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6章 遠航·大結局
雲輕道:“正是因為我的念力如此豐厚,所以,就算說你們所有人的念力都以我為源,也不誇張。”
天下念力,本就自有一源,原本這源頭在無極宮,可無極宮的念力如今都在雲輕身上,所以,她也就算然成為了念力的源頭。
也因此,當她逆轉念力,自我消解的時候,天下間的念力就都失了原頭,也會跟着一點一點慢慢散逸。
雲輕道:“你和師兄們念力深厚,在你們身體裏儲備的也久,如今這消散的感覺可能不算明顯,可是這些無極宮的低階弟子,現在身上的念力,恐怕已經消散盡了。”
“你的意思是說,從今以後,念力會在這世上消失?”夜墨看着她,終於明白那日她化解漩渦之前,為什麼會突然問那麼一句,若是以後他們沒有念力了,會怎麼樣。
雲輕輕輕點頭。
當時,她也是沒有辦法了。
無極宮破損,逸出的念力造成海底大漩渦,他們那樣的大的海船,都沒有一絲逃脫的可能。
她想到的能保命的辦法只有那一個,也只能一試。
脫離危險之後,她一直就在等着看念力在眾人身上的存續情況,所以才會一直在無極島上呆這麼久。
而現在果然,念力已經開始漸漸消失了。
“這樣也好。”夜墨忽然開口。
雲輕轉頭看他。
一個人若是從沒有享受過特權,那也就罷了,可若是,他曾經享受過某種能力帶來的方便和特權,有朝一日再失去,那感覺絕不會好受。
夜墨對風的運用向來爐火純青,現在他有可能失去這種能力,可他卻說這是好事。
夜墨牽着雲輕的手,笑道;“這本就不是這個世界上該存在的東西,如今消失了,不是正好?而且這東西神神秘秘,又詭異難測,對這世間,也並不是什麼好事。”
“你真這麼想?”雲輕問道。
“孤王什麼時候騙過你?”
雲輕想了想,夜墨或許瞞過她不少事情,但若說騙,似乎還真沒有。
她道:“不知道師兄阿塵還有宗靖他們知道了,會怎麼想?”
畢竟,也算是她害他們失掉這種能力的。
“你只管放心就是。”夜墨笑道:“以他們的能力,失去一個區區念力,難道便會一落千丈不成?這也太小瞧了他們。”
他轉頭看了一眼院子裏,道:“麻煩的,倒是裏面這些人。”
他們都是無極宮的弟子,習慣了念力的特殊,習慣了擁有念力帶來的人上人的滋味,現在乍然消失,只怕他們一個個,都會記恨雲輕。
這種記恨其實是很沒有緣由的,但當一個人太過失落的時候,多麼沒有緣由的恨意,都有可能發生。
雲輕輕輕皺眉,剛皺起就被夜墨撫平:“這種事,就不勞太子妃操心了。”
“你想怎麼做?”雲輕問道。
她知道,夜墨處理這種事情很拿手。
夜墨道:“你方才說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這些人,就不必知道了。”
“可是他們的念力消失了。”
“這是天譴。”夜墨道。
“天譴?”
