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 高老摳鬱悶
張野整了整衣擺，心想今日沒穿最好看的衣衫來有點虧，但也顧不上了，求親要緊。哎呀，這麼一想好像不單衣衫沒穿對，他還沒準備禮品——求親要準備什麼禮品來着？這個是要問問桂嬸他們才對……不管了，求親要緊。量高老摳也不敢不答應，要是他不答應，他就把曼青搶回家去……
這麼想想就有底氣了，於是他很不客氣地大力敲響了高老摳正房的門，“高——叔，你在房裏么？”
沒聲音。他再敲，還是沒聲音。不在正房？在書房？於是他又邁步往後院的書房走去。這次一敲就開了，高老摳站在門內神色不明，奇怪地看着他。
這個時候就是拼臉皮厚不厚了，厚臉皮的才能娶媳婦。張野咧嘴一笑，好似跟高老摳無比嫻熟似的，還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高叔，我有個事要跟你聊一下，嘿嘿嘿——”
躲在房裏，拉了一條門縫偷看的曼青看到他那樣子簡直恨不得一腳給他踢出去！什麼叫“有個事聊一下”，他這是在說一塊石頭一隻鴨嗎，那麼輕飄飄的，這說的是她的終身大事好不好！
看不下去了，曼青“啪”地一聲關緊了門，然後躺回到了床上，用被子蒙住臉，忍不住哀嚎了幾聲，怎麼辦哦，她要嫁給這個混不吝的傢伙了嗎？
未來有點憂愁。
但發泄了幾聲還是沒用，她還是不放心，於是又回到門邊來偷看。
張野很快就跟高老摳談完了，只見他出來的時候一臉笑容，高老摳的臉看不到，但一聽張野那大聲而又熱情的左一個高叔右一個高叔，估計好看不到哪裏去。張野還文縐縐地說“高叔請留步”，然後就大步往曼青的房間這邊走——從禮節上來講，這個傢伙真的是沒一處是合禮節的。
曼青本來在偷看，這會兒見他就這麼大咧咧地過來，趕緊關上門，當自己不存在。
張野這會兒正高興，哪裏管她那些小心思，捶門捶得山響，“曼青，高叔答應我們的婚事了！你快點開門，我們商量一下日子！”
這下兩個房間裏的人都臉色不好了：高老摳那是氣的，他什麼時候說答應了？！曼青則是羞的，哪有直接跟大姑娘商量成親的日子的？
張野是這麼跟高老摳說的：“高叔啊，你看全鎮都知道曼青是我沒過門的娘子了，你說，我什麼時候過來定親好？”
“啊？”高老摳最近不太出門，還真不知道全鎮都知道了。
“就這個月好不好？我看了下，這個月還有十來天，應該來得及吧！”
“嗯？”高老摳有點反應不過來了，這就要提親了嗎？
“那就六天以後吧。我去問問桂嬸，看看提親需要帶什麼東西來。你放心，提親該要的東西，我保證一樣都不會少！”
“這個——”不太好吧，哪有這麼快就提親，他還什麼話都沒說呢！
“你這沒什麼問題就好，那就這麼定了，六天以後我帶禮品過來，再找一個媒人，再叫上桂叔桂嬸！”
“不是——”吧，哪有這麼快就定下來的，三媒六聘呢？什麼程序都沒有嗎？再說他這個當爹的還沒答應呢！
但張野這個時候哪裏還給他發表意見的空間，一揮手把他的話又給堵了回去，“高叔你放心，我跟曼青成親了，你也就是我的爹，這裏也就是我的家！你想住這裏就住這裏，你想住到碼頭去也行，都隨便你！”
高老摳才不想住到什麼碼頭去呢，他一輩子都在這個院子裏，或者說在這個院子的兩個房間裏，他哪裏都不想去！“我——”
“到時候高叔你想在家裏看書就在家裏看書，其他的事情都有我和曼青呢！——我知道你喜歡喝老泉家的酒，過幾天我給你送幾大壇來！”
高老摳絕望了，也知道今天他是插不上話了。要是以前，他早氣得臉紅脖子粗了，但是也不知道為何，一對上這個滿臉鬍子的壯漢，又是他未來的女婿，他還真就發不起火來——可能人天生都有一種趨利避害的本事吧。
唉，這一兩年來他算是看清楚了，女兒的事，他不單說不上話，還只能乖乖聽話才能有飯有肉吃，有衣服穿——前兩天天氣突然涼了點，他還在想今年他配合多了，不知道冬天有沒有火盆呢！
而且，女兒嫁給誰他沒話說，但嫁給這個傢伙以後有老泉家的酒喝，那也還不錯……
這次張野故意停頓了一瞬，見高老摳若有所思沒嗯嗯啊啊了，高興地站了起來，大力地拍上了他的肩膀，“謝謝高叔！哈哈，我這就去跟曼青商量日子去！你等着，下回我給你帶酒來！哈哈哈——”
全程“你”，連個“您”都沒有，還動不動拍肩膀，這是哥倆好嗎？而且他還沒點頭呢，只是走了下神……但等他回過神來張野已經往外走了，還客套地讓他留步——所以，他這就算是答應把女兒給嫁出去了嗎？
高老摳站在門邊，看着那個大笑着離開的年青人，突然有點懵：這個家裏唯一的女兒就要成家了嗎？那他呢，以後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再也沒人管他了？
由於只生了一個女兒，早期他還動過心思想給女兒招個女婿回來，但後來曼青越來越強勢，他就沒這個想法了。而且他們這一帶姓高的多，他這一支是不是斷了香火也不算什麼……但他們這一支就這麼斷了么？他抬頭看了一圈這個院子，爹娘，曼青她娘，到現在曼青，都要走了么？
寂寞。書本里說了再多，也沒有這一刻的體會來得深刻。他在想這種情形先聖們的書里可有提到么，於是想了又想，最後還是坐回到書桌前，發獃去了。
這邊張野又敲了敲曼青的門，她一直沒開，於是只好隔着門笑歪了嘴道：“曼青，那我可跟你說好了啊，六天以後，我帶媒人過來提親！你就安心在家裏等着我吧，我保證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
他停了一瞬，“你真不開門看看我？我都高興死了！”
曼青心想聽出來了，但要這麼直接嗎？她還是百般情緒地咬了嘴唇不吭聲。
“好吧，”張野的聲音里有點無奈，“我知道你害羞，——你說你還害什麼羞啊，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親也——”
“你給我閉嘴！”曼青一聽不對，趕緊出聲打斷他，“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張野狡黠一笑，心想果然只有這樣那個害羞的小丫頭才會出聲，“哈哈哈，好好好，我不亂說。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啊，你放心在家裏等着吧，我過幾天就過來！”
“你趕緊走吧！”曼青實在不知道說什麼了，只好趕人。
“嗯嗯，我這就走了，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呢！我先去問問桂嬸，再去找媒人——我走了啊！”嘿嘿，這個時候就讓她再害羞幾天吧，反正也不差這幾天了。而且小姑娘嘛，這個時候肯定會比較不好意思了——就是他這麼一個大男人，這個時候也是一邊得意一邊不好意思呢。
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