是大學裏的風雲人物了,兩人認識超過十幾年。現在他是個非常成功的商人,海歸高學歷,年輕的投資精英,目光奇准,由他擔任ceo的大河全球基金是最近幾年國際風投界的風雲標杆,一舉一動都能成為財經媒體的關注焦點。但他和普通的成功商人又有所不同,除了運營資本,他還對藝術投資有着濃厚的興趣,自己經營古玩畫廊。五年前,他在看了一出由甄朱編排領舞的在國家大劇院上演的舞劇之後,頻頻和她接觸,提出想為她打造品牌,繼而讓她和她的舞蹈獲得更為廣泛的知名度。

那時甄朱和她的舞劇在國內已經小有名氣,並且有了自己的團隊,但收支只能勉強維持平衡。堅持跳自己的舞和和吸引更多的觀眾買票到大劇院來欣賞舞劇,這在甄朱看來,並不是矛盾。她擔心的只是合作中萬一出現過度市場化而給創作帶來的負面影響。猶豫之時,程斯遠用他專業見解和誠懇態度,終於獲得了甄朱的信任,甄朱接受了他的建議,開始了和職業經理人方娟的合作,直到現在。

事實證明,程斯遠不但有能力,而且確實是值得信任的。這些年,甄朱和代表了程斯遠的方鵑不但合作的非常愉快,和方鵑私下也結下了不錯的交情。

“非常感謝你,還有方鵑,她為我做了很多,很抱歉,我讓你們失望了。只是這想法並不是突然有的,去年我就和她有談起過。”

甄朱有些歉然。

“沒事!我知道的,只是有感而發,剛才隨口說說而已!”

程斯遠十指併攏,往後靠在了沙發背上。

“甄朱,無論你決定做什麼,我一定會是你最堅強的後盾!我知道這幾年你很不容易,壓力很大,現在事情終於得以解決,去國外繼續讀書,既放鬆身心,也沉澱自己,很明智的選擇。說真的,我也挺懷念以前的求學時代。等你出國后,要是哪天忽然看到我成了你的校友,千萬別驚訝,因為前進途中,我也需要思考和沉澱,以期將來做一個更好的自己。”

他永遠都是那麼溫文爾雅,口才也是如此的出色。

甄朱微笑:“那就謝謝程總理解。”

程及遠也笑了,嘆氣:“你和後來認識的方鵑都成了好朋友,怎麼還是沒把我當朋友啊!”

甄朱笑:“你們都是我的朋友,不分親疏。”

程及遠看了眼華燈初上的窗外,轉頭注視着甄朱:“飯點了。要不,一起去吃頓飯,算我這個十幾年學長加老友的踐行?”

“實在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今天來,我和一個朋友已經約好一起晚飯了。”

程斯遠面露微微失望之色,但很快笑道:“沒事。需要我送你過去嗎?”

“不必了。就約在附近的一家餐廳,我等下散步過去就可以。”

“那好吧。”

程斯遠低頭,看了眼腕上的寶璣經典,起了身。

“想必你也快出門了,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先走了。”

甄朱送他,到了門口,他忽然說:“明早我沒事,我送你去機場吧?”

“謝謝你,不過不用了。方鵑會來接我,順便會給我帶過來幾份處理好的文件。”

“好吧。她送你也是一樣。”

程斯遠點了點頭,和甄朱說了聲再見,轉身離去。

甄朱含笑站在門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合攏的電梯門裏,關了門,臉上笑容慢慢消失。

她剛才其實撒了個小謊。

今晚確實有不少朋友約她,要給她送行,但一律都被她婉拒了。

最後一夜,她哪裏也不想去,只想一個人待着。

天漸漸黑了。

房子裏沒有開燈,但客廳的落地窗外,依舊影影綽綽有不知哪個方向的燈光投射進來的一片昏影。

在這城中,夜早已不再是純凈的黑。

甄朱回到卧室,拉上窗帘,從浴室出來后,關燈躺了下去。

她感到累,原本想早點睡覺,遮光窗帘也將所有的干擾都擋在了房間之外,但人卻睡不着,心裏空落落的。

半個月前,有一天晚上,大概睡到半夜的時候,她忽然夢到了從前養過的那隻貓。

普通的一隻黑貓,很多年前被向星北從外面撿回來的。原本應該就是只野貓,也不知道怎麼溜上了甲板,被發現后,向星北將它帶回了家,據他的說法,當時那隻黑貓一直跟着他,彷彿有靈性,他沒法置之不理。

