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當修士遇到職業者
“汾河千餘里，一路向北，匯入渾河！渾河萬餘里，形成四千九，才與雲夢河交匯而過！吾等行程四個多月，從雲夢河的下游航行到它上游。一路上，只見水網密集，有些交匯和河口宛如迷宮一般，也不知道到處開拓這條航線的先民，到底付出了怎樣的努力和犧牲，才有吾等今日的營生和豐厚收貨！”
“深入蠻荒以來，危險與日俱增。河道更寬，以至兩岸相距百里，河水更深，漸有不知名的異獸、荒獸棲息在水底！”
“危險不時而至，一不小心，就是船毀人亡的下場。”
“只是，道君開闢雲夢山脈以來，商機無限，龐大的利益驅使吾等前仆後繼，就連先師也加入到貨殖貿易中來，大大小小的宗門罔顧禁令，紛紛在暗中組織貿易船隊，獲利頗豐！”
“至於教廷國的風土人情——舉個例子，比如此物……筆墨紙硯，平平常常，但在這教廷國卻很受歡迎，而且需求巨大。上至先師，下至生民，根本就不愁賣，價格還是原價的十數倍。”
“這位掌柜，照你這麼說，這教廷國的地界，文教很是昌盛嘍！？”
“何止昌盛，教廷治下，所有適齡孩童都必須進學，學社如雨後的春筍，到處都是！”
“這——難道那裏的生民，竟如此的富庶！？”
“富庶？當然，蠻荒嘛，別的不多，就是靈物多，別的沒有，就是靈脈、靈眼隨處都可尋摸，此行的目的地，玉獅城，就座落在一片低級靈眼群上，要知道，這可是個“自由市”，裏面住的八成都是凡人呢！”
“嘶！那多可惜，肉體凡胎佔據靈脈，難道這教廷國的福地如此充裕！？”
“充裕到時談不上，教廷國現在只開闢了雲夢山脈的一處小小角落，只是這片區域，靈脈多而散，再加上教廷的仙師數量有些，實行的又是什麼封國，所以……”
“那也是浪費啊，嘖嘖，福地啊，能在福地上安家，在俺們那也就仙師們的血親才有這樣的殊榮嘞！”
“行了，康麻子，就你事多，福地再多也是人家的，你就羨慕也偷不走。這眼看就要到了，仔細聽聽玉獅城的人情風物不行？就你緊着些沒用的東西，一個勁的咋乎！”
“我呸，你劉瘸子愛聽不聽，不愛聽就滾……”
“兩位掌柜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小心驚動的上層的仙師，平白的吃一頓掛落。”
“哼！”
“老子不跟他一般見識。”
“李掌柜繼續，吾等正聽得入巷嘞！”
李掌柜悠然的品了口香茗，舒服了嘆了口氣，見台下沒了爭執而安靜下來，才不急不慢的繼續說道：“由此可見，那裏的生民說富裕也是正理，但這富裕也是相對的，他們有的東西，我們沒有，我們有的東西，他們奇缺，所以才有這一艘艘商船前仆後繼，才有吾等的營生和生計。”
“李掌柜，這他們沒有之物，就是這些筆墨紙硯吧！？”
李掌柜嘿嘿一笑，說道：“何止，從居家過日子的必須品，到貴重的奢侈品，沒有他們不需要的。”
“李掌柜，聽說，只是聽說，這教廷國的凡人也有靈物交易？”
“哈哈……”李掌柜捻須而笑，台下也是一片熱切，“吾輩如此幸苦，為的還不是這些？不如此，哪怕有十倍的利，我這把老骨頭怎麼會甘冒奇險！？”
“好哇，好哇，這次發達了，發達了！”
“是啊，靈物，凡夫庶子也有靈物交易！？”
“怎麼，眼紅了，要不你就別回去了，就在哪什麼自由城安家！？”
“哼，安家就安家，老子還怕了怎地？”
靈物二字徹底點燃了眾人的熱情，這些大小商行的掌柜、朝奉都是見多識廣之輩，如果只是一般意義上的財富，已經不足以讓他們甘冒奇險，深入蠻荒座此等的買賣了。
或者為家族，或者為子孫後輩，可見在自由城安家之說，純粹是戲言。
