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縱橫四海 第479章 死棋
而此刻，煙台的山縣有朋已經嗅到巨大的危機，破虜軍再一次出現在水道，看似有何前兩次相同的意圖，不過招遠方向的異動讓他感覺破虜軍要決戰了。
仍然沒有迅速和準確的信息傳遞通道，寧海州方向第一軍司令官北白川宮能久親王上報的消息是水道一線完全被切斷了，和川上操六及第七師團失去聯繫，切入其間的破虜軍兵力應該有萬人。
該這麼辦？山縣有朋第一反應是武香以招遠之兵牽制他在煙台的兵馬，意圖中央突破，迫使寧海州和乳山的兵馬增援水道，在此地決戰，這樣的話，武香應該動用了相當多的兵馬，那麼棲霞一線，她很可能故作疑陣，只留少量兵馬。
只要自己不及時出兵棲霞，水道一線第七師團遭遇毀滅性打擊后，他就不可能乘虛攻入棲霞，現在山縣有朋需要決斷和賭博的是，他能否在武香圍攻第七師團取得結果前，先攻下棲霞！
看似簡單，其實不然，與武香打了這麼久，山縣有朋深知這位敵軍女將是極難對付的，他看地圖良久，略有所悟，武香是怕他乘虛攻棲霞，但不是毫無退路，除非他能夠在武香吃掉第七師團前，拿下棲霞，這才會給武香造成巨大威脅。
否則，武香在滅掉第七師團后，哪怕他攻下棲霞，武香仍舊可以轉向寧海州，從這一線攻擊，讓他攻破棲霞的結果失去一大半價值，只因招遠之敵逼近煙台，他要攻破棲霞且取得扭轉戰局的結果，至少得有兩個師團的兵力，那也就是說，得調動寧海州的絕大部分兵力，如此一來，第一軍便沒有力量救援水道！
更要命的是，一旦寧海州兵馬離開，那麼武香擊敗第七師團后，取寧海州易如反掌，到時候，煙台也處於腹背受敵的狀態，攻佔棲霞的結果是，沒辦法深入，得回撤解決煙台的難題！
好聰明的女人！賭的就是戰場瞬息萬變的這一刻，山縣有朋一番細細分析后，發現他要想贏，只有兩天，兩天時間內，攻破棲霞，因為這是他估算第七師團能頂住武香攻擊，至少保留四成戰力能夠反擊牽制武香分兵寧海州的時間底線，否則打棲霞不如救援第七師團。
兩天時間勉強的不能再勉強，刨去下命令調兵行軍的時間，寧海州的第一軍兩個師團最多只有不到半天的時間攻擊棲霞，動用煙台兵力，倒是能確保一天多，可招遠這邊過來的敵軍……，山縣有朋糾結，守煙台怎麼也要五千人才行，那麼他最多只能動用不到一萬人……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山縣有朋煩躁得坐立不安，正當此時，幫他做決定的消息來了，破虜軍海軍突然出現在煙台外海，隨時都有可能發動進攻，在煙台的分艦隊指揮官東鄉平八郎面見他直言，他手裏只有木質炮艇和巡洋艦，分艦隊已經可以算作不存在了。
這意味着前些時日毫無危險的海路已經成了整個山東大軍最大危險，而且東鄉平八郎對威海衛的日本艦隊擊敗中國艦隊也毫無信心，就算國內的三景艦趕來，也不太可能擊敗有定遠在的中國艦隊，他告訴山縣有朋，伊東將軍拼盡全力，也只能做到以整個海軍的滅亡，來換取陸軍有限的撤離時間，換句話說，要想逃命，得儘快！
當然，希望不是沒有，那就是俄國人，東鄉平八郎知道俄國海軍在渤海有超過中國海軍的實力，只是這希望實在渺茫，和俄國人達成合作不知耗時多久，若折騰個十天半月的，黃花菜真的涼了。
不管海軍能做什麼，對於山縣有朋來說，放棄煙台已經是唯一選擇，否則困守此地，把命運交給海軍來煙台決戰，且贏，那可就不是他山縣有朋了。
苦澀在心頭縈繞，山縣有朋沒想到自己想的所有應對都是笑話，武香根本就沒有賭博，完全是胸有成竹開打，招遠之敵意圖就是來接收煙台，然後東進寧海州，配合武香將他苦心經營的寧海州、水道、乳山防線徹底瓦解，並將他逼入大山岩當年痛苦不堪的威海衛、榮成一地！
除了乖乖聽話，居然一點辦法都沒有！山縣有朋想死的心都有了，十萬人啊……，再是輸光底*褲的賭徒，山縣有朋也不能不為日本的未來着想，他要竭盡所能，把士兵帶回去，他勸說東鄉平八郎不要無謂犧牲，海軍上岸，與他一起全力撤往寧海州，並迅速東進威海衛，爭取多一點時間撤離山東。
東鄉平八郎當然清楚山東陸軍已經陷入絕境，這關係到十幾萬人的命，他沒有聽從山縣有朋的命令和意見，選擇在煙台和中國海軍周旋，能拖多久算多久，以此來給威海衛主力艦隊和陸軍爭取時間。