它本就是一隻老貓了,還斷了尾巴,瘦的皮包骨頭,性子也有些孤傲,到家后,幾乎就從沒聽見它發出過叫聲。但因為是向星北帶回家的,甄朱對它格外有感情,照顧的極是精心。平時它除了吃喝,就是懶洋洋地趴在角落裏,半睡半睡地陪着甄朱在吸音毯上一遍遍地練習舞姿,就這樣養了幾年,它也從當初瘦骨伶仃的樣子變成了油光水亮的一隻老肥貓。

有一天早上,甄朱起床,像平常那樣要給它餵食的時候,發現它在夜裏已經平靜地老死了。

當時向星北不在家,陪伴了自己幾年的一個生靈忽然就這麼悄悄地去了,這讓甄朱頗是傷感,和向星北通話的時候,讓他安慰了許久,心情才漸漸恢復了過來。

事情原本過去好幾年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天晚上忽然就夢到了它。它還像活着時那樣,盤在她的床邊睡覺,甄朱甚至彷彿聽到了它熟睡時發出的那種咕嚕咕嚕的聲音。

當時醒來之後,甄朱心裏忽然很堵,湧出一種奇怪的說不出的悲傷感覺,她再也睡不着覺了,就像今晚一樣。

再輾轉片刻,她終於從床上爬了下去,赤腳來到落地窗前,推開一扇窗戶,盤腿坐在窗帘的角落裏,隨即撕開放在邊上的一包煙,取出一支,用打火機點着,在昏暗中深深地吸了一口。

向星北有很好的生活習慣,從不抽煙,她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學會了。

半夜睡不着,或者像此刻,爬起來坐在這裏,指間點着一支,吞雲吐霧之間,一個晚上也就過去了。

……

程斯遠並沒有離開,一直坐在沒有開燈的汽車裏,等了許久,隨後打了一個電話,打完,他降下玻璃,探頭出去,仰望了眼遠處那間位於這處高級住宅區的頂層公寓的窗,見裏面一片漆黑,沉吟了片刻,慢慢升上玻璃,發動汽車離去。

汽車后燈融入了這川流不息的夜的車海,很快消失不見。

……

第二天早上七點,和方娟約好的時間到了,門鈴不早也不晚,叮咚一聲響了起來。

甄朱急忙跑過去開門,笑道:“麻煩你了方鵑,其實我可以自己……”

她抬起眼,愣了下。

程斯遠一身休閑裝,看起來非常精神,扶了扶黑框眼鏡,笑道:“意外吧,不好意思,又是我。方娟剛早上打電話給我,說她母親突然心口疼,要去醫院,她沒法來送你了,我怕耽誤你的飛機,趕緊去她那裏拿了文件代她來了,順道送你去機場。”

“她媽媽身體怎麼樣?很嚴重嗎?”

甄朱吃了一驚。

“沒問題,只是老毛病,只是人年紀大了,難免愛折騰子女,別擔心。”程斯遠說道。

甄朱想了下,還是撥了方鵑的電話,接通后,問了幾句,方鵑說道:“謝謝你甄朱,特意還打電話,我媽沒真沒大事,但實在不好意思來不了,只能麻煩程總送你了,到了那邊落地,自己照顧好身體。”

甄朱笑道:“你媽媽沒事就好。對了,門禁和我家大門的備用鑰匙,我放在了辦公室抽屜的一個信封里,你有我辦公室鑰匙,哪天有空你順路去拿一下,麻煩你替我保管。萬一有事方便進出處置。”

“行,沒問題。放心吧!”

