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東京24區
第二章
“合格。”
一聲喟嘆，美食社的現任社長捧着咖啡杯美美地喝完。
每個社團都有着一定的考驗，像美食社這種典型吃貨集中的地方，考驗的就是一技之長了。通過泡咖啡的技巧而得到認同，金木研淡淡地笑了，指尖下意識地摩擦着指腹，上面沒有薄繭也沒有傷痕，白皙細嫩，從未被人用工具剪斷過。
“總感覺你泡的和其他人不一樣，非常棒。”褐色頭髮的青年一臉陶醉，雙手捧着杯子，舌頭還戀戀不捨的把唇角殘留的咖啡吃乾淨，“這大概就是上任會長說的，用感情澆灌的美食吧。”
旁邊的社團成員被他勾得饞蟲都出來了，眼巴巴地瞅着社長，無聲的譴責。
陪他一起來的永近英良捅了捅好友的胳膊，稀奇地問道：“你不是很少喝咖啡嗎，怎麼技術有那麼好？”
金木研的眼神透着溫潤的光彩，低聲說道：“是一個很慈祥的咖啡店長教我的。”不僅是泡咖啡，他還教了他如何在這個世界生存，引導着當初迷茫的自己，可是這麼好的一個人……卻……
打斷曾經的回憶，金木研向社團長詢問道：“我可以走了嗎？”
藤田川揮了揮手，迫不及待地說道：“去吧去吧，明天這個時候記得過來報道，金木同學。”
把金木研的入團申請收下，藤田川托着下巴看着這兩個關係極好的學弟離去。美食社團的一位大神級學姐走了過來，毫不客氣地拿起空着的咖啡杯嗅了嗅，“不就是用普通的咖啡豆研磨出來的廉價物品嗎，藤田，你品味變差了啊。”
藤田川含笑的眼角一挑，爽朗的氣質莫名的多出一絲優雅貴氣，“我喝的，怎麼會是這種膚淺的東西。”
清間雅美的眉心蹙起，無法理解社團長的不定期抽風。
他捧起臉，好似少女犯花痴地說道：“咖啡里的寂寞和幸福快要讓我心都化了啊。”看那個學弟泡咖啡的溫柔神色，藤田川就能斷定這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這樣的人泡的咖啡比普通人都要來得手穩，心更穩。
搞定了社團的事情后，兩人在校外吃了一頓，永近英良掏錢請客，金木研自然不會客氣。
在他肉疼的表情下，金木研吃了個滿飽，打了個嗝還是烤肉味。
時間不早，金木研便和永近英良在岔路口分要分開了。想到金木回家所需的時間，這幾日暫時居住在親戚家的永近英良有些擔憂，喊住了這個大病初癒后就怪怪的好友，“金木我記得學校附近有學生公寓，你要不要搬過來？”
金木研的腳步停下，抬頭看着黃昏籠罩下的東京，“過幾天再考慮吧，這段時間我想安心複習功課。”
“好吧，明天見。”
永近英良摸了摸後腦勺，告別了金木，“記得早點回家，最近東京有點不安全。”
金木研注視着他遠去的背影，視線忽然一陣模糊。他伸手擦去，還能觸及眼角的濕潤，“英，謝謝。”沒有耽誤，他挎着書包的往車站的方向跑去，在人群中穿梭，耳邊吸收着各種吵雜的信息。
“24區……東京……”
一個中年大叔打電話時的話飄入耳中，金木研的動作不變，恍若沒聽見一樣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對方的鼻子微動，眼睛朝着某個方向望去。
“好香。”
跑到了車站，金木研撐着膝蓋喘了幾口氣，正巧有一輛公交來了，他看也不看地鑽了上去。離公交的幾百米處，之前那個打電話的中年大叔早已收好了手機，目露惋惜地看見金木研已經上了車。
難得的美味，可惜了。
公交開到三站之外的路上，金木研才匆匆地下了車。
公交司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因為金木研很快去了馬路反方向的車站，登上了返回的另一個公交。
背靠在空座位上，金木研鬆了一口氣，目光望向車上註明的乘車路線。陌生的地名映入眼帘，令他明白自己離開了前世的軌跡。乘車的終點是東京20區，它在金木研的印象中還有一個別名，安定區。
和其他地區比起來，這裏的喰種捕食事件發生率是最低的，大部分喰種都很安分。
金木研默背了一下24區的地圖，結合如今的地圖，東京大學的位置應該就處於傳說中的24區。
最混亂最危險的喰種聚集地。
也是CCG的七名特等搜查官之一，有馬貴將的轄區。
