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晴天霹靂
我坐在哪裏沒動,盯着醫生的臉看了又看,努力從他表情里分析大流的情況,很遺憾,久經戰場的醫生除了有點疲憊外,表情並沒有悲或喜。
“病人家屬?”醫生看着我問。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跟我來一下。”醫生說完朝他辦公室走去。我趕緊站起來跟在後面。我仍然沒有問任何問題,不是不關心,而是我不敢問,怕問出什麼不好的結局。
到辦公室后醫生指了指椅子,我點點頭坐下。
“沒事,病人已經醒了。”醫生淡淡的說。
我長舒了一口氣,道了聲:“謝謝!”
“你和病人什麼關係?”醫生又問。
“朋友。”我答。
“他有家人在這邊嗎?”
我搖了搖頭,感覺醫生有什麼話要說,就補了一句:“我還是他師父,在這邊應該是他最親近的人了。”
老醫生看我那年紀輕輕的樣子,還是遲疑了一下。
我又補充道:“醫生,有什麼事你就和我說吧,有解決不了的事我可以通知他家人。”我當時考慮的還是費用問題。
醫生想了想點點頭說:“好吧,”他邊說邊拿起一個文件說:“病人進來后就醒過來了,我們根據他的描述,懷疑他得了腦瘤,就在他同意的情況下給他做了個核磁共振。”
腦瘤?我一下懵了,使勁憋住呼吸,緊張的等醫生接着往下說。
“結果出來了,腦瘤晚期!”
腦瘤!晚期!!我的心臟驟然停止跳動,坐在那裏臉憋的通紅,直到我實在需要氧氣,才把頭轉向窗外抽了一口氣。
“很不幸,你儘快通知他家人吧!”
我從醫生的提醒中清醒過來,強行壓住內心的痛苦問:“能治好嗎?”
醫生搖搖頭說:“樂觀估計還有三個月的時間。”
我不知道怎麼走出醫生辦公室的。
活蹦亂跳的大流,我的第一個徒弟,突然就走到了人生的終點,這他媽的玩笑開的也太大了吧,我坐在走廊的地板上,抱住頭強忍住眼淚,但內心的痛苦卻無法阻擋,我感覺心臟在被刀片不斷的割殺,每跳動一次就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手機突然發出刺耳的聲音,我下意識的接通,捂到耳朵上含糊的喂了一聲。
“你在哪呢?”是肥仔的聲音,一聽到他的聲音,我心裏才稍微好受一點,有了一絲絲安全感。
“醫院!”我答。
“在醫院干毛?你媽的,元元有孕在身,你竟然動手打她,你神經病啊!”肥仔在那邊吼道。
我咧嘴一笑,打完的時候我就知道肥仔會找我算賬,本來我還有點擔心,但現在想想,挨一耳光和死一個人比,那簡直不算個事兒。
肥仔還在電話里嘰里呱啦說個沒完,我一句也沒有聽進去,直到他不說話了,才悠悠的說:“大流剛被確診腦瘤,晚期,現在北大醫院,你趕緊過來。”
肥仔趕過來的時候,我還在走廊坐着。
“怎麼回事?大流現在什麼情況?”肥仔氣喘吁吁的問。
我抬頭看了看肥仔,從地上站起來,沙啞着嗓子把大流暈倒被送醫院和醫生對我說的那些話講了一遍,最後說:“醒過來了,剛護士說轉到病房。”
“你過去了沒有?”
我搖搖頭。
“他媽的,這麼長時間你讓他一個人在那等着?”肥仔生氣的罵道。
“我,我不敢進去。”
“卧槽~走。”肥仔轉身朝病房走去,我連忙跟上。
走到病房外,肥仔突然停步看了看我說:“把臉收拾一下,別讓大流看出來。”
我使勁**了**臉,跟着肥仔進屋。
大流正躺在床上看電話,嘴裏咬着一個止疼棒,看見我和肥仔進來后,一軲轆坐起來叫道:“師父,王哥,你倆怎麼來了?”
肥仔擺擺手示意他躺下,坐在床沿說:“怎麼搞的?還暈倒了?”
大流尷尬的一笑說:“這牙疼真把我折騰死,算了,我已經下定決心把它拔掉,徹底解決問題。”
我把頭扭了過去,不讓大流看到我的臉。
肥仔嘆了口氣說:“那可要得一段時間不能喝酒了。”
大流嘿嘿笑了笑,吸了吸冷氣說:“嗯嗯,戒一段時間,我想好了,等嫂子生了,喝喜酒的時候我再破戒,和王哥還有師父好好喝一場。”
肥仔一笑說:“我娃擺喜酒,你師父可能去不了嘍。”
“啊!怎麼啦?”大流問。
肥仔朝我努努嘴說:“你問他。”
大流看向我,叫了一聲師父。
我動了動肩膀說:“沒什麼,我會去的,那天咱喝個大醉。”
大流開心的直點頭,我看在眼裏,疼在心裏,想想上午還在罵他,真的是悔恨的要死,不覺悲聲道:“大流,今天上午你打電話和我換位,還有要和我一起去弘法寺燒香,我沒答應反而罵了你,在這裏向你道個歉,不要怪我。”
大流連忙說:“師父看你說的,還道起歉來了,本來就是我無理取鬧,你罵的好。”
“不,大流,我應該陪你去的,我明天就去,去弘法寺燒香,去求菩薩顯靈。”我說著說著激動起來,險些掉下眼淚。
肥仔偷偷打了我一下,我連忙把頭轉開。
大流感覺不對,疑惑的問我:“怎麼了?師父!”
我背對着他搖了搖頭。
三個人一陣沉默后,大流小聲問:“師父,王哥,到底怎麼了?”
“沒事,沒事,你躺好,我們出去辦一下手續。”肥仔站起來拉了我一下,我起身跟着出去。
走廊里,肥仔停步朝我喝道:“你怎麼回事啊,差點讓他知道了。”
“我掩飾不了。”我直接說,想了想又補充一句說:“我想我們應該告訴他真相。”
“什麼?你瘋啦,他能接受的了嗎?”
“接受不了也得接受,醫生說大流只有三個月時間了,他就算今天不知道,也會很快就知道的,還不如趁現在我們在陪着他,告訴他真相,”我向肥仔說明理由:“還有,我們必須通知他的家人過來,要是由他爸爸或者媽媽去親口告訴他,你不覺得更殘忍嗎?”
肥仔愣了一會兒說:“不告訴真相有利於治療。”
“沒得治療了,晚期,告訴他真相了,我們現在還可以陪他慢慢心理上接受。”
肥仔思考了一段時間,終於點點頭同意說:“那就告訴他吧。”
意見打成一致后,我和肥仔並肩向病房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