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故人
三天的時間一閃而過,按照約定的期限,初五與眾暗衛在邊境匯合。
當天,初五便快馬加鞭,帶着桃夭兒的信息,到了半夜才匆匆趕到晉王宮。
翌日,一隊車馬從晉王宮出發,駛向北方。
一切都在悄然而靜默的發生着,王宮中的人卻毫無所覺。他們照常生活,照常上朝,沒有發現處於最高王座上的兩個人,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都被人調換了。
與此同時,在這隊車馬行路之前,傅戈卻早他們一步,在去往草原的路上飛身疾馳。
藏身在王宮,對於他而言,不過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所以當他探聽到桃夭兒被万俟烈擄走的消息,沒有任何後顧之憂地便來了。
越往北走,氣候越是寒冷,傅戈抿着唇,耳邊刮過呼嘯的寒風,瑟瑟涼意卻澆不滅他心中的憤怒。
——万俟烈!
你居然敢動桃夭兒!
***
草原上,古路扎不知道在有士兵監控的情況下,桃夭兒的消息還是走漏了風聲。一連幾天,他的心情都很差,只是當著家人的面,將那股深切的惱火埋在心裏。
這種被欺騙的感覺,也許會永遠埋藏在他心裏,也有可能會隨着時間的流逝,逐漸淡去。
古路朵見不到桃夭兒的人,前兩天還顧及到阿爸的情緒,識趣地沒有提一個字,等到第三天便實在忍不住了,找到古路花,小心翼翼地打聽關於桃夭兒的事。
但是桃夭兒被万俟烈帶走做“甄夫人”……古路花望着古路朵皺眉的神情,沉默了很久,只是拍拍她的頭,什麼也沒說。
***
桃夭兒被困在万俟烈的住所,這幾天晚上都沒有真正睡着。
其實她也知道,万俟烈雖說性情不定,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沒有摻假過,他沒有在第一天動自己,那麼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自己都不必擔憂貞操問題。
但是……
桃夭兒背對着万俟烈,睫毛不安分地顫動着,明顯能看出她沒有絲毫睡意。
和姬十三同床也好,自己一人睡覺也罷,心理上都能適應,坦然受之。
和万俟烈一起睡,真的是怎麼想怎麼彆扭!
就算上輩子,她也是賣藝不賣身,根本沒有和万俟烈真正睡過,所以——
身側的男人忽然翻了個身,這輕微的動靜嚇得桃夭兒頓時呼吸一滯,緊緊閉上眼,一動不動了。
呼吸只紊亂了一瞬,緊接着桃夭兒立刻恢復原本的呼吸頻率。
而万俟烈換了個睡姿,再聽不見任何聲響。
安靜而無眠一夜,很快就這樣過去。
……
又過了幾天。
万俟烈走後,桃夭兒坐在床上,環抱着自己,盯着帳篷布上陽光灑下的光斑,閉上眼,裝作犯困的樣子,偷偷凝聚內力。
一小股氣流在她的丹田裏運轉着,運行了一周天之後,只比原先多出一丁點而已。
內力修行不易,她又懷着孕,前些日子她待在古路家,生活得還算安逸,加上唯恐內力會衝撞腹中的胎兒,一時間沒有敢下手。
但是現在自己被困,總不能等到自己真的在他這裏生下孩子,硬生生地讓孩子喊万俟烈“爹”,這太荒謬,也超出了桃夭兒的心理底線。
幸好從懷孕到生子中間要間隔八九個月的時間,這麼長的日子……自己總能想辦法逃出去。
如此安慰着自己,桃夭兒停下動作,一隻手撫着小腹,另一隻手抹了把額上的細汗,有些疲憊地靠在床頭。
半年,不,一定要儘快逃出去!
不知怎麼回事,万俟烈的身邊現在還沒出現那些女人,但是,萬一真的耗到他娶了那幾個厲害的狠角色,自己的處境,想必就要危險了……
***
就在桃夭兒隔着帳篷,仰望帳篷上的光斑時,草原腹地的集市上,忽然來了一列商隊。
他們穿着毛皮的衣服,相貌平淡無奇,在集市上卸下貨物,便開始吆喝着叫賣。
乍看上去,與一般的商隊沒什麼差別。
他們賣的東西五花八門,香料,皮草質量都很好,價格也公道,貨物一拿出來便引起了小範圍的騷動。
賣了小半車的東西,管事模樣的人看銷路太好,連連擺手,說不再賣了。
得了便宜的人沒說什麼,那些沒掃蕩到貨的人就不幹了,粗着嗓子問:“你們是不是做生意的?東西還沒賣完,怎麼就不賣了!”
管事眼睛微眯,那張平凡無奇的臉上霎時間閃過一絲狐狸的狡猾之色。
“我們這幾天都會來賣,今天是為了賺個名聲,賣的是虧本價,從明天開始就要漲價了!”
