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度災難詳解
這個世界以前還是正常的——和其他“正常”發展的科技側人類文明一樣。
按照自己的步調一點一滴前進，偶爾憂心一些尚未發生的人工智能反叛第三次世界大戰等等問題。
直到那場變故發生……
“最開始只不過是網絡上一些‘聽到不知道來源的歌聲’的傳聞，並沒有引起社會重視。”
隨着羅伊的手勢，周圍密集而空曠的城市迅速透明化消失，眾人剛才所看到的陰暗街區竟然全都是全息投影的成果！
撤去投影后，留下的也不是一片平坦。
新的影像從空氣中浮現，這一次出現的仍然是一座城市。
一座照耀在陽光下，未經受任何災難洗禮的城市。
熙熙攘攘的人潮在大街小巷穿行，車輛像長龍一般沿着空中軌道飛過，在鋼鐵叢林間纏繞出規整的環帶，更遠的天際有巨獸一般的人造物緩緩移動。
傳入耳中的聲音雜亂而熟悉，欣欣向榮。
看着這樣的景象，許多人心中的緊張不禁緩解了幾分。
但也有一些人心情不僅沒有放鬆，神色反而更為凝重。
如果這就是災難降臨前該世界的景象，他們的科技水準至少地球百年，結果面對危機還是淪落到了現在的境地……
接下來展現給他們的，應該就是被歌聲影響下的世界吧。
《生命的本名》能夠以被其影響而誕生的泛靈體為傳播源，但也不代表無法被其它平台承載。說到底，這也就是一首歌而已，自然可以被所有能放出音樂的事物傳播。
在第一個“傳播源”——第一個受影響而誕生的泛靈體出現之前，那歌聲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總不可能是它自己突破了空間的隔閡，從另外的世界跑到這裏的。
無論如何，事實已經發生，傳播一經開始，就無法被遏制了。
就像羅伊所描述的那樣，最開始只是一些“聽見不明歌聲”的傳言，就像在人類歷史上出現過無數次的謠言那樣——有人信有人不信，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看看熱鬧的人更多。
聽見無法用具體語言形容，且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傳來的歌聲？連捂住耳朵甚至鎖定聽覺神經都無法減弱聲音？
這是什麼新的都市傳說嗎？
什麼？你們說那是真的？
別編了，看看有幾個人會信？
你說有人也出現了同樣的情況？你們是一夥兒的吧！
要不然……這又是什麼中二病的網絡狂歡？整天玩這些有的沒的，不覺得無聊嗎？
是的，正常人都不會相信這麼扯淡的說法，更何況最開始並沒有爆出這種歌聲有危害性，其殺傷力大概和耳鳴差不多，還沒耳鳴那麼難以忍受——畢竟群青怎麼也是立於多元宇宙音樂藝術最頂層的存在之一，即使效果詭異，他創作的《生命的本名》本身的音樂素質也不是可以被否定的。
的確是很好聽的歌聲，好聽到……可以讓人不知不覺沉溺進去，沉溺在歌曲營造的幻想中，直到光明來臨的那一刻。
“但是公民中陸續出現的憑空昏迷現象，引起了世界政府的注意。”羅伊講解着這個世界的歷史，而在他們周圍，全息投影生成一如歷史的真切“現實”，瞬間把眾人拉到那個時代。
歌聲的精神影響強度受到很多因素的干擾——當前空間區域泛靈體密度、受影響者精神強度、是否具有反抗意志……
至今依然沒人清楚第一個泛靈體是怎麼出現的。
不，應該說，直到現在，這個世界的人類依然不理解傳播那歌聲的到底是什麼。
