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歸
洞中不知日月,蘇成根本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
有什麼地方不對,很重要的,冥冥之中一直有一股迫切、一股衝動,驅使他一直苦苦思索下去。
然而,再怎麼焦急,再怎麼暴躁都無用,而且這焦急和暴躁來的毫無緣由,他不明白,也觸摸不到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
久而久之,他就累了,困了,他知道,不能再思考下去了。
從蘇醒的那一刻起來,就得不到任何的補充,所以,他一直都在虛弱。
這種虛弱是很危險。
所以……血祭!
蘇成舔了舔嘴唇,血食未到,他卻該睡了,只有這樣才能將消耗減弱到最低,才能讓他堅持的更久。
像水一般,他融化開來,化作一片流動在地面上的幽暗光澤,向祭壇蔓延過去。
重新回到讓他溫暖和舒適的石鼎,一個“哈欠”,正要沉沉睡去的關頭,忽然察覺到下方那顆冰涼的水晶球。
短暫的和‘就此睡去’的慾望搏鬥了一下,幽暗的光澤中,凸顯出一隻烏黑髮亮的手,將那顆水晶拿起來,舉出石鼎,就着洞穴的昏暗光線,漫不經心的打量起來。
這次是用看,而不是以前的那種能量層面的感知。
一雙黑曜石般的雙眼出現在石鼎中。
咦!?
在看清水晶球中的那副“畫”之後,一股強烈的衝動讓他沸騰的水液一樣,一下子從石鼎中漂浮起來。
那光澤的一片,快速的坍塌膨脹,一個眨眼功夫,一雙巨大的、憑空而立的眼睛出現,而那顆水晶球,就懸空凝固在這雙眼睛之前。
凝視……
在這雙強化到極限的雙眼中,水晶球中的那副畫可謂毫髮畢現。
蘇成並不知道畫上面的東西是什麼,峽谷、樹林、岩石……像是一個什麼東西摔落在岩石上。
畫面定格在它被砸扁的瞬間。
這是什麼東西,裏面的畫暗藏着什麼秘密?
焦急和迫切依舊,甚至更加的劇烈,劇烈到維持不住巨眼這樣的形體。
靠近,靠近,再近一些,再近一些,最好鑽進它的內部,親自觸碰一下這幅畫。
不知不覺,水晶球越來越來近,一觸鬚顫巍巍的從巨大的眼球中延伸出來,再觸摸到水晶球的瞬間,卻像是被烈油燙到一般,“不!”,蘇成一聲慘叫,“叮噹”一聲,水晶球掉落到地上。
這水晶球!
不過是浸入一絲,就給了蘇成以巨大的痛苦,這種痛苦就像是要將他撥皮抽骨,蔓延進去的那一絲已經消失了,就像是被它所吞併了一般。
這東西,蘇成覺得極度危險,然而,看到它一直向前滾動,再超出一定距離之後,巨大的焦急和不舍又驅使他不由自主的追了過去。
飛到中途,他又醒悟過來,理智決定停下,那強大的焦急和不舍卻又驅使他前進,理智和衝動相互衝突,讓一股撕裂般的劇痛出現。
哀嚎的咆哮一聲,蘇成感到自己簡直要被分裂成兩半,在這種情勢下,理智只能妥協,於是在短暫的停滯和哀嚎了一聲之後,他就追了上去。
幻化出身體,再次將水晶球捧起,已經是萬分的小心。
蘇成那蒼老、漆黑髮亮的面容滿是糾結。
他知道自己很不妥,像是出了什麼差錯,像是一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件事,而這一切的秘密也許就隱藏在這顆水晶球當中。
然而剛才的那次嘗試,可謂刻骨銘心。
那不是單純的痛苦,而是撕裂,危及到靈體內核、生命烙印的撕裂。
他知道,自己現在遠沒有恢復,還遠遠稱不上完整,絕大部分記憶、力量、能力還沒有找回,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個初生的靈,需要的是溫養,需要的是祭祀,需要的是族人的供奉和補充。
血食!
該死的,血食呢,為什麼還沒來,還沒來!
又是一陣憤怒的暴躁和發泄,現在的他宛如一隻被逼近牆角的野獸,明明沒有外界的干擾和壓迫,卻像是已經無路可走。
不行了,不行了……
看着水晶球,蘇成的眼神極度的恐懼和期盼,最後,他還是抵不過那股強大的衝到和迫切,捧着水晶球的雙手首先融化,就像淡淡透明的光澤浸透進去。
於此同時,撕裂的痛苦再次襲來,“啊~~”,蘇成仰頭哀嚎,整個洞窟都在他的哀嚎聲中顫抖、搖晃,而且,哀嚎沒有中斷,隨着手腕、手臂盡數融化浸透進去,這哀嚎聲一直拔高,一直到蘇成維持不住形體,一直到哀嚎的拉伸到一個恐怖的長度和寬度!
“轟!”
圖騰柱首先破碎!
“咔咔咔!”
祭壇一寸一寸的龜裂!
“轟隆隆!”
整個洞穴開始搖晃,進而蔓延到外界,撼動了洞穴所在的山體。
最終,哀嚎聲拔高到一個人耳無法聽聞的頻率,一切聲響突然在這一刻消失了,極動突兀的跳到極靜。
蘇成潰散,漂浮在空中水晶球,吞併了他大半的體積,這時,他就是想退出也來不及了,一股龐大的吸力,就像徐徐轉動起來的絞肉機,將他一點點、一寸一寸的拖進去,然後切割,然後攪拌!
這樣的過程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當他被完全吞併,一切異動都停止下來,坍塌的通道,損毀大半的洞穴,一片死寂中,“叮噹!”一聲,水晶球從空中掉落,滾進厚厚的一層粉末和塵埃之中。
………………
嶺西省,國家野生動物保護區,祁門山段盤山公路。
2017年4月15日,下午4點50分。
劉民吹了個口哨,踩下剎車,汽車在彎曲的公路護欄邊停穩。
車頂的天窗關閉,一個黝黑瘦小的男子抱着步槍縮回副駕駛位上,瞥了眼劉民,酷酷的說道:“三發子彈,你輸了!”
劉民聳了聳肩膀,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不緊不慢的點了根煙,吐了口煙霧,他慢悠悠的走到彎曲的護欄前,向下面的峽谷眺望。
“過來!”劉民向身後招了招手。
“幹嘛?”同伴靠在車頭前,不耐煩的問。
“再來一局!”
同伴一挑眉梢,走了過來。
劉民指着峽谷底部,摔扁的越野車屁股高高的翹着,斜靠在一顆大樹上,“看到油箱沒有?”,比劃出五根手指,劉民笑道:“給你五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