“沒錯。無極宮橫行多年,視人命如草芥,作惡多端,就連上天也看不下去,所以,收回了他們的能力。”
夜墨說的一本正經,就連雲輕都快要信了。
“你……”她忍不住笑道:“你剛才還說你不騙人。”
“孤王不騙你。”
雲輕的心呯呯急跳了幾下,這太子向來妖孽,此時專註深情地看着她,眼角如帶了朵朵桃花,令人意動神迷。
“那這事就交給你了。”雲輕道:“有勞太子殿下。”
“為夫人效勞,理所應當。”夜墨輕輕一揖。
夜墨辦事十分妥當,並沒有衝進去便告訴他無極宮的弟子他們遭了天譴,而是先命人悄悄地散佈消息出去,說這都是他們的報應云云。
無極宮弟子先開始不能接受,鬧的厲害,再後來,眼見着無極宮中的高位弟子念力也漸漸消失,無形中便開始相信傳言,到了後來,這傳方更是傳遍了雲蒙大陸,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無極宮犯了天怒,被上天收回神力。
雲蒙百姓也都開始漸漸習慣這世上不再有念力的日子,這令他們中的許多人舒服不少。
原本念力是一種特殊的身份象徵,只要是有念力的人,就天生比他們高一等,他們就得敬着。
現在念力沒了,雖然還有別的等級與不公,但少了一條,對他們來說,總是開心的。
雲輕在確認了念力真的會消失之後,隔天就與夜墨等人一起離開了無極島。
她把念力消失的址正原因告訴了東海子云和洛塵等人,正如夜墨所說,他們都並不在意。
而且他們還和夜墨一樣,認為念力消失是件好事情。
他們都是在高位者,將來更是要統治一國的,如念力這種不可控的因素,在他們眼中,都與危險等同。
離開無極宮,雲蒙大陸四處都是大亂。
其實也不算是大亂,先前他們各自離國前往無極島,國中空虛無人,被無極宮趁虛而入,派人與各國奸佞勾結,短短時間便竅國篡權。
若是他們死在了無極島,這些國家說不定真就翻了天。
可是他們沒有死,又回來了,自然要將原本屬於他們的東西也都拿回來。
他們在國中本就有所佈置,在海上一脫險,就各自傳令回國,令事先安排好的人馬勢力起兵誅亂。
那些奸佞自然不肯伏誅,因此難免有些混亂。
但這種混亂持續不了多久,隨着夜墨等人離開無極島,重回雲蒙大陸的消息傳開,奸佞手下士兵人心浮動,只會敗得更快。
只不過是短短月余時間,各地烽煙就相繼平息,那些奸佞該殺的殺,該族的族,手下從眾也各有處理,各國很快恢復安寧。
只是,想要恢復國力,整理國務,肯定是還需要一段時日。
雲輕等人一路行,一路分別。
他們先一起去了雲中城,見到了糖糖,盤桓了幾日。
糖糖果然如雲輕猜測的一般,先是抱着她大哭,哭完之後便毫不客氣地擺了個屁股給她,一連生了她好幾日的氣。
可明明同是離開,洛塵就沒事,小丫頭抓着洛塵的頭髮笑得像個小花痴。
在雲中城呆了幾日之後,他們再次出發。
宗靖和東海子云最先離開,一個向北,一個向南,各自回國。
洛塵與他們一同到了歸離,然後才穿過歸離,繼續向西。
雲輕和夜墨往歸陽走的途中,遇到了柳清朗帶着柳清鋒一同前來。
柳清鋒一見到雲輕就撲上前來,也不顧他如今已經是個大小夥子,還像個孩子一般,看得夜墨很是不爽。
不過想想柳清鋒畢竟是雲輕的親弟弟,這份不爽他到底還是忍了下來。
柳清鋒和我柳清朗還沒怎麼見過糖糖,抱着不撒手,一口一個逗她叫舅舅,那份寵溺,看得雲輕都頭疼。
這丫頭,將來非得無法無天不成。
在雲輕等人在無極島的時候,南昭也發生了叛亂,甚至柳清朗和柳清鋒的處境一度還非常危險,但幸好夜墨在那裏留了些後手,才幫着他們順利平息。