他們無法看到那些漂浮在空間中的人形虛影，也沒有臨燁這種知道內幕的人提供信息。他們只能判斷空間中有什麼無形的東西攜帶着“音源”，它們會以一種固定的速度向人類靠攏，最終聚集起來的“音源”將使得單位空間內的歌聲影響力無限提升。
連“泛靈體”的稱呼，都是被某個倒霉的穿越者帶來的，而那個幸運值為負的傢伙很快就掛了，並沒有留下更多有用的資料。
歷經多年試探出了一些泛靈體的基礎特性之後，人類嘗試了多種方法，並使用在中途得到的某些“外來的技術支援”，才鎖定了現在通用的凈化區建造模式——近地軌道拓展空間，用天然的空間之壁隔絕開文明的火種與不可見的舊時代遺留者。
把時間拉回一開始，對《生命的本名》還一無所知，甚至不相信其存在的人類，起初只是懷着疑慮檢查那些昏迷者。
這樣看似“正常”的行為導致了傳播範圍的進一步擴大。
會因為那個時候效果並不強的歌聲而昏迷，代表他們的精神抵抗力太弱，以至於被歌聲中虛假的光之海所吸引。
欣喜地下沉，帶着滿足地幸福與那光芒融為一體。
緊接着——一無所覺地洗去一切身為人類的記憶與思維，成為新的泛靈體，成為最“純凈”的獻祭之魂。
於是傳播源增加了，影響力度無可避免地開始增強。
局勢在這個時候還處於可控制的範圍內，畢竟只是原因不明的突然昏迷，解釋成某種未知傳染病就可以穩定住社會輿論，世界政府感覺自己還有的是時間和精力來解決問題。
但在泛靈體達到一定密度后，在那些受影響者身上，《生命的本名》真實效果開始發揮作用——無論他們是否還保有清醒的意識，只要名為“人類”的身體還活着，那就會被該效果影響。
“在泛靈化最嚴重的區域，開始出現人類還原化的個例，隨後迅速拔高到動搖社會秩序的程度。”羅伊示意眾人看向一個方向。
在他所指的地方，本來還只是因耳邊縈繞聲音感到煩躁的人，臉上神情突然扭曲，哪怕只是歷史記載下的投影，那樣的痛苦仍然透過時光的隔絕傳達到看見的人眼中。
“他這是……”
“斯拉——”
衣服被撕裂，鮮紅的血液從崩裂出濺出，在空氣以遠超正常的速度化為黑色，與地面接觸的場景像是某種高腐蝕性液體不慎倒出。
但現在沒幾個人注意這細節，發生在眼前的一幕衝擊着所有人的眼球。
一個只能用怪異來形容的生物掙脫了這副人類的驅殼，拉長曲折的肢體蜷縮在對他來說已經過小的空間中，想要動作，卻不自覺地發抖。
這景象看着恐怖又有幾分……可憐？
“……”
羅伊知道他們想要問卻沒能問出口的那些話，用一貫無甚起伏的音調說道：“這就是人類還原化，人類將在歌聲的影響下還原為另外一種生物，其中意志堅定者能夠保持自己的意志，而那些意志不堅定的，或者在還原化之前就已經失去意識的……全都會變成遵循本能行事的野獸。”
烏爾雅壓下翻湧上心頭的情緒，向前兩步，目光毫無畏懼地射向他，“難道說我們在地上看到的那些‘怪物’全都是人類？”
那些怪異畸形的動物，都是人類異化而成的？
他們要是在待長一些時間，會不會也變成那個樣子？
羅伊是知道那五個人註定會變成怪物，才決定殺死他們的？
“不是。”羅伊沒給眾人鬆一口氣的機會，徑直拋出更加殘酷的事實，“準確來說，這個世界上還活着的一切生物，都曾經是人類。”
這是屬於人類的世界，只不過他們中的大部分都已經變成非人了。
在一片難以置信的沉寂中，諸天踏出一步，提出新的問題：“為什麼你的詞是‘還原化’？正常來說，不應該是‘變異化’‘非人化’一類的詞彙嗎？”
還原——指事物恢復到原來的狀況或形狀。
同樣，他也清楚地記得，臨燁和七暗提供的資料裏面，都顯示《生命的本名》只有精神影響與“還原生命本貌”的效果。
並不存在“使生物變異”的效果。
該不會……