巨大的樓船，行駛在寬闊到看不到邊的河面，入夜後，風已經停歇，卻有淡泊如煙的水汽，縹緲的滾動在像鏡子一樣的河面上，如詩如畫的美景，無比的靜謐，船隊的航燈點綴其中，宛如一幅山水墨畫中的點點星辰，讓人只想在這悠然悠然的旋律和美好中入眠。
然而，平靜中總是孕育這波濤，美好中總是隱藏着危險，隨着航燈一盞一盞的熄滅，今天的航程已經結束了，上百艘商船拋錨，將樓船定在河面上，吵雜了一會，安靜下來。
當月亮從雲朵中露出含羞的半張臉時，美好和靜謐一下子就被打破，刺耳的蜂鳴聲一下子就超出了凡人能夠承受的最大頻率，無數懷揣着夢想入眠的商人，毫無抵抗的陷入昏睡。
河水在這時展現出它那猙獰的一面。
一個巨大的漩渦出現在停泊的湖面上，所有的商船都被它攪動，蜂鳴聲中，銘刻在商船上的陣法激活了，上百艘樓船就此連結成一個整體，從而避免了被拖入水底的命運。
大量的黑點從樓船的頂層飛起，一個個清叱之音還有一柄柄宛如激光的飛劍。
飛劍向漩渦的中心紮下！
轟轟轟！！
幾十米高的水花，支離破碎的漩渦浮出大量的鮮血。
吼！
一個巨大的黑影從水底浮出，漆黑鱗片包裹的身軀宛如城牆般的突出水面！
一隻頭生犄角的巨蟒！
不知道有巨大，僅僅是探出的頭顱，就有一艘樓船的體積。
濃厚的煙氣環繞這三角形的蛇頭，巨嘴張開，寒光凜冽的獠牙一閃，一股粉色的煙氣就從巨口中噴出，蛇頭向著空中的黑點擺動，粉色的煙氣就像巨浪般向他們橫掃！
空中的修士大驚失色，不敢讓這煙氣稍碰自己一下，紛紛四散而逃。
“不好，這是五階的巴蛇，已經成蛟了！”
“宗主，怎麼辦！？”
“走！”
“走？宗主啊……”
就在這時，讓所有人都預想不到的轉折出現了。
“孽畜，還敢逞凶！？”
一個巨大的人形光影突然出現在空中，純白銀邊的祭祀袍，蒼老憤怒的面容，頭戴發冠，手捧一本漆黑的教典。
蛟龍凶焰全消，本能的覺察到巨大的危險，蛇頭不再噴吐，所有粉色的煙氣到吸入口，蛇頭一縮，就要逃！
人形光影冷哼一聲，教典巍然翻開，念道：“律令：死！”
無聲無息的偉力降臨，一個巨大的範圍所有聲音都消失，所有動作都像是按下了暫停，所有正在逃散的修士只感到莫名的心悸讓他們不能呼吸！
然後這無形的偉力作用，沒有激起一粒塵埃，沒有盪起一絲河水，輕輕的來，輕輕撫過不可一世的蛟龍！
像是帶走了什麼！
那蛟龍有兩隻巨大而冰冷的蛇瞳，宛如兩個巨大的燈籠一般，凶焰宛如真實的焰火，可在這一瞬間，它消失了！
蛇瞳失去了所有的活力，死氣一下子籠罩，蛇頭倒下，龐大的蛇身僵硬的浮出水面。
漩渦消失，一切動靜全無。
那人形的光影合上教典，淡然的轉身過來，對下方的船隊說道：“讓各位客人受驚了！”
這時，一切異樣才消失不見，巨大的漣漪蕩漾，波動的船隊蘇醒，無數商人從昏睡中醒來，大驚失色的看着空中的人形光影，一個驚呼：“牧者！？”
再看漂浮在河面上的巨大蛇屍，那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那些修士呢！
面面相窺一番，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遠來是客，只要諸位踏入教廷管轄的範圍，就保證各位的安全！”
人形光影含笑說罷，瞥了不知該做何反應的修士一眼，就潰散開來，漫天的光點散落下來，飄飄蕩蕩的接觸水面，就消失不見。
良久！
所有逃散的修士迴轉。
看着河面上的蛇屍，貪婪之色就取代了剛才的複雜和震撼，正要做些什麼……
“宗主，有船來了！”
一艘巨大的靈舟出現在遠處的天空，靈舟上的人見修士們要動那蛇屍，就有一個聲音高叫道：“這是教廷的財產，任何人不得妄動！”
“宗主！？”
宗主一抬手，理智回復，帶着一群不甘的修士重新回到空中等待。