煙台再一次避免了大規模的戰火，雖然山縣有朋離開之時大肆搜刮一切物資，不過對於百姓來說，保住命比什麼都強，當然，日本人沒有濫殺無辜，還在於山縣有朋聽從了參謀的建議，不要激怒劉奇，以免遭遇猛烈的報復。
老山縣倒是有些從容不迫的出逃，而水道的川上操六不是陷入困境，是絕境，這幾月武香的正面進攻和背後昆嵛山曹錕的騷擾間或而來，弄得他是左支右擋，相當的費力和緊張，兩次正面，他幾乎招架不住，拼着左右兩翼的反擊，方才扛住敵軍的進攻，然而這也就造成水道和寧海州、乳山之間的聯繫變得薄弱。
武香退兵，曹錕便會乘虛而入，肆意騷擾和攻擊整條防線上的薄弱處，分兵鞏固，又得提防武香再次來打水道，這如同潮汐一般，一波又一波，小浪連着大浪，讓他苦不堪言。
有些時候，川上操六會暗罵山縣有朋，弄出這個什麼橫跨膠東防線，還譽為征服中國之橋頭堡，現如今，到成了日本作繭自縛的典範。
當武香再一次兵臨水道，川上操六是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對，並提前收縮了第七、第八師團，放棄了兩個師團之間的薄弱聯繫，命令乳山之第一師團伺機出動牽制。
苦心準備，似乎有些奏效，水道正面防線遭遇試探攻擊后，敵軍沒有繼續，看來武香已經發現招數不好用了。然而，剛剛心情放鬆一天，大迫尚敏便急沖衝來告訴他，第七師團與第八師團之間切入了大量敵軍，從其數量和態勢上看，不是牽制第八師團，而是準備從右翼向水道發起進攻。
很明顯，這不是像前兩次那樣，打兩天就撤離，武香動真格的了，川上操六第一個反應就是敵軍增兵了，這種可能性他和山縣有朋、北白川宮能久親王不是沒考慮過，因破虜軍主打英國人，其大軍在南方，這個冬天不休整就回兵增援膠東不大現實，也正應為如此，對於英國人戰敗之後是否撤兵就暫無結論。
沒想到敵軍真的增兵，那情況有些嚴重，第二天一早，川上操六擔心一夜的局面出現了，正面敵軍至少有上百門火炮開始了第七師團倖存者稱為地獄日的炮轟。
水道並無城牆什麼的防禦體系，全靠人力挖掘戰壕，依託地勢構建防禦，日本人當然也用不起什麼鋼筋混凝土防禦工事，純粹的土木結構，防禦槍彈和低烈度的炮擊是湊合的，大規模重炮轟擊完全就是渣渣。
七五火炮的威力在幾十年後也是不可小覷的，日本人就靠這個都能橫行中國，何況在這個時代，它就是重炮！
第一道防線完全被炮火摧毀，在武香沒有出動地面兵力的情況下，第七師團一線傷亡就高達七成，大迫尚敏眼睜睜看着敵方炮火延伸到第二道防線，自己的士兵被籠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冰雪覆蓋的大地讓進攻困難，同樣讓撤退變得也不現實，山縣有朋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判斷第七師團只能支撐兩天是對的，這一天攻擊下來，宋成龍已經在賈蘭冬的協助攻擊下，正面突破了第七師團全部防線，將殘餘日軍分割在水道村兩側山地之上，大迫尚敏已經失去完整的防禦體系，並對本部兵馬失去全面控制。
擺在川上操六面前的只有突圍一條路，指望第八和第一師團救援是不現實的，這兩個師團估計還沒弄清楚狀況，只做着牽製作戰的準備。
救了川上操六一條小命的，是火速撤離煙台的山縣有朋，他打定主意要逃，自然也想到如何幫第二軍，在第六師團行動之際，他便令第一軍派出一個師團，與第八師團全力打通水道防線的通路，賈蘭冬一邊切斷第八師團和寧海州的聯繫，一邊還要參與圍攻第七師團，分兵不說，腹背受敵，眼見寧海州方向大批日軍趕過來，武香不肯拼損失，反正日本人海路已經成了大問題，將日本人逼到榮成一線，也是可以的，她立刻命令賈蘭冬撤出戰鬥，往南靠攏青龍三師，隨即將第七師團一部殲滅，放川上操六和大迫尚敏殘部往寧海州突圍而去，隨後，兵鋒指向還懵然不知的乳山第一師團。
這便是武香敏銳之處，她從寧海州日軍來救援這個舉動上，就判斷出山縣有朋已經放棄偷襲棲霞的可能，那麼在海軍的威脅下，日本人退守煙台的可能性非常低，那她便有時間先解決最南端的第一師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