夜墨一路向歸陽行進,歸離的叛軍一路敗北,到了離歸陽只有三五日路程的時候,那些叛軍徹底潰退,自己從城中把門打開,迎接夜墨,至於與大長公主勾結的叛黨,更是被他們自己給殺了。
夜墨對此只是一笑,根本不在意。
他本來就沒有把這些叛黨放入眼中。
在他們一路歸國的過程中,各處接連傳來消息。
東海子云,宗清,洛塵,先後登帝。
只是,登帝時間過於密集,離得又遠,雲輕實在沒有辦法一一前去祝賀。
不過,雖然她沒有辦法去祝賀,東海子云幾人卻全都來祝賀她了。
夜墨的登帝儀式有意往後拖了一個多月,雲輕心裏雖然有些猜測,但看到東海子云、洛塵、宗靖幾人齊聚歸陽的時候,還是難掩驚喜。
燕傾一路跟着夜墨,自然也早在京中。
歸離的登帝大典與封后儀式同時進行。
紅綢鋪地,紅燭滿宮。
整個歸陽在這一日,都火紅色的。
夜墨身着紅色的喜服,遠遠地看着雲輕被人一路攙扶而來。
當全福的婦人將雲輕的手交到夜墨手中的時候,夜墨輕輕攥住,竟有些不自覺地發顫。
禮官高聲喝:一拜天地。
天地為證,以表我心。
二拜高堂。
高堂空懸,雲輕微微停滯,但終究跟着一起拜了下去。
夫妻交拜。
二人對拜下去,抬頭的時候,夜墨便直接揭了雲輕的蓋頭。
蓋頭下,雲輕笑靨如花,一如初見。
夜墨再次握緊她的手:“親親,我娶到你了。”
故事到此,便該結束,然而,故事到底還沒有結束。
一年後,夜墨被雲輕拉着,非要他陪她去一處地方。
夜墨對雲輕的意思向來不違拗,雖然不知雲輕在弄什麼神秘,還是跟着她一同來了。
雲輕帶他來的地方,是一處僻靜地方一個隱秘的小山坳。
尚未到地方,先看見了洛塵。
一年不見,洛塵登了帝位,雖然還是愛穿白衣,但身上已然多了一股凜然的氣息,令人心生敬畏。
不過夜墨自然是不怕他的,只是看到他來,還是難免感到幾分威脅。
洛塵什麼時候到歸離來的?還到了歸陽附近,他居然一點也不知道。
能做到這種隱瞞的,若非身這這個女子幫忙,那是絕不可能的。
想到雲輕居然暗地裏還和洛塵有聯繫,夜墨心頭就酸了吧唧的,像生嚼了幾個檸檬。
不過,他還是很有風度地道:“楚皇何時到了歸離,怎麼也不打聲招呼,好讓朕招待招待?”
“夜皇當真如此歡迎我?”洛塵道:“那我倒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一下,多住幾天。”
他與夜墨之間的交鋒,從未停歇。
夜墨當即變了面色,道:“楚皇國事繁忙,豈敢久留。”
洛塵看他一眼,根本懶得答話。
不論世間傳聞歸離皇帝有多麼勤勉英明,到了雲輕的事情上,依然幼稚的如個稚子。
他大人大量,不與這種稚子一般見識。
他向著雲輕微微點頭。
“他們怎麼樣?”雲輕張口便問。
“很好。”洛塵輕輕點頭。
夜墨狐疑地看着他們,親親和洛塵到底在說什麼?為何他竟聽不懂。
“親親……”夜墨牽着雲輕的衣袖,一臉委屈。
他家親親是視覺系,他這張臉,向來好用得很。
雲輕白他一眼,扯回自己的衣袖,道:“別鬧。”
夜墨委屈,洛塵一來,竟連他的臉也不好使了。
雲輕拉着他的手,道:“我帶你去見個人。”
說完,拉着夜墨就走,連洛塵也沒有招呼。
夜墨心頭疑惑更重,甚至有些忐忑起來,但他還是強自壓着,和雲輕一起向前。
再往前,便可見一個小小的院子,裏面兩三間茅屋。
雲輕帶着夜墨走到院子門口,就停了下來。
此時,裏面的人也正好走出來,一男一女,似乎身體都不算太好,彼此依偎着,相扶着慢慢走出。
夜墨站在竹籬邊上,整個人忽然僵住,似是連怎麼挪動身體都不知道。
院子裏那兩人,身形,眉眼,都是他曾經見過的。
他也以為,他們早就死了,永遠也不會見到。
院中的人也看到了院外的夜墨,同樣也站住了,就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他。
