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執子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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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這會兒請刷新~激動、欣喜、悲傷、心酸,以及那麼一絲萬千人中獨獨只有對着他的時候才會生出的委屈,從她的心底漫涌而出,而所有的情感,最後匯聚在了一起,化為一顆晶瑩的淚珠,從她蓄滿水光的眼眶中倏然地滾落了下來。
“上君!它哭了!它哭了!它是不是太疼了?”
這道童名叫聽風,從小喜歡和山中的小動物打交道,三天兩頭抱着受傷的小獸來求上君施救,青陽子早就習以為常,便看了眼地上的甄朱。
仙鶴赤丹守護山門已有千年之久,一張鶴喙尖銳猶如鐵鉤,剛才那一口下去,這小雌妖的腰間傷口很深。
甄朱強忍着眼裏的淚花,將自己剛剛蛻脫而出的嬌嫩身子緊緊地盤在一起,在他兩道清湛目光的注視之下,控制不住地瑟瑟顫抖着。
顫抖,是因為疼痛,也是因為他,模樣看起來可憐極了。
青陽子看着腳下這條眼淚汪汪的小雌蛇,兩道好看的眉,微微蹙了一蹙,抬頭,見近旁一株桃花樹上,桃花紛紛飄落,便隨手接了一瓣,雙指輕輕一搓,花瓣就化成了一根絲帶。
他蹲了下去,指尖輕輕觸摸甄朱水涼的嬌嫩皮膚,在那處流血的傷口處停了一停,血便立刻止住了。
他再用那根桃花所化的絲帶,仔細地在她腰上受傷的部位環了一圈,輕輕縛住傷口,隨即站了起來,對着道童微微一笑:“好了,它無事了。”
道童連連拍手,看了眼地上的甄朱,遲疑了下,央求了起來:“上君,它看起來好可憐,我怕它還會遇到危險,我能不能把它帶回去養起來?”
剛才他蹲下來為她治傷的時候,甄朱不但清晰地感覺到了他手指停留在自己肌膚上的溫熱,還聞到了他因為常年身居道房而沾染上的一種彷彿沁入了他骨血里的淡淡檀息。
在蛇的天性里,應該是懼怕這種氣息的。
但甄朱的反應,卻很奇怪。
聞着這種彷彿帶着他體溫的檀息,她竟生出了一種迷醉感,渾身變得酥軟無比,軟的彷彿被抽去了骨頭,化為了一團任人揉搓的水。
被他的手一碰,腰間的傷就不痛了,甄朱沉浸在了他的碰觸和氣息里,完全的無法自拔,忽然聽道童說要帶她回去養,心怦然而跳,睜大了眼睛,用乞憐的目光望着他,期待他能點頭。
可是他的心腸,未免也太冷硬了,絲毫不為所動,連想都沒想就拒了:“馭虛觀里,不合豢養這種畜類。”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何況這畜生已經有靈,並非蒙昧之物,既然得過天地開智,那就有它自己的去處。”
道童不敢違抗,卻還不舍地看着甄朱。
他的神色變得嚴肅了,語重心長:“羅天大會很快就要到了,到時會有門下之人的考核進階,你雖還年幼,但也不能再這樣玩物喪志,虛度光陰,要把心思用在正道。”
他教訓完了道童,繼續步上了石階,朝着山門行去,頭也沒有回過來一下。
聽風喏喏地應了,轉身急忙追了上去。
甄朱怔怔地望着那個背影,一時痴了。
她是多想就這樣追上去,緊緊地纏着他,再也不和他分開啊。
可是她什麼都不敢做,只能這樣停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他飄然而去,那道天青色的背影,徹底地消失在了山門之後,再也看不見了。
烏威終於找到甄朱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他看到甄朱蜷成一團,盯着山門的方向在發獃,但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大礙,激動的差點哭了。
“太好了,太好了!你沒事!我以為你被那隻惡鶴給吃了!它看守山門,非常兇悍……”
他一激動,說話就結結巴巴。
“我們快走吧。這裏是山門,萬一它又回來!我是沒事,我怕它再抓走你,我還沒法飛,我救不了你!”
