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回府
國公府
“徐衍跟着季敖回京了?”徐國公正在用早膳,聽了下人的稟告,眸光中頓時升起怒氣,“這孽障,丟人現眼!”
徐國公已經命人將族人請來,等人到齊了,就要將徐衍從徐家族譜中抹去,讓長子徐蘅請封世子爵位,相信要不了幾年,徐衍的事就會被人給忘記了。
徐衍的外祖家薛家也已默認了此事,沾上徐衍,薛家多少也會被連累名聲,況且徐衍還是個扶不起的阿斗,薛家也就沒必要跟徐國公府作對了。
“國公爺,這其中會不會是有什麼誤會,衍兒怎麼會從牢裏放出來?”
現任徐國公夫人章氏好看的眉頭微攏,故作疑惑的看着徐國公,徐國公將手裏的筷子啪的一聲扣在了桌子上。
“這孽障,八成是藉助了徐國公的名聲逃了出來!”
徐國公今日正準備命人給李縣令回信,按照律法處決了這個孽障,誰知徐衍竟然回了京都,徐衍在京都,依舊是頂着徐姓,一言一行都是代表着徐國公府。
可徐國公想不通的是,季敖不是個多管閑事的人,怎麼會帶着徐衍回京都城呢,這不是存心給徐國公添堵么。
“季大人許是不知情,才會把衍兒帶回京都,畢竟季大人和咱們府上也是故交。”章氏勸道,徐衍回來又如何,始終不得徐國公寵愛,又犯了事,只要鬧一鬧就會人盡皆知,到時候徐國公大義滅親,徐衍還不是死路一條。
徐國公想了又想,始終不放心,站起身去了一趟季府,並未見到季敖,徐國公又道,“去客棧!”
京都的天氣比較岐山村簡直好太多了,陽光明媚,坐在廊下也沒有刺骨的寒意,棋盤上黑白子分明,徐衍修長的指尖夾着粒黑子,修襯的骨節分明的手指越發白皙。
院子裏很蕭條,靜悄悄的,忽然耳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徐衍落在一粒子。
砰的一聲巨響,院子的門被大力踹開,侍衛分散的站在兩側,徐國公陰鬱着臉色站在門口,大步闊來,走近徐衍身邊,疾言厲色,“孽障!讓你去反省改過,你倒好惹下這麼大麻煩,誰准許你私自回京都的!”
徐衍低着頭看了眼棋盤上的黑白子,並沒理會徐國公,又慢條斯理的落下一粒白子,二者相互對峙。
“孽障!”徐國公破口大罵,尤其是見徐衍竟然沒有一點反應,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越發不懂規矩了!”
徐衍伸手揉了揉耳朵,只覺得聒噪,站起身對上了徐國公的眼睛,“國公爺是氣惱我沒有死在岐山村,反而回了京都城,給國公爺抹黑了,故而國公爺才會如此氣惱的,對嗎?”
徐國公皺眉,有些意外徐衍的變化,以往徐衍可是個溫和的脾氣,怎麼出去半年整個人都變了?
徐衍可從未對自己這般說過話!
“殺人償命,你殺了人又藉助徐國公府的名義逃竄回京,於情於理我都不能容忍你繼續放肆,今日我便將你交由府衙,國公府絕不會包庇你!”
徐國公看着徐衍的眼神全都是厭惡和不滿,要不是當初安陽公主點了名的要嫁給徐衍,徐國公絕對不會容忍徐衍,但現在安陽公主已經許配給了徐蘅,那徐衍就沒有任何的作用了,留着也只是徒增徐國公府的負擔。
本來在岐山村,殺人償命就是,徐國公只當沒有這個兒子,如今徐衍偷偷潛入京都城,徐國公反而還要再折騰一圈。
於是,對徐衍的更加不滿了。
“國公爺大義滅親的度量叫人佩服,不過我可從未殺人,我是正大光明從牢裏走出來的。”
徐衍看着徐國公,就像看着獨孤元霖,一樣的心狠手辣,為了前途利益眼中哪有什麼骨肉親情。
“還敢狡辯,你殺了同村的張大牛已是事實,別以為來了京都城,就沒有人知道岐山村發生的事,來人,帶走!”徐國公沒了耐心,多一眼都不想再看見徐衍。
幾名侍衛上前,徐衍身子未動,任由幾名侍衛將他強行扣押,戴上了腳銬和手銬,臉上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淡笑。
“送去府衙……”
“等一下!”
門外進來一名男子,身穿華服,衣裳綉着複雜的祥雲花紋,胸口前盤旋而卧一隻蛟龍,氣勢恢宏,男子容顏俊俏硬朗,一隻手負在後背走了進來。
“微臣見過大皇子。”徐國公上前行禮。
臨風親自扶着徐國公站起身,臉上帶着笑意,“徐國公不必多禮,徐國公是誤會令公子了,徐公子是真的沒有殺人,那個張大牛隻是一時激動暈厥了幾日,並未身亡,如今已經醒了。”
徐國公微怔,這怎麼可能呢,是李縣令親自寫信說的,張大牛被徐衍給打死了,好幾個仵作已經驗證了,怎麼會沒死呢,難道是李縣令故意耍自己?
