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而渾身赤條條這件事情,對於屋內的女人來說,好似也是一種不小的刺激。
林仙兒竟然微微喘息了起來。她輕輕顫抖着,終於將手放在了臉上的面具上。
這是阿飛當年沒有見過的場景。
那時,林仙兒在他面前,是那樣純潔可憐,然而她轉眼就能在別人面前寬衣解帶,毫不猶豫。
這一點令阿飛禁不住的心生厭惡。
比起她的身體,年長的劍客看着當初的自己與阿嬋緊緊挨在一起,覺得這個要更好看一些。
那冷漠如冰山一般的少年,此刻被阿嬋死死拖住,一起躲在酒館廚房的後門處探聽消息。而他站在稍遠一些的地方,卻正好能從毫無遮掩的廚房門口,看見林仙兒慢慢的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他們聽見她說:“……你只要看到我的臉后,就永遠再也不能忘記我了。而我,卻是一定不會跟你要好的。那麼你難免就要終日相思,豈非自尋煩惱?”
年輕貌美的女子說出這話,不知怎麼的,令年近三十的劍客感到了一絲可笑。
他知道她說出這話,並不是大言不慚,而是在無數的男人身上,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但那時,江湖上又何曾出現過一個名為阿嬋的少女?
當阿嬋存在之後,這句話聽起來,便實在有些太過自大可笑了。
更何況,她是對着李尋歡說出了這話。
——李尋歡既然上一輩子不曾被林仙兒迷惑過,那麼這一輩子,顯然也不會。
她終於摘下了面具。
林仙兒的面容依然是美麗的。奇怪的是,阿飛曾經把她當做天神一樣膜拜,此刻時隔多年,再次回顧她巔峰時期的美貌,他竟然有種,林仙兒……也不過如此的感覺。
她太媚,太柔,甚至已經顯得有些造作艷俗,又風流的太過露骨,而淪為下流。
阿飛竟然有些不大記得,自己當初是為什麼會喜歡上她了。
也許他那時是真的年少慕艾,涉世未深,情竇初開吧。
想到此處,對於當年的自己,他也只能苦笑着認栽。
飛劍客縱然是飛劍客,但也不過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而酒館內,李尋歡已經站了起來,似乎準備有所動作了。
他仍然未曾放下手中的小刀,可林仙兒已然確信,這世上絕沒有男人可以躲過她的魅力,也絕沒有男人,會在與她上床,或者殺死她的兩個選擇中,選擇後者。
她蛇一般的滑入了李尋歡的懷裏,習慣性的用自己的經驗開始扭動起身體,嚶嚀道,“你還不把手裏的刀收起來?男人在做這種事情的時候,手裏不該還拿着刀。”
“那麼男人拿着刀的時候,你就不該坐在他懷裏。”李尋歡的聲音非常溫柔,“一個女孩子不可以這麼自信,更不可以脫光了來勾引男人,她應該將衣服穿的緊緊的,等着男人去勾引她才是。否則男人會覺得無趣的。”
他的刀鋒已然劃開了林仙兒的肌膚,那美艷的女人霎時在他的懷裏,嚇到渾身僵硬。
“我希望你以後記住兩件事情。第一,男人都不喜歡被動的。第二,你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漂亮。”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李尋歡看着林仙兒那因為恐懼而微微扭曲的面容,想起了阿嬋裹在潔白如雲的狐裘斗篷中的臉。
她的神情那麼純潔,那麼恬淡,好似從未沾染過任何骯髒的慾望。
林仙兒挾裹着紅塵之中無人可逃的滔天慾望,滾滾而來,她利用自己的美麗來操控男人的感情,虛榮,以及攀比之心,從而將人拖入地獄來滿足自己。
而阿嬋什麼都不要。
她的夢想幼稚而天真,說要到江湖上去,要成為第一美人,但她又完全不懂,江湖和美人都代表了什麼。
這讓她整個人都籠罩上了一層不食人間煙火的迷離氣息,好像一個充斥着三月春雨後的清新氣息的夢。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她就是那個宛在水中央的伊人,你好像永遠也碰不到她,留不下她。
她就站在那裏,安靜的看着你,但你永遠也不會知道,她什麼時候就會如同神女一般,憑虛御風,飄然遠去。
想讓林仙兒笑,可以有一萬種方法,用稀世珍寶,用無上權勢,用絕世武功……
只要對她有好處,她就願意主動的爬上你的床,對你寬衣解帶。但這些東西,阿嬋看都不會看上一眼。
所以林仙兒這樣的女人,只能靠偽裝純潔讓阿飛尊敬愛重,而一旦發現了她的真面目后,他便會發出疑惑:“我怎麼會愛上你這樣的女人?”