甄朱掛了電話,看向程斯遠:“實在不好意思,麻煩你了。其實方鵑可以早點告訴我的,我自己叫輛車過去就行。”

“早上不好叫車,況且小事而已,何必和我見外。走吧,我送你去機場。”

程斯遠遞給她一個裝了文件的袋子,隨即進來,幫她提起箱子。

甄朱只好向他道謝,收起文件,拿了隨身的包,將門鎖上,兩人來到地下車庫,將行李放好后,甄朱坐上程斯遠的車,出了車庫,往國際機場開去。

今天是周末,早高峰的北二環依然慢,但沒有平時工作日那麼堵的那麼厲害,出了城區,轉上機場高速后,車速就加快了。

九點不到,甄朱順利抵達了機場航站樓。

如果說,就在片刻之前,當她看到他朝自己走來,她還能勉強維持情緒的話,那麼此刻,連在她耳畔響起的這個聲音也是如此似曾相似的時候,她終於再也忍不住了。

五百年的漫長等待啊,那個原以為從此只能天人永隔的他,終於來到了她的面前。

激動、欣喜、悲傷、心酸,以及那麼一絲萬千人中獨獨只有對着他的時候才會生出的委屈,從她的心底漫涌而出,而所有的情感,最後匯聚在了一起,化為一顆晶瑩的淚珠,從她蓄滿水光的眼眶中倏然地滾落了下來。

“上君!它哭了!它哭了!它是不是太疼了?”

這道童名叫聽風,從小喜歡和山中的小動物打交道,三天兩頭抱着受傷的小獸來求上君施救,青陽子早就習以為常,便看了眼地上的甄朱。

仙鶴赤丹守護山門已有千年之久,一張鶴喙尖銳猶如鐵鉤,剛才那一口下去,這小雌妖的腰間傷口很深。

甄朱強忍着眼裏的淚花,將自己剛剛蛻脫而出的嬌嫩身子緊緊地盤在一起,在他兩道清湛目光的注視之下,控制不住地瑟瑟顫抖着。

顫抖,是因為疼痛,也是因為他,模樣看起來可憐極了。

青陽子看着腳下這條眼淚汪汪的小雌蛇,兩道好看的眉,微微蹙了一蹙,抬頭,見近旁一株桃花樹上,桃花紛紛飄落,便隨手接了一瓣,雙指輕輕一搓,花瓣就化成了一根絲帶。

他蹲了下去,指尖輕輕觸摸甄朱水涼的嬌嫩皮膚,在那處流血的傷口處停了一停,血便立刻止住了。

他再用那根桃花所化的絲帶,仔細地在她腰上受傷的部位環了一圈,輕輕縛住傷口,隨即站了起來,對着道童微微一笑:“好了,它無事了。”

道童連連拍手,看了眼地上的甄朱,遲疑了下,央求了起來:“上君,它看起來好可憐,我怕它還會遇到危險,我能不能把它帶回去養起來?”

剛才他蹲下來為她治傷的時候,甄朱不但清晰地感覺到了他手指停留在自己肌膚上的溫熱,還聞到了他因為常年身居道房而沾染上的一種彷彿沁入了他骨血里的淡淡檀息。

在蛇的天性里,應該是懼怕這種氣息的。

但甄朱的反應,卻很奇怪。

聞着這種彷彿帶着他體溫的檀息,她竟生出了一種迷醉感,渾身變得酥軟無比,軟的彷彿被抽去了骨頭,化為了一團任人揉搓的水。

被他的手一碰,腰間的傷就不痛了,甄朱沉浸在了他的碰觸和氣息里,完全的無法自拔,忽然聽道童說要帶她回去養,心怦然而跳,睜大了眼睛,用乞憐的目光望着他,期待他能點頭。

可是他的心腸,未免也太冷硬了,絲毫不為所動,連想都沒想就拒了:“馭虛觀里,不合豢養這種畜類。”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何況這畜生已經有靈,並非蒙昧之物,既然得過天地開智,那就有它自己的去處。”

道童不敢違抗,卻還不舍地看着甄朱。

他的神色變得嚴肅了,語重心長:“羅天大會很快就要到了,到時會有門下之人的考核進階,你雖還年幼,但也不能再這樣玩物喪志,虛度光陰,要把心思用在正道。”

他教訓完了道童,繼續步上了石階,朝着山門行去,頭也沒有回過來一下。

聽風喏喏地應了,轉身急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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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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