“死神啊。”金木研的心裏安穩了下來，雖說信任一個曾經殺死自己的人很奇怪，但是這位特等搜查官實在強得令人絕望，他輸的心服口服，死在有馬貴將的手上也算是一個終結。
公交的廣播上不知何時又開始插播喰種的介紹，讓當地居民看見這類情況就立刻向CCG報警。金木研靜靜地聽着聲音，公交上的人也開始笑着議論起這不知道是不是真實存在的生物。
喰種即食屍鬼，平時外表與人無異，卻無法攝取除了人以外的營養。他們天生以人類為食物，假如一個月不進食就會飢餓到發瘋，而CCG就是專門對付喰種的政府機構，全名CommissionofCounterGhoul，目的就是驅除全部的喰種。
驅逐成功的結果只有兩個，死亡或者關押在喰種拘留所。
金木研當年就是CCG的頭號驅逐名單之一，SS級的獨眼混血喰種，由CCG最強的有馬貴將親自出手擊殺。
他不是不知道有馬貴將的強大，令他會自投羅網的原因只有一個。春天的涼風刮過，回到20區的他溫柔地望着一家在二樓的咖啡廳。那家名為“古董”的咖啡廳正在營業，裏面的客人有着人類，有着喰種，還有着濃郁苦澀的咖啡香。
那裏曾經是他願意用生命守護的地方，最後的容身之所。
芳村店長，董香，雛實……
可是時至今日，他和這些人之間隔着無法跨越的障礙，只能遠遠地看着，不敢靠近。
“抱歉。”金木研在心中說道。
為了和英的約定，他將不再踏入這片喰種的領域，以普通人的身份讀完大學，然後找一份工作，娶妻生子，度過一生。
視線移開，金木研邁動了前行的步伐，最開始幾步有些沉重，隨後輕鬆起來，彷彿掙脫了什麼扼住他呼吸的命運。不用再吃死人的肉，也不用為了變強去吞噬喰種，他終於能不佩戴獨眼面具地活在陽光下。
自由的代價。
他用上一世的生命付出了。
古董咖啡廳里，端着盤子的服務員疑惑地看着玻璃窗外。
年紀頗大的店長芳村站在桌台前擦拭杯子，抽空抬頭詢問道：“董香，怎麼了？”
藍色短髮的少女搖了搖頭，“沒什麼，剛才看見一個站在咖啡廳前發獃的傢伙。”不知道為什麼，她在看到了那個人快要哭了的表情后，無端心裏一揪。
彷彿有什麼聯繫被扯斷，支離破碎成那般的笑容。
夜晚，書桌上的小燈“啪——”的一下關上，金木研把頭髮撓亂，痛苦地發現回歸日常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那些課本看上去是如此陌生，尤其是忘記的數學公式，一串串數字和符號背得他一臉血。
“入學考試第一……”
金木研倚靠在座位上，雙眸空茫地看着天花板。
算了，還是先洗洗睡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看，剛開學沒那麼快考試。
當天的夢裏，他看見了一張張不及格的考試試卷從眼前飄過，老師鐵青的臉色堪比魔鬼，令曾經面對死亡也不曾懼怕的金木研打了個哆嗦。炮轟不斷，他被訓斥得面紅耳赤，不敢抬頭。
忽然聲音停止，老師把試卷拍在桌子上，冷酷地說道。
“1000減7等於多少？”
金木研的眼瞳一縮，猛地抬起頭，和藹慈祥的大學老師的面龐變成了一個帶着曲棍球面具的男人。
他猙獰的在面具后笑着，手上憑空拿出了一個老虎鉗，四周的場景從溫馨的校園蛻變成一個空曠無比的房間。白色西裝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而金木研的手腳被束縛在一張椅子上，旁邊的鐵桶里裝滿了被剪斷的手指和腳趾。
“我再問你一遍，1000減7等於多少？”
重複的問題再一次出現，預告着對方的不耐煩。
金木研的嘴唇微動，就在對方拿着老虎鉗即將再一次剪斷他生長出來的手指時……
黑灰色的左眼變成猩紅，眼角出現裂紋般的深紅色花紋，金木研的神情沉澱下來，冷冷地看着這個以折磨他取樂的男人，“可笑，就憑你？”掙脫手銬和腳鏈的剎那，這個代號“壁虎”的S級喰種突然大笑起來，異常興奮。
“你果然是最棒的，讓我，奪走你的一切吧！”
“讓我吃掉你吧！”
腳一軟，金木研駭然的發現喰種化的力量消失，頭髮被人向上拽起，讓他清晰的看見對方眼睛裏的自己。
是黑髮的……
那個沒有力量反抗，沒有力量掙扎……沒有力量守護的可悲的金木研。
這就是最初的他。
也是英想要自己“回去”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