“怎麼回事?”夜墨忍了又忍,到底沒忍住嗓音中的嘶啞:“親親,你要給我一個解釋。”
“就是你看到的。”雲輕道。
“不是……克隆?”夜墨還記得這個詞。
“不是。”
“怎麼可能!”夜墨低頭看她:“你明明和白璇璣說過,死者復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你說過,無極宮那種說法,根本就是撒謊。”
“不是撒謊。”雲輕說道:“是我對白璇璣撒了謊。”
她就是不爽那女人,不想那女人為自己的作為而自我感動,所以哪怕在臨死前,她也要告訴白璇璣,你所求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實現,你所有的付出,不過是一個笑話。
雲輕,從來也不認為自己是個善良的人。
“純血之人可以令死者復生的說法,是真的。”雲輕道:“只是,我也沒有把握,所以,做到之前,不想告訴你。”
說起來,還真要多謝白璇璣,她臨死之前所做的那一切,其實,已然將武帝喚醒。
後面所需的,就是漫長的恢復。
至於夜墨的母后,她的念力遠比白芳華要強,在天柱中鎖了那麼久,也依然有一絲生機。
但和武帝一樣,她也太地虛弱,那絲生機只有極微弱的一線,雲輕也不敢說,一定能我救活。
所以,當時她將夜墨的母后,也一併送到了洛塵那裏。
這一年多來,她一直和洛塵書信往來,交流着復生武帝夫婦方法,後來武帝夫婦醒了,也一直洛塵派人在這裏照顧。
直到此時,他們完全蘇醒,連記憶也一併找回的差不多,她才終於帶了夜墨到來這裏。
“是……墨兒嗎?”那個女子當先開口,聲音輕柔,像是怕驚着了夜墨:“是墨兒嗎?”
武帝也抬頭看着他,問道:“你就是我的兒子?”
血脈之間的聯繫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無論夜墨先前有多少不信,在他們開口的這一瞬間,夜墨都相信了。
他仿如夢遊一般地走過去,在水玲瓏身邊停下,低低地叫了一聲:“母親。”
接下來的時間,就連雲輕也沒有去打擾他們,而是轉身離開了。
好一會兒之後,夜墨才來找她:“父親和母親想見見你。”
雲親其實不是第一次見武帝和水玲瓏,這一年多她不知多少次來看過他們了。
可此時,她卻感覺到了一絲緊張。
見到睡着的他們,和此時見公婆,到底是不一樣的。
夜墨輕聲道:“怕什麼,天下間沒有比你更好的兒媳了。”
若是沒有雲輕,別說不會有武帝和水玲瓏,就是夜墨,此時也早已成為冢中枯骨了吧。
雲輕到了水玲瓏和武帝身前,水玲瓏滿是慈愛地打量着她,武帝也審視着她。
好一會兒之後,武帝才道:“你很好。”
雲輕對武帝一直都是聞名,武帝徹底醒為,她也是第一次見武帝。
此時親身體會一下,才知他那蓋世的威名,並非傳言。
未見時有些惴惴,真的見了面,聽武帝說了話,她反而平靜下來,點點頭道:“多謝父皇誇獎。”
武帝是夜墨的父親,自然也是皇了。
誰料,武帝卻擺了擺手:“就叫父親吧,我和玲瓏商量過了,不會再回皇宮。”
雲輕微微詫異,看向夜墨。
她還以為,夜墨會希望和他們多聚聚。
夜墨道:“父親和母親想四處去走走。”
當年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忙於四處征戰,戰事未平,他們便雙雙身遭不測。
世間這麼好,他們竟沒什麼機會去看一看。
如今活過來,這條性命像是撿回來的,他們都不想浪費。
雲輕能理角,只是對於夜墨,是不是薄情了些?