他催促着甄朱。
甄朱跟着刺蝟精,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
這段時間,甄朱棲身的地方,是一株千年老松樹榦上的天然樹洞。
她住樹上,刺蝟精住在樹下的一個土洞裏。
烏威原本也為甄朱挖了一個新的土洞,修的光滑而結實,下雨也絕不漏水,但是發現她原來不喜歡住地下,堅持要睡樹上之後,也沒覺得奇怪,樂呵呵地幫她拾掇新家。
她那麼美,又那麼可愛,反正無論她無論幹什麼,都是理所當然。
樹洞風雨不侵,裏面十分乾燥,甄朱在樹洞裏鋪上乾淨而柔軟的厚厚一層乾草,摘朵鮮花放在洞口,晚上就在散發著松香、花香和乾草清冽氣味的洞屋裏睡覺,清早伴着山門后每天都會傳來的那一聲悠揚鍾磐聲蘇醒,然後開始新一天的生活。
但這一夜,她卻輾轉難眠,想着白天時他指尖在自己身上停留時那種溫潤和水涼相接的奇妙感覺,想着他身上散發的那種令她神魂顛倒的淡淡檀息,想着前世他還是向星北時叫着自己豬豬的點點滴滴,想的心肝兒都發疼,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的清早,她像往常那樣,在那一聲清越鍾磐聲中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昨天他縛在自己腰上的那根桃花絲帶不見了。
她腰上曾被那隻仙鶴啄傷的部位,已經恢復了原本的肌理光滑,看不出半點受傷的痕迹。
但令她驚訝的是,在她腰肢之上,昨天縛過絲帶的部位,多出了一道原本沒有的淺粉色的淡淡絲帶印記,就彷彿是那根桃花絲帶融化了,融進了她的肌理之中,漂亮極了。
甄朱對身體的這個變化感到異常的歡喜。
這是他在她身體上留下屬於他的烙印啊,她怎能不喜歡?
雖然昨天她才剛剛被他無情地拒之門外,但今天整整一天,因為這個私密的發現,她的心裏一直在唱歌,如果不是怕嚇到了她的刺蝟精朋友,她簡直恨不得再舞上一段,只有這樣才能宣洩自己的歡喜。再一想到過幾天就是天羅大會,到時她再也不用懼怕那道結界,可以進入山門,更有機會再見到他了,渾身更是充滿了飽飽元氣,只覺無論什麼困難,都沒法壓制她想要靠近他的決心。
就這樣,在充滿希望的等待之中,上境的天羅大會,不知不覺地到來了。
對於凡人來說,鴻鈞老祖的名頭,或許還沒三清響亮,但在神佛兩界,老祖卻是至高的存在,就連西天佛祖,到了他的面前,也不過是居後來者。
千年一次的天羅大會,盛況更勝西王母的瑤池蟠桃之會。
雖然老祖還在閉關,到時未必就會現身,但這兩天,三清已經帶着門下眾多弟子,親自前來拜師了,八荒九天的各路仙佛也是紛至沓來,山中出沒彩鳳麒麟、壽鹿仙狐,終日祥光瑞靄,仙樂飄飄,再不像先前空靜,變得莊嚴而熱鬧。
明天就是天羅大會的開壇之日,就連一向怕水所以不愛洗澡的烏威,也下到水裏撲騰了幾下,爬上來后,用採摘來的瑞草給全身熏了個香,態度極其虔誠,唯恐身上帶着異味,到時衝撞了法會。
甄朱原本就愛乾淨,明天就有可能再次近距離地見到青陽子,自然更是鄭重。
傍晚的時候,她來到有次偶爾發現的一處位於蔭蔽之處的清潭,讓烏威替自己守着,下了水。
烏威皮糙肉厚,道行千年,雖然飛不起來,但在地面的戰鬥力,卻是杠杠的,尤其他那一手暴針絕活,山門外的精獸,沒有敢惹他的。
有他守着,甄朱很放心。
她下到了清涼的潭水裏,洗去沾在身上的草葉和泥土,在水中盡情嬉遊了一會兒,化為了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