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刀、嘯
“放空身心,吸納元氣,融貫萬身,寒暑百病不侵。‘元氣’,又稱‘一氣’,聚之手,力大如牛;聚之足,身輕如燕;聚之器,器非凡。借用元氣之力改造我們人類自身之力,乃我們人類生存之本。而‘元氣’,乃天地萬物之精華所溢,惟有放空身心,少有雜質方能收取其萬一。故有你們之前三年的入水、上山、爬樹之功,只為讓你們沾染些自然之靈氣,好溝通元氣作外在之功罷了。若想身聚更多的元氣,只能靠你們日後‘空心’的境地了。”
說道最後那句話,歐陽老師似有些惆悵,不再講,任學生自己感悟。
有些聰慧的學生已從話中有了獲得,不再一味的打坐悶想,而是放眼周遭,感寒探色。
……
寒風忽然止了。下雪了。本因落葉而瘦了的普陀山,似又胖了起來。
“一個白胖子。”戴明低聲喃喃,看着山下的雪白世界。
張眼色微笑着走來,拍了拍戴明的肩:“什麼白胖子?”
張眼色已經十七天沒有和自己說話了。更是沒有來找自己丟石頭玩。雖然小溪已結冰,但那曾練習游水的湖還在啊。戴明還是開心,笑道:“這山又胖了。”
“胖?”張眼色哪裏曉得這沒頭沒尾的話意。
曾接近戴明,只是因一股好奇。這好奇總有盡頭,最近,張眼色已經感覺到了這盡頭了——戴明這人,真是甚是無趣啊。還愚又呆。常與之一起,都有失了自己優等生的面子。
戴明就好似他曾經的玩具,如今膩了,也就不要了。
……
下午的格鬥術訓練。
戴明慘敗於一個名叫鄧自娟的女同學。他被打的鼻青臉腫。大家已摸清了這人的套路,一個只會躲的傢伙而已,什麼都不必想,一頓狂攻猛打就是了。
雪中踢球,也是別有意思。戴明暫時忘卻了身上的痛楚,快樂的在一旁踢着球。踢到空中,一個滑鏟,球並沒有落地,飛至空中,戴明又一個墊踢,球又飛了起來。
操場上響滿了學生們對抗賽時發出的吱嘎踩雪聲,還有呼喊聲。
“嘿!把球傳給我!給我!”
“攔住他!”
……
戴明回首看了他們一眼,覺得還是沒有自己腳下的球有趣,就又把球踢到了空中,笑着用頭輕輕一頂,右腳向前一撥。
他在想像自己帶球過人的場景。
踩了球邊緣,往左腳撥,再撥回右腳挑起來,身子先一步的沖向球。這樣應該能過掉對方。
戴明想了好多種怎麼過人的方法。
但沒有機會與人實踐,所以目前只能落於空想獨練。不過這也快樂。
……
又夜了。雪紛飛。寒風嘯。天烏烏,無月。
戴明來到冰溪旁,輕手輕腳的從溪對岸的槐樹林的某棵槐樹下找出了那塊破木板。
回想那夜,戴明笑了。
那夜。風高路黑遠,身又乏極,但就在那絕境裏,戴明從身後靠着的冰冷的樹內、從呼號刮面的風裏、從那冰冷的冰溪中,甚至從隱約在無華的天空的那輪朦朧的月間,竟意外的吸取到了那一縷縷華而不白,隱至不見的元氣。
那一縷縷元氣的入身,讓他乾渴的身體彷彿沸騰了一般,戴明只感覺渾身都舒坦無比,又同時覺如萬蟻爬身般的癢痛難耐,只能用狂奔來宣洩。他順着冰溪逆行而撒腿狂奔,步步踏實,竟沒有摔倒一次,直至奔至溪邊的那塊大石旁才使得他體內的那股沸騰的力量消耗殆盡。
事後,戴明雖覺身體更是疲憊,但覺渾身氣力通暢,好不舒服。
這一夜,戴明決定又去冰溪上滑行而下。因為這些日子裏,戴明並無法複製上次絕境裏的那般去吸取天地萬物中的元氣,甚至連見都不可見。
但他能複製上次的遭遇。所以他今夜又來到了這裏,打算再做上次做的事情。
……
普陀山山頂上的風更狂,雪更大。狂風暴雪中隱約有兩個穿着一身蔚藍衣裳的人相對而立。他們的手裏都拿着一把寒光凜凜的長刀。其中一人應是左撇子,因為他拿刀的手是左手。
山頂上那棵並不算高大的松柏在風雪中不住飄搖,但它似頑韌至極,毫不懼這狂風,這暴雪!在這孤寒天地之中,任這狂風暴雪如何狂烈!它身仍只飄搖,而根屹立不倒!
那兩人的腳,似如那棵松柏一般生在這大地之中,任那風再狂,他們的身子和手上的刀仍一動不動。好如松柏旁的那塊頑石!
如此立了不知幾久。右手拿刀的那個人手上的刀動了,被他那隻右手緩緩地,緩緩地舉過了頭頂!
左手拿刀的人仍不動,任由那刀砍破了風雪,劈向了自己。
突然!
一聲巨嘯猛然從天而降!震耳欲聾!連這漫天風雪亦似被這巨嘯音震得顫亂了!
戴明剛快樂着臉順着冰溪滑不過數里,便猛聽這驚天動地的一聲巨嘯,駭的他正在滑行中的身子立即失了平衡,滑倒在冰上,身子因慣性向著冰溪下流繼續滑去。
待止了身子,戴明那張面相普通幼稚的臉上佈滿了驚懼之色,仰頭望向普陀山的方向,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難道,又有什麼天災要降臨了嗎?
……
無數入夢未入夢的北嶺學校的師生皆在聽到這聲穿破風號音的巨嘯后,惶驚之極。一些擁有高深元氣修為的老師則衝出房屋,奔入風雪內,朝着普陀山而去,意欲探得真相。
而那些在狂風暴雪中見不得前物的學生們,則只能呆在自己的宿舍內惶惶不安了。
“莫不是……莫不是城外的飛禽妖獸破了護城大陣么?”
這是一些稍有年歲的老師的心底之音。
……
那刀,終是沒有落下。因為那巨嘯,此時是這風雪裏的主角。
不一會兒,山下來人了,到了山上。八個人。皆蔚藍衣裳。
狂風暴雪裏,他們的身子皆一動不動,望着漆黑的天。
“那聲音,聽出了是什麼嗎?”一人突然問。他的聲音輕易的穿透了風雪,落入了眾人耳內。
“應該是鳥。”一人答。
“什麼鳥?”另一人問。
“聽不出來。”一人答。
“野城裏沒有這種聲音。”某人說。
“那就是野城外的東西了。”某人答。
“難道你懷疑我們野城的護城大陣?”說這話的人的語氣有了些驚意。他不願懷疑護城大陣出了問題,因為這樣的結果很恐怖。
“那嘯音不在了。或許是新近被某個前輩收的坐騎?不然那嘯音的主人怎麼不多叫喚幾聲,不下來吃幾個人?”某人突然插口。
“兵營的人,元府的人肯定也聽到了。既然再無嘯音,這事自然會有人查的。”說完這話,那人就走了。
剩下的人沉默了一番,也想不得其他原由,都一一下山了。
惟留那一番風雪仍在這片天地之間,狂烈飛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