靈舟飛來，下來的卻是一群很奇怪的人！
凡人！？
沒有靈力——啊，不對，靈力很怪！
這是群什麼人！？
“啊啊，發啦，發啦，讚美道君，教廷這次總算是慷慨了一回！”
“老胡你又在胡說，你這張嘴吃得虧還不夠！”
“頭，你看啊，五階的巴蛇，乖乖，都蛟化了！”
“五階！”
“還真是……”
“哈哈……，快，哥幾個快快動手！”
“急什麼，還能跑了不成！”
一行十數個“怪人”，凡人不像凡人，修士不像修士，怪模怪樣，有些像凡人武者的打扮，但其中一個還背着一張造型誇張、泛着古怪靈光的弓！
男女都有，見了那巴蛇都喜形於色，對這邊的仙師視若無睹。
“宗主！？”
“別動，看看再說！”
蛟化的巴蛇是巨大的，巨大的體積全全身是寶。
鱗片可以做成甲衣，血肉可以入葯，經絡骨骼更是某些強力法器的上等材料。
除此之外，蛇瞳，獠牙，毒囊——最寶貴的事它的內丹！
一想到內膽，所有修士都有些呼吸急促，眼睛發紅！
“宗主！！”
宗主深吸一口氣。
這些人雖然古怪，但對築基後期的他來說，也不值一提，但是，這是道君的地界，誰知道這些怪人是什麼根腳，要是凡人，滅了也就滅了，要是教廷的人……
想到剛才那投影過來的牧者！
宗主心中一寒！
早就聽說，道君的神術現在可不得了了，沒想到，竟是如此……
號令天地，言出法隨！
律令，誰的律，誰的令？
“回去！”
“可……宗主……”
“我說回去！”
“是！”
不能冒險！
宗門此行可謂背水一戰，門中的精華可都在這裏了，要是出了什麼意外，這八百年的道統可就斷了。
這些怪人，像凡人，又像修士，倒是有些像傳聞中的神道！
可神道中人也是道裝打扮，而這些人……不倫不類的，怎麼看怎麼蹊蹺。
回到旗艦的頂層，這些修士站在窗口，看着那些怪人興高采烈的分解巴蛇的屍身。
隨着一件件珍貴的材料取出，河面都被染的通紅，濃厚的血腥氣撲面而來，可沒人覺得難以忍受，相反，人人心中都像是燃起了烈火，心焦難耐，恨不得立馬出手搶奪。
“爆珍天物啊，真是爆珍天物啊，巴蛇之血也是三階上品的靈材，可他們居然，居然……唉！”
“這得多少血，這要換多少靈石！？”
“起碼千枚！”
“嘶！”
“這還是有價之物，那內丹可是無價啊！”
“宗主！？”
宗主也有些動搖了！
一座金山就在面前，就眼睜睜的看着別人開採！
“你下去找那個姓李的商人上來，問問這些人是什麼根腳！”
“是！”
不一會，乾瘦的李掌柜就戰戰兢兢的上來了。
不等他恭恭敬敬的叩拜，一個心急的修士就一把抓住了他，急問道：“他們，他們是什麼來歷？”
李掌柜來往教廷國好幾次了，一些內情早就掌握！
“啟稟仙師，這是教廷的職業者！”
所有修士都是一呆。
“職業者？”
“是，就是行走在超凡的職業道路上的人——教廷這麼解釋的。”
“超凡的職業道路？”
這些字分開了全都認識，組合道一塊怎麼就這麼糊塗？
弄不明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人真是教廷的人。
所有修士頓時一片沮喪！
這李掌柜明白這些仙師們在沮喪什麼。
身家性命就在此行上，生怕這些仙師鋌而走險，就添油加醋的說道：“據說，這些職業者是道君的眷屬，以後要大用的，教廷對他們也很珍視。”
“哼！什麼超凡職業者之路，螻蟻罷了！”一個修士看着窗外，含恨說道。
“這些知識低級職業者，高階，高階據說不亞於仙師。”
宗主聞言心中一動，問道：“如何才能成為職業者？”
“教廷國內遍佈訓練營，十歲以上四十歲以下的，男女不限，都可以加入！”
“什麼！？”
這下所有修士都動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