“你比他們知道得要多很多。”羅伊給了他稍微不同的注目，“應該已經猜出來了吧。”
這個世界的人類……
“這個世界，一開始就不存在人類，也不存在進化出人類的條件。”
從來都不是……
“你們在這裏看到的所謂‘人類’，只是被某種力量強自扭曲后的結果。”
“你們到底是什麼？”
“誰知道？”
是的，還原化，不是變異也不是進化，而是“還原”。
誰也看不到最初的世界。
但這個世界最初肯定不是屬於人類的。
發現了怪物的人類文明以為這是一種生物變異，在竭儘可能消滅他們的同時，也在尋找避免被歌聲影響的方法。
如此動蕩的情況下，政府的信息管控終於對民眾不管用了——或許他們本能就沒有多少管控的想法。
就像無數末世類作品中描繪的那樣，文明的秩序在混亂中逐步崩壞，每個人都被迫學會戰鬥與警惕，為了儘可能地活下去！
但與那些末世作品不同的是，這裏的人類必須面對一項額外的危機。
那首歌，那首在越來越多的犧牲者補充下，一點一滴響徹世界的無名歌曲，成為籠罩在所有倖存者耳邊的死亡終曲，如影隨形。
“差不多就是在滅亡前的最後掙扎中，人類發現了扭轉結局的道具。”
再次被投影出來的，就是將眾人帶到這個地方的事物——輪轉不休的黃金輪、刻寫於金屬地面的圖紋、倒金字塔星的純黑實體。
羅伊沒有賣關子，一個接一個地介紹它們。
“忒修斯之太陽輪，至今不清楚組成它的材質是什麼，也沒有辦法進行任何形式的探察。但它毫無疑問是用來保護人類的，也只會保護人類。”
烏爾雅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保護人類？”你確定？
先前那個人被硬生生塑形成槳葉的景象可還歷歷在目呢！
“人類只有在直接接觸到太陽輪的時候，才會受其效應作用，而其他生物在接近到一定距離后，就會感受到效應，被塑形成它的一塊零件。作用距離似乎與生物體的強度相關，一般植物的安全範圍是三米，而動物就要遠得多，越是強大的生物，就約會招致它的敵意。”
相比之下，人類得到的待遇已經很好了，起碼不會被它“主動”攻擊。
“地面上的圖紋沒什麼好說的，我們用來進入凈化區的空間傳送陣。”
“為什麼是傳送陣？”看你們的城市風格，就知道是科技文明啊！用傳送陣這東西不覺得畫風不對嗎？
“科技水平還沒到點亮空間躍遷技術的地步，暫時只能使用異界的魔法傳送技術。”
所以說穿越者還是很有用處的，尤其是那些帶着此世沒有的技術穿越的人。
“最中間的黑色實體，就是一切的開端，我們一般稱其為——人類高等化裝置。”
那或許是某個超級文明、某個超時空組織，懷着不知名的目的，在這個世界留下的裝置。
作用只有一個：把另外的生命形式轉變成人類。
於是人類誕生了。
人類沿着和其他世界人類一樣的路線進行發展。
當《生命的本名》闖進這個世界時，他們才有機會意識到——自己從來都不是人類，只是被扭曲為“人類”的怪物而已。
最可悲的不是這一點。
最可悲的地方在於，明明身為怪物，卻有着人類的一切思想與習慣，甚至連自己原本的模樣都無法接受。
最後只能在精神崩潰中沉入光之海洋，捨棄記憶成為新的泛靈體。
“來自地球的你們，應該是真正的人類吧，真幸運啊……”
【面對羅伊的感嘆，諸天選擇……
1、“所以你本質上也是那樣的怪物？”
2、“不要在乎過去，你現在也是人類，不是嗎？”
3、“我之前就想問了——你們知道地球？”
4、“不一定，說不定我們以前也是些奇怪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