“還不快給徐公子鬆開!”臨風下頜一抬,對着身邊的隨從使了個眼色。
徐衍一點也不意外,臨風吃了他製作的藥丸,效果和獨孤家族給的一樣,臨風肯定會來見他,徐衍對獨孤元霖太了解了,這個人好大喜功,把功名利祿看的比什麼都重要,肯定想拿捏臨風。
而臨風為了解藥,不得不屈服,現在出現了一個人可以代替獨孤家族,臨風怎麼會輕易放棄呢。
“這……”徐國公欲言又止。
“當時恰巧季敖也在,是季敖親眼所見,絕不會有假,徐公子文采出眾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既然徐公子已經回來了,徐國公就別追究了,今日我在府上設宴,替徐公子接風洗塵,徐國公不如一起來?”
臨風看了眼徐衍,總覺得似曾相識,尤其是那一雙眼睛彷彿洞悉一切,周身上下散發的氣質,早已經與半年前不同,整個人就像是脫胎換骨。
徐國公驚訝,臨風怎麼會看上了徐衍,還特意擺上酒席接風洗塵呢,不及多想,只見徐衍走近臨風身側,拱手,“多謝大皇子讚譽,徐衍恭敬不如從命。”
臨風伸手拍了拍徐衍的肩,徐衍倒是沒有一點怯懦,出乎意料之外。
見兩人都應了,徐國公也不好反駁,只點點頭。
一路上臨風都在和徐衍說話,徐衍掃了眼臨風,相比較一年前的意氣風發,如今的臨風倒顯得沉穩內斂了些,不似以往的張狂,有如此大的變化,北縉太子趙承珏功不可沒!
思及趙承珏,便忍不住想起了九珠,也不知九珠現在如何了,不必想肯定是很幸福。
徐衍壓住心中的異樣,落後臨風一步。
“聽聞徐公子這半年來偶遇一位高人,習了門醫術,不知真假?”臨風試探性的又問,“不知那位高人,身在何處,若是有機會引薦,我一定奉做上賓。”
“回大皇子,不巧師父一個月前已經仙逝。”徐衍當初對季敖解釋,他的一切全是拜高人所教,扯了個皇子,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臨風眼眸微動,“仙逝了?”
“師父正值妙齡年華,不過雙十年紀,的確可惜了。”徐衍嘆。
臨風一聽雙十年紀,眼眸跳的更厲害,幾乎已經確定了徐衍的師父肯定是獨孤家族的某一位,所以徐衍才會知道秘葯。
收起話題,臨風臉上的笑意更濃,對徐衍更是讚不絕口,在宴席上頻頻對徐衍舉起酒盞,徐衍亦能應對自如,斜對面坐着的季敖眉頭緊皺,倒是意外臨風對徐衍的熱絡。
季敖又瞥了眼對面的徐國公,嘴角忍不住翹起,徐國公的臉色難看,彷彿得到臨風賞識的不是徐家子嗣,而是他的仇敵。
宴會散去,臨風給徐衍謀了份差事,徐國公一聽立即站起身,“大皇子,這怕是不妥吧,徐衍才剛剛回京都城,歷練太少,只怕不足以擔此重任,還望大皇子收回成命。”
徐衍得到的這門差事,原本是要給徐蘅的,徐國公最器重的兒子。
“年輕人就該多些歷練,我相信徐公子是個成事的。”臨風一錘定音,徐國公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一晚上都沒笑過,死也想不到徐衍竟然入了臨風的眼,竟這般信任,一時更是摸不透臨風的想法了。
夜色漸黑,月上枝頭,宴會散去,徐國公面色陰鬱的回府,身後的徐衍是乘坐臨風的馬車回來的,先一步抵達國公府,略等了半柱香徐國公才來。
“父親。”徐衍笑眯眯的喚了聲父親,徐國公點頭應了,兩人進門。
章氏得了消息,聽聞徐國公帶着徐衍進府,還有不大相信,等見了人又揉了揉眼睛,那人不是徐衍又是誰!
“國公爺回來了。”章氏迎上前,臉上強撐着笑意,“衍兒也回來了。”
“章姨娘。”徐衍點頭喚道,一句章姨娘,讓章氏的臉色立即變了,已經多久沒有聽人叫她姨娘了。
“二公子,這是夫人。”章氏的丫鬟忍不住提醒。
徐衍佯裝沒聽見,轉而看向了徐國公,“父親,時辰不早了,我先回院子休息了。”
不等徐國公應聲,徐衍按照記憶中的路線朝着小北院走去,徐國公重重哼了一聲,跨入院子,章氏見狀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打發了丫鬟去準備茶水點心,站在徐國公的身後,兩隻手搭在徐國公的肩上輕輕揉着。
“國公爺似是有什麼煩心事?”