夜墨從出生到現在,應該算是第一次見他們吧。
“也不是立刻就走,這身體總還得養養。”水玲瓏溫柔道:“我聽墨兒說,你們已經有了一個女兒,總得把她帶來給我們這爺爺奶奶見見。”
雲輕這才反應過來,他們身體虛弱,總要再養一段日子的,和夜墨也總還有一場相聚。
只是她心裏太在意夜墨,不自覺就先為他着想,竟以為他們是立刻就要走。
看到雲輕的反應,水玲瓏和武帝相視一笑,都露出滿意的神情。
他們的兒子運氣不錯,竟能找到這樣的姑娘。
當夜,便留在了這裏,連着洛塵一起,一同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飯。
洛塵也要在這裏呆些日子,雲輕能將他們救醒,卻不能為他們將身體調理好,這種事情,還是得洛塵出手。
洛塵也不曾推辭,一口應了下來。
武帝夫婦知道了洛塵的身份之後,更是頗為訝異,他們不曾想過,雲輕夜墨能與一國之皇有着這樣好的關係,而洛塵居然也願意孤身一人,就呆在歸離的境內。
在夜墨略略說了些洛塵的事情之後,雖然說得並不分明,但武帝還是以驚人的敏銳注意到了,他拍着自己兒子的肩膀道:“小子,你運氣不錯。”
武帝和水玲瓏都是在極年輕的時候便因種種原因沉睡,這使得他們的容顏也得已停滯,雲輕和夜墨與他們在一起,不像是父母子女,倒像是兄弟姐妹,被武帝這麼拍着肩說這話,夜墨先是面色一黑,既而便輕輕笑開。
的確,他運氣真好。
洛塵在歸離呆了一月,將他們的身體初步調理好,就留下方子,先行離去。
武帝夫婦是在半年之後離去,四處遊玩,只在雲輕生下第二個孩子的時候,回來了一次。
從那之後,就再沒有人見過武帝夫婦。
洛塵告訴雲輕,武帝夫婦雖然復生,但身子底子到底傷了,他雖極力調養,也不能保證他們到底能活多久。
武帝更是在回去見過自己孫子之後便直接告訴夜墨,他們不會再回來,夜墨也不必挂念他們到底是生是死,若是得不到他們的信息,便當他們還一直在四處遊歷吧。
在雲輕生下兒子的這一年,燕傾提出離開。
他並非自己離開,而是千渚女皇舉國為聘,希望燕傾能去千渚為皇夫。
燕傾並沒有同意,但卻還是決定離開。
燕家在千渚,當年父親從燕家被趕出,他卻到底要為父親拿回一些什麼。
而且,他也不能總沒有自己的事情。
看着雲輕的兒子一出生便被立為太子,知道雲輕會過得很好,他便已經知足了。
千安沒能聘得燕傾為王夫,但卻並未氣餒,不管怎麼說,燕傾是到了千渚,她有的是機會。
從那以後許多年,千渚都流傳着女皇心儀燕家家主,百般求聘的傳說,更有東海國的第一公主東海子瑩千里而來,上演了不少生動的情節,但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宗靖與東海子云先後娶妻,生子,雲輕都親自去了,送上了貴重的賀禮。
西楚皇帝洛塵終身未娶,只是身邊一直有人相陪。
眾人都知道那人原先是無極宮的人,對她並不是很信任,但她並不在意,只一心一意跟隨在洛塵的身邊。
只是,一直到洛塵雲世,她也只是洛塵身邊,最信任的女官而已。
洛塵是所有人中第一個離世的,他年幼時候的嚴苛訓練,將他身體淘空的太厲害,年輕時或許不覺,隨着年紀增長,彷彿一夜之間,病痛便如排山倒海一般湧來,就算他自己是這天下最有名的名醫,也醫治不了。
彼時,他已為西楚從皇室中選擇了合適的繼承人,將一切責任都完成的盡善盡美。
他去世的很突然,就算雲輕快馬加鞭日夜不休,也未能見到他最後一面。
她最終見到的,只有一個精美的皇陵,還有白悠恭敬的說辭:“陛下說,病中不雅,便不相見了吧,唯願娘娘心頭,仍是年少初相逢。”
年少初相逢?