“什麼?還會漲價?”
問話的人,臉色頓時漲紅了,有些難以置信地反問道。
“是啊!我們可是生意人,不讓我們賺錢,我們拿什麼吃飯?”管事笑罵了一句,倒頂得那人不好再多說什麼。
“管事,該回去了。”
就在這時,一個保鏢模樣的人收起貨攤,見管事還在何人搭話,不由得催促了一聲,眼裏閃過一絲緊張之色。
“知道了!”
管事臉上和善的笑意不變,掃了眼站在保鏢身側的賬房先生,微不可見地點頭,示意自己知道輕重。
下一刻,他沒有再看圍在貨攤四周,猶有些不甘心的人,打了個哈哈,便徑直離去。
“哎,別看了,他們不是說了嗎?明天還會來呢!”
“可是那種玉佩不多了,要不是我沒帶夠銀錢,現在就可以戴上那塊玉佩了!”
“那種布料可結實了……明天我要多買些屯着!”
“……茶葉,香料……”
商隊幾人收拾好東西,已經坐上馬車,將集市上眾人的閑聊拋在身後,直到徹底聽不見。
走出集市,這夥人又行了一些路程,來到部落外圍臨時安營紮寨的地方,才勒馬下車。
這是一片草木生長茂密的地帶,不似部落所在地的平坦,是個小山丘般的存在。
草原最不缺的就是地,再加上這塊地道路不平坦,所以除了放牧的人偶爾經過,平時倒也沒人特意在這裏停留,更別說建房住人了。
但是這個車隊卻偏偏在這裏搭了幾個帳篷,看起來便有些怪異,若是有人路過,也許會罵一句腦子有病!
“到了。”
保鏢模樣的人駕車,把車停穩后,沖裏面喚了一聲,便下馬了。
裏面的人沒說話,不一會,管事的先下來了,隨後他恭敬地候在一旁,靜待賬房下來。
一陣風吹過,半人高的草叢中頓時發出“唰唰”的聲響,眨眼間,帳篷前面的空地上多出了將近數百位暗衛。
他們沉默地佇立着,微微垂着頭,等待裏面的人出來,再發佈命令。
在管事、保鏢、暗衛們的注視下,馬車的帘子被人緩緩掀開,一張膚色偏暗的臉印入眾人的眼帘。
在集市上的時候,他一直垂眸站在貨攤前,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衣着普通,臉也普通的賬房先生,但是此刻,面對這數百人的目光,這位賬房先生依舊面不改色,神情沉靜,立時就顯出幾分不同了。
緩緩抬眸,這位容色寡淡的賬房掃視着眾人,剋制到平庸的眸子瞬間變得凌厲,颳得人不由自主的寒意上涌,頭皮一陣陣發緊。
“初五聽令!今天你派人與万俟烈的僕從接觸,打聽他最近的起居情況,以及……王后的安危。”
“是!”
初五齣列,半跪着對這個“賬房先生”行了個禮,與幾個暗衛鑽進草叢,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看着那幾人消失在草叢中,“賬房先生”眼中劃過一道暗色,側頭對“管事”和“保鏢”吩咐了一句,率先進了帳篷。
“周清,姬大,你們隨我進來,一同商議營救王后的對策。”
“是!”
“是!
***
桃夭而不知本應守着嬌妻的某人已經到了草原上。
也許是因為敏感,桃夭兒打坐着,忽然覺得心神不寧。
這種感覺,具體她說不上來,只是有一種……彷彿被人從遠處鎖定的感覺。
心思拐了個彎,桃夭兒一口氣岔了,連忙收斂內息,緩緩平復呼吸。
“我怎麼總覺得有人在看我……”
咬着唇,桃夭兒就是覺得心裏毛毛的,但是她又走不出這個帳篷。手腕上繫着的繩子長度卡地很有分寸,正好讓她能走到門邊,卻不能掀起門帘朝外邊看一眼的程度。
“呼……”
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一旦停下修鍊,注意力分散,桃夭兒的頭腦就開始昏沉。倒不是因為別的,她晚上不敢睡,所以只能在白天補眠。
而眾所周知,孕婦容易犯困,所以桃夭兒也沒有意外自己的生理反應。
沒有勉強自己,桃夭兒揉了揉額頭,打算休息一會兒再起床繼續。
事實上,桃夭兒躺下后,幾分鐘的時間就睡著了。
而此時,遠處那道視線卻還在凝望着這個帳篷。
桃夭兒所在的帳篷附近,都被万俟烈清空了,守衛們待在百米之外,將這個帳篷圍城一個圈,稱得上是密不透風了。
傅戈蹲在遠處,守了半天,發現守衛們把控着這個地方,每次換班的時間都很嚴格,鑽不進空子。
咬着牙,傅戈不想打草驚蛇。
只要等到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