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九 高曼青除服
去的時候是一群人嘻嘻哈哈着一起，張野放了幾個煙花以後，就把煙花交給了高四兩，他拉着曼青的手，退到了人群之後。
過了好一會兒，其他人還在樂呵，他乾脆就拉着曼青，跟桂花說了一聲，慢悠悠地一邊散步一邊往回走。
夜風不會因為是大年夜的晚上而放鬆，這會兒正沿着河面呼呼地吹。但是牽着手的兩個人都穿上了簇新的大棉襖，暖和着呢。張野怕曼青冷，還一隻手攏着她的肩膀，幫她擋去了不少寒風。
這陣子大家都忙，而且人太多，他們就是想清靜地多待一會兒都不方便。好容易忙到了過年這一天，吃飽喝足也讓大家都開心了，他們倆心照不宣地拉着手出來走走。
“你開心嗎？”張野問懷裏的小姑娘，“我發現你又長高了！之前你還在我胸口這兒，現在快到肩膀了！”
“哪有那麼快？！不過最近是吃得挺多的，長胖了。”
張野一聽就往下瞄，但是在黑燈瞎火的野外，而且這天晚上還沒什麼月亮，所以只能隱約看到個輪廓，很不過癮，所以乾脆上手，“嗯，是大了不少！”
“呀！”曼青驚呼了一聲，一把拍開他探到胸前的狼爪，“你摸哪裏呢？”
“呵呵呵，”張野低聲壞笑，“我什麼都沒摸到好不好？！你穿那麼厚，我能摸到啥啊？”
“你——”曼青生氣了，有這樣佔了便宜還賣乖的嗎？“摸不到你還摸什麼摸？把手放開！”說著她就想擺脫他放在肩膀上的手。
“不放！”張野不但不放還收緊了點，“少摸點就少摸點，總比什麼都摸不到好！——你要多吃點，快快長，我可是等着成親的時候呢！”
“我都吃那麼多了還要吃啊，再吃變成豬了！”
“胖點好，我喜歡胖點的，摸着舒服！”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說那個字啊？”
“哪個字？這個字嗎？”說著他用行動來演示了一遍。
“你——”
要說生氣也是生氣的，但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了，他的流氓本性早就領教了不知道多少回，所以也有點氣不起來。
說起來，她也盼着早點成親，這樣，就算這個傢伙耍流氓也是正當的了，到時候也不會這麼窘迫了。
兩人鬥着嘴，拉拉扯扯地在河邊慢慢地走，留下背後的一天空璀璨的焰火。
“你還記得去年的這個時候嗎？”張野突然問。
“記得啊。當時你跟高四兩他們喝醉了，想賴在我家不走，後來還是四兩把你給弄到桂家去的。”
“嘿嘿嘿，那個時候還只是想，還沒有到你家去提親呢！說起來你個小沒良心的也真是狠，我都那麼明顯了，你愣是不把我帶回來！”
“你還好意思說呢……”
“那前年的過年呢？”
“有點記不得了，是很寒酸的吧。”
“我還記得，當時一個人孤零零的，去乾爹家混一頓飯吃，然後一個人回家，到處冷冷清清的，沒人跟我說話，也沒有火盆，我醉醺醺地倒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差點在地上睡一晚……”
他們的過去有多少冷漠、心酸還有悲傷，現在就有多麼幸福、甜蜜和希望。生活是公平的，拿走多少，只要努力，終於也會還回來。
“……明年三月你出喪，五月給你辦一個及笄禮，六月我們就成親。”
過了年，時間就過得飛快。張野大部分時間又放到了碼頭，但主要是之前的活兒要完結和鞏固，還有已經種了的桐樹林要打理好，其他的時間就往高家跑。讀書啦，見曼青啦，日子也是充實得很。
大家發現，以往有些張揚和不可一世的張老大變了，好似低調溫和了不少，大家看到他也不會不敢打招呼了，一下子覺得接近了很多。
曼青也忙，忙着家裏的田地，河邊的田地，還有就是綉嫁妝。桂花的肚子日益大了，高四兩和桂家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她的日子簡直不能再瀟洒。
到了三月，高家、桂家和村裡幾個要好的人都來參加了曼青的除服。鄉下也沒有那麼多的講究，曼青給母親上香、祭拜，然後換下素色的麻衣，換上了春日的楊柳色。
最後大家都散了，倒是高老摳，在柴娘子的排位前呆了許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晚上張野特地留下來，看高老摳一個人早早就回了房間，他就拉了曼青出去散步——仲春的晚上不冷不熱，到處蟲鳴花香，很是愜意。
“岳母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啊？”張野拉住曼青的手，“好像我就從來都沒見過她。”
曼青對他直接叫岳母岳父已經見怪不怪了，反正反駁也沒用，而且這會兒心思還是沉浸在除服這件事裏，聞言就嘆了口，“說實話，我自己都有點模糊我娘是什麼樣子了。這幾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們跟以前的生活也改變了太多……”她緊了緊張野的手，“這些都要感謝你。”
張野緊了緊她的手，算是回答。
“我娘呢，其實是一個特別迂腐和可憐的人。她從十五歲嫁給高老摳，就什麼都聽高老摳的話，把他當成是天，什麼都伺候得妥妥噹噹的——你以前可能聽說過高老摳的德行，恨不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那都是我娘給慣的。”
張野伸開手，“飯來張口就算了，衣來伸手？——好像也不錯啊！”
曼青一手拍到他張開的手上，“你想得美！”
“我娘每天都在奔忙，忙家裏的活，忙地里的活，回來累得要死了，還要伺候高老摳——可以說，她是累死的。——但是她又信了高老摳的那一套，不許我出門，不許我去地里幫忙，只許我在家裏幹家務、做針線，和幫着她一起給高老摳端茶倒水。呵呵，她不但自己是那樣，還希望我也成為她那樣的人。”
“如果不是後來我咬牙改變，現在估計也餓死了。”她抬頭去看天空，“以前的日子真的就像是夢一樣，恍然好像已經過了很多年的感覺。”
娘，您在天上過得還好嗎？如果您能看得到，肯定是會為我高興的吧。雖然我沒有變成你想要成為的樣子，但現在我把日子過得很好很充實，而且，高老摳也改變了，也在越來越好——您會高興看到我們的改變的吧。
“我還是得謝謝岳母。雖然她迂腐了一點，但是刺激得你改變了很多，自強自立，還非常堅強，能幹得不得了。我還記得最開始認識你，就是看到你在地里幹活，當時那個潑辣呀——”
曼青一把掐住他的胳膊，“你說誰潑辣呢？”
“哎呀呀——怎麼這麼用力，我可是你親相公！”
“還不是呢！”曼青斜睨着他，“說話注意點！”
“嗯嗯，以後一定注意！我要感謝岳母大人，生了這麼漂亮伶俐、能幹利索、堅強樂觀的好女兒，給我當娘子。這麼說行了吧！”
曼青噗嗤一聲笑了，抬腿往前走了。
張野忍不住嘀咕，“岳母那麼三從四德的一個知禮女子，沒想到女兒現在變成這麼潑辣和不怕禮節，真是典型的言傳身教失敗呀！”
曼青回過頭來看他，“還不快點跟上？你在那磨磨蹭蹭什麼呢？我要回家休息了，明天還有一堆活兒呢！”
“來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