剛才徐衍目中無人的態度,讓章氏驚愕,而徐國公竟然也沒動作,實在太奇怪了,不是說好去報官,把徐衍交給官府么,怎麼還給帶回來呢。
徐國公想破了腦袋也猜不出其中的關鍵,“也不知大皇子怎麼回事,對徐衍讚不絕口,今日還給安排了差事,頂了蘅兒的差事,還有那個張大牛,根本就沒死。”
章氏愣住了,手下力道重了些,徐國公哼了聲,越發不耐煩,“這又是做什麼!”
“妾身一時失神,忘了分寸,還請國公爺恕罪。”章氏立即恍惚過神來,徐國公將手裏的茶盞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甩袖而去,章氏攔都攔不住。
章氏臉色扭曲,徐衍怎麼能頂替徐蘅的差事呢!
小北院
徐衍換身乾淨的衣裳,端坐在塌上,這時進來一名丫鬟,手裏捧着茶進來,“二公子,您終於回來了,盈香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二公子。”
盈香生的俊俏,才十四五的年紀,皮膚也是嫩的能掐出水來,見了徐衍兩頰微紅,眸光中儘是春光蕩漾,欲語還休,讓人瞧見了忍不住拉進懷中疼惜。
徐衍手裏握着一卷書冊,聞言只是抬眸掃了眼盈香,“出去!”
盈香腳步微頓,睜着兩隻水汪汪的眼眸不解的看着徐衍,不僅沒有退出去,反而往前走了幾步,“二公子,盈香等了您好久,日日提心弔膽的擔心,記掛着二公子,生怕二公子吃的不好……”
徐衍放下手中的書冊,衝著盈香招招手,盈香一喜,朝着徐衍走近,徐衍伸手挑起盈香的手,細皮嫩肉的,竟比他這個公子還要嬌貴,徐衍鼻尖躥入一縷香氣,屏住了呼吸。
“你身上抹的什麼香氣,好香啊。”
盈香眼中一閃而逝的驕傲,“哪有香氣啊,二公子出去一圈,怎麼嘴巴跟抹了蜜似的甜,好壞。”
徐衍嘴角翹起譏笑,接過盈香手裏的茶盞,眼看着盈香眼中一閃而逝的急切,茶香味飄來,徐衍伸手將茶遞給了盈香,“你既惦記我,我心裏記掛着呢,盈香你可是第一個來瞧我的,我嗓子不適,喝不得茶水,來,賞你了。”
盈香愣了,徐衍竟然將茶遞給了自己,“二公子,這……這許是不妥吧。”
“怎麼,你瞧不起我?”
盈香立即搖搖頭,“沒有沒有,奴婢怎麼會瞧不起二公子呢,只是尊卑有別,奴婢怎麼敢享用二公子的份例,若是被傳出去,奴婢是犯了大戒。”
“這裏沒有外人,不會有人知曉的,再說我是主子,賞賜給你,誰敢說什麼!”
徐衍湊近盈香,盈香往後退了數步,緊張的綳直了身子,耳力極好的他,早就聽見了門外的腳步聲。
盈香聽見了腳步聲,小臉上立即變成了無辜,淚水肆意橫流,彷彿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邊往後退一邊扯開自己的衣裳。
“二公子,不要這樣……啊,救命……”
徐衍坐在塌上,面色淡然的看着這一齣戲,他才進府不到一個時辰,便出了這樣的么蛾子,看來這府上多的是人不想讓他徐衍好過。
燈火亮起,門被人無情的推開,屋子裏頓時恍如白晝,盈香倒在地上無助的哭泣,見了來人立即喊,“大公子,救婢妾。”
“姨娘,你沒事吧。”小丫鬟立即扶住了盈香。
門口站着一名男子,莫約十六七歲的年紀,容顏俊朗,此刻正虎視眈眈的盯着的徐衍,目光兇狠如狼,似是下一刻就要撲上來將徐衍撕碎。
“大少爺,婢妾只是路過前花園,就被二少爺給拽走了,婢妾早已是大少爺房中的姨娘,不在是小北院的丫鬟,婢妾……”盈香捂着臉哭泣,柔弱無助的衝著徐蘅磕頭。
徐蘅身後還站着不少的家丁,盈香半年前就被徐蘅收入房中,年輕又漂亮還算得寵,據說徐衍也看中盈香,莫不是故意給徐蘅難堪,才這麼做的吧。
“徐衍,半年不見這秉性一點不變,你若喜歡盈香,知會我一聲便是,又何必偷偷摸摸使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徐蘅義正言辭的瞪着徐衍,從前徐蘅只是個庶子,徐衍才是嫡子,徐蘅走到哪都是低人一等,好不容易翻身成了嫡子,徐衍又回來了,還搶了他的職位,這口氣讓徐蘅怎麼咽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