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共鳴
這旋律,這歌聲!
當第一句歌詞從夏凡口中唱出的時候,便瞬間將主角從丁蕊精湛的結他伴奏中搶了過來。
他的聲音低沉而磁性,宛若來自遠方的游吟詩人,在訴說著自己從漫長的遊歷中沉積而來的過往,給人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居然好聽……”
也是這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平靜了下來,瞪大了眼睛,微微張着嘴巴,臉上全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這首歌的旋律明明很陌生,但聽起來卻又是那麼的熟悉,就好像曾經在心中回蕩過一般,宛若每個人情竇初開時做過的那些夢中的背景音樂。
“是這個傢伙的歌聲?”
後台裏面,原本演出完畢就打算離場的俞亦妍,也不自覺的重新回到了舞台的入口,悄悄掀開帘子向外張望。
夏凡的眼瞼微微沉下了一些,如同他的歌聲一般清晰而又朦朧:
“——明天你是否還惦記,
曾經最愛哭的你。
老師們都已想不起,
猜不出問題的你。
我也是偶然翻相片,
才想起同桌的你。
誰娶了多愁善感的你,
誰看了你的日記。
誰把你的長發盤起,
誰給你做的嫁衣——”
台下,所有的師生們都閉上了眼睛,身與心全部投入了音樂當中,身子隨着音樂的旋律微微晃動。
站在夏凡的角度,他們看起來就像一片隨風起舞的麥田,一浪接着一浪,延綿不絕此消彼長。
這是一首與他們所聽過的流行音樂截然不同的歌曲,沒有聲嘶力竭的高音,沒有蕩氣迴腸的吶喊,很平緩,很輕柔,但是卻讓人的心中不自覺的升起一絲悵然。
共鳴!
這就是傳說中的共鳴!
無論是學生還是老師,無論是校領導還是教育局的領導,誰在學生時代沒有過美好而又無法追憶的情愫,或許那個人不一定是同桌,或許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但是每次翻看老照片的時候,畢業合照上那張略帶稚氣的臉龐,卻能夠瞬間讓人陷入那最單純的回憶與美好。
這種感覺不至於流淚,或許還會彎起嘴角微笑,只是夾雜着一些遺憾。
“——你從前總是很小心,
問我借半塊橡皮。
你也曾無意中說起,
喜歡跟我在一起。
那時候天總是很藍,
日子總過得太慢。
你總說畢業遙遙無期,
轉眼就各奔東西。
誰遇到多愁善感的你,
誰安慰愛哭的你。
誰看了我給你寫的信,
誰把它丟在風裏——”
有人終於還是落淚了,輕輕的抽搐着身體。
小學、初中、高中、乃至大學,長則六年,短則三年,時光如梭,回過頭來的時候,那些時間彷彿只是一瞬,多少玩伴,多少好友,多少情侶,在不斷的升學分班中失去了聯繫,那些曾經許下的諾言,又有多少實現了呢?
“丁校長……”
梁慶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知為何,他的鼻子也有些發酸,但考慮到自己的身份,他必須控制自己的情緒。
但他帶來的幾個年輕科員就有點不爭氣了,一個三十來歲孩子都有了的女科員正在抹眼淚……
“啊!哦!怎麼了,梁局長?”
丁建國一驚之下從失神中清醒了過來,連忙問道。
即使是他這種又臭又硬的石頭,此刻眼眶竟也有些泛紅,心中更是帶上了一絲濃烈的歉意與悔意,如果早知道夏凡的節目是這樣的程度,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絕對不可能把這個節目給刷下去。
——“社會上之習慣,殺許多之善人;文學上之習慣,殺許多之天才。”
丁建國忽然想起了這句名言,是對夏凡的偏見,讓他做了那個錯誤的決定。
“這次的校慶應該有錄像吧?走的時候給我帶上一個副本,我要拿回局裏研究一下,制定給你們學校申請示範單位的報告。”
梁慶年說道。
“有有有,當然有!”
丁建國忙不迭點頭。
“其他的事一會再說,聽歌吧……”
梁慶年轉過了頭,同時還不忘瞪了那個三十來歲的女科員一眼,示意她收斂一些。
“——從前的日子都遠去
我也將有我的妻
我也會給她看相片
給她講同桌的你
誰娶了多愁善感的你
誰安慰愛哭的你
誰把你的長發盤起
誰給你做的嫁衣——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歌曲的最後一小段,已經不再有歌詞,簡單的“啦啦啦”跟隨着之前的旋律在操場上回蕩,夏凡自己也沉寂在這略帶憂傷的旋律當中。
他想到了自己,還有幾個月就要高中畢業了。
他一點都不後悔最近一段時間做的那幾件比較出格的事,包大人和系統的出現,只是給了他更多的勇氣,讓他將深埋在心底的渴望與希冀變成了現實,他的整個高中生活,遺憾已經越來越少了。
事實上,自打向俞亦妍表白過之後,夏凡才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內心。
與其說喜歡她,反倒不如說他其實一直都是在嚮往着與俞亦妍一樣的生活和未來,獲得越來越多人的關注與喜愛?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旋律當中,不知道是誰竟不自覺的跟着夏凡發出了聲音,輕聲的哼唱起來。
雖然這個聲音非常輕微,還有一點走音。
但是卻逐漸的帶動起了節奏,以他為中心輻射狀擴散,更多的人開始哼唱,只是短短的片刻時間,夏凡的獨唱竟變成了全體學生的合唱。
聲音竟越來越大,越來越響亮,與天空中的藍天白雲融為一體。
“他叫夏凡……”
帘子後面的俞亦妍一雙美目若有所思的盯着夏凡的背影,她有些看不懂這個之前在學校、甚至是班級里都毫無存在感的男生了,但是她卻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他與其他男生不一樣。
就像這次,夏凡給了她帶來的震撼,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想像。
“如果這個傢伙真的能夠考上華夏戲劇學院,再做出一些成就的話,或許我們可以交往試一試。”
俞亦妍在心裏這樣對自己說。
相對早熟的她很早就明白,一個對自己的事業有幫助的男朋友有多重要。
“啦——啦——”
唱到這裏,這首歌終於畫上了句號,但操場上所有的師生領導的內心卻久久不能平靜,與操場上的寂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