那是什麼樣子呢?
雲輕幾乎沒有費力就想起來,那時滿園春色,她在人群中獨獨指着他,說:“至少要長那個樣子,才值得本王女睡一下。”
原來年少時,他們還有過那樣肆意的時刻啊。
原本以為只是初相識,後面還會有更美好的一切。
可是想不到,那個時刻,竟已成了洛塵心中最美的記憶。
洛塵去后,雲輕消沉了一陣子。
世間一切美好的逝去都會令人惋惜,何況洛塵是那樣美好到令人難以想像的人物。
這份消沉,直到東海子云傳來了一封書信。
東海子云的王皇后在數年前因病逝世,他便也沒有再娶妻,只是將兒子好好扶養長大。
數日之前,他的兒子剛剛登基。
東海子云的信很簡單,只有九個字:天地闊大,乘舟浮於海。
雲輕和夜墨只是一望,便已然心動。
他們最遠的距離,不過到了東海,聽說大海之外,尚有無數未見過的地方,未見過的人。
夜墨看了看了自己已然十七歲的兒子,比東海子云的兒子也不過小了三歲,似乎也差不多。
再說,這些年戰飛荊遠帆都很有長進,朝中其他一些青年才俊,也都培養好了。
於是,太子殿下幾乎是莫名其妙便被一場加封典禮推上了皇,而自己那對父母,在登基大典的第二日,便跑得不見蹤影。
數日後,雲輕在海上吹着海風,感受着久違的自由與歡暢,卻忽然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雲小糖!”她獅子吼怒喝!
她還指着糖糖留下來輔佐弟弟呢,她是什麼時候偷跑上來的?
“娘親,娘親……爹爹,你們就讓我跟着去吧,我去玩一圈就回來!”
糖糖扭股糖似地抱着雲輕撒嬌,又一個勁地給夜墨使眼色,這還不夠,連東海子云也捎帶上。
夜墨和東海子云向來寵她,而且此時船已出海,再回去也是不現實,萬般無奈之下,只得連她一同帶上。
糖糖得了雲輕的允准,歡喜在甲板上大笑大跳。
雲輕有些無奈,又有些暗自的喜悅。
她站在船頭,看着遠處無盡的大海和天空。
穿越之前,誰能想到她的一生,竟會是這樣過去呢?
即使到了現在這個年紀,她也依然對世界充滿好奇,對生活充滿探究的慾望。
海船之下,不知何時聚集起許多海豚,雲輕口中發出幾聲輕亮的哨聲,海豚一股腦散去,片刻之後,便帶着許多魚回來,一個個跳起來向甲板上扔。
糖糖在一側開心地大叫:“母親你怎麼這麼厲害,你這御獸的本事,什麼時候教教我啊!”
念力早已不存,但這御獸的本事,卻從未丟下。
也說不上什麼御,雲輕從未覺得它們低自己一等,它們一直都是她的朋友。
“一個姑娘家,有點樣子!”雲輕像所有的母親一樣,裝作嫌棄地教訓了幾句自己的女兒。
正想再說些什麼,忽然神色一變,大叫道:“夜墨!”
夜墨聞聲趕過來,急聲道:“怎麼了?”
即使已經過了這麼多年,雲輕的事情,依然是他心頭的第一要務。
雲輕小心翼翼地將手伸出懷中,從裏面摸出一樣東西。
那是一顆白色的珠子,更確切的說,是顆卵狀的東西。
就在雲輕把手拿出來的時候,那東西忽然拱了幾下,一下被拱破。
一顆毛茸茸的小頭從裏面探了出來。
那東西睜着兩隻黑亮亮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
雲輕看着這小東西,不覺眼眶有些濕了。
她點了點這小東西的鼻頭,微笑說道:“你好呀,小白大人。”
毒寵萬獸太子妃·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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