若是衣服太過容易脫下,那麼不管這個女人有多美麗,有多嬌媚,都已經落了下乘,讓人心生輕視。
外星人在屋外聽着,然後默默的記住了這一點,決定以後多加改進。但要康斯特人來說,人類男人有時候真是有喜歡自虐的怪癖。
明明已經生出了結合的渴望,卻非要強自忍住,並且許多人都以能夠強自忍住為傲。
似乎能夠忍住結合的慾望,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一樣。
外星人對人類的這一習性不置可否,她只關心李尋歡還有沒有別的經驗要說,她覺得他的話語可以作為第一手資料,送給長老們研究分析,然後成為她以後進行繁衍計劃時的行為模式資料參考。
但可惜的是,說完那兩句話,李尋歡就將林仙兒放走了。
沒能與男人成功結合,林仙兒似乎怒不可遏。她惡毒的大聲罵道:“李尋歡你不是個男人!你這個不中用的東西!怪不得你的未婚妻會跟你的好朋友跑了!”
這說法,就好像這世上只有兩種男人——一種是正常的男人,這種男人絕不可能拒絕她。而另一種就是不中用的,有毛病的男人,只有這種不是男人的男人,才會對她如此狠心。
這讓阿嬋扭過頭去,看向了身旁的阿飛。
而不遠處的飛劍客一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正在生氣,而且還在鬧着彆扭——
她現在心中一定對林仙兒的印象非常差勁,而這種差勁,在想起自己的師父,竟然把自己與這種女人相提並論了那麼久,且因為林仙兒,而一直對她如此冰冷嚴酷的時候,就更加生氣了。
年長的劍客一眼就能看明白,她心中此刻都轉着怎樣的念頭,然而……他在此之前,的確不曾知道,林仙兒居然還做過這樣的事情……
兩相比較,他竟真的開始反思,自己對阿嬋,是不是真的嚴厲的過分了一點。
而且,認為她竟然可能會變成這樣的女人,這對於在李尋歡手下長大,一直都很溫柔端莊,宛若大家閨秀的少女來說,恐怕是個極大的侮辱。
少女阿嬋此刻的確很不高興,因此她的表情,語氣,都是冷冷的:“她說不想跟她滾在一起的男人都不是男人,那你呢?”
阿飛依然沒理她,他又準備站起來進屋去了。但阿嬋氣的咬住了嘴唇,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又將他拽了下來。
為了防止他掙脫開來,少女幾乎將他的整隻手臂都緊緊的抱在了懷裏。她氣沖沖的賭着氣看着他,好像在說,“我讓你動了嗎?”
阿飛正要說話,就聽見屋內,又傳出了一陣奇怪的聲響——就好像是皮球砸在地上的聲音。
他們便匿聲看去,只見那是一個腹大如鼓,滿身肥肉,頭髮和鬍子凌亂糾結的男人滾了進來。
他渾身臟污,散發著陣陣臭氣,兩條腿都已經被齊根斬斷了——因此,他整個人都像是一顆皮球在地上滾動一般的前進。
阿嬋看不得這殘疾悲慘的樣子,她露出了難受的模樣,抱着阿飛的肩膀,忍不住往他懷裏縮了縮。
少年垂眸看了她一眼,卻沒有動。
這人乃是江湖七妙人之一,黑心妙郎君——花蜂。
他被薔薇夫人和紫面二郎聯手制服,數十年來,一直關在地窖里,折磨至今。
對於自己的經歷,這位以勾引良家婦女騙財騙色出名的小人長嘆一口氣,總結道:“以前我總以為自己很了解女人,所以才會有這種報應。一個男人若以為自己了解女人,他無論受什麼罪都是活該的。”
這話外星人立刻又默默的記住了。她還抬起頭來,看了阿飛一眼。
少年察覺到她的目光,下意識的與她對了一眼。但只是這麼對視了一下,阿嬋便好像意想不到的微微愣住了,隨即,她剛才的怒氣便全然消散,綻放出了一個極為燦爛,極為絢麗的笑容,好像與他對上視線,是一件多麼值得開心的事情一樣。
“聽見沒有,”少女笑語嫣然的彎起了眼睛,緊緊摟着他的手臂,倚靠在阿飛的身旁,眉目鮮活又妍麗的聲音嬌軟道:“你可不要被女人騙啦!不過,你這麼老實,實在很容易被騙,不過不要緊,我會保護你!”
她雖然壓低了聲音,可屋內的兩人習武多年,都是耳聰目明之輩。花蜂當即便厲喝一聲,看向了廚房外,警惕道:“誰!?”
而李尋歡聽出了這是誰的聲音,他眉目間微微一動,表面上卻依然看起來神色淡然。
阿嬋像是故意讓人聽見的,此刻被人點破了行跡,也絲毫不顯慌張。她鬆開了抱着阿飛的手,眸如秋水,暈着笑意,對他說道,“好啦,你可以進去啦——”
考慮到阿飛的劍快的出手無情,與之相敵之人幾乎必死無疑,阿嬋又連忙補充道:“不過花蜂是下毒之人,下毒之人,必有解藥。所以要解李尋歡身上的毒,你可得留他一條性命才行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