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縱橫四海 第475章 孫萬林的評論（一）

張佩綸的基本判斷是對的，至少這一次，孫萬林是不會放過北京了，天狼在熱河雖然沒找到機會殺載津，但至少讓一件事得到極大證實，都被逼得在承德城等死，也未曾用鎏盤，載津顯然已不能附體劉奇，除非他能重新得到劉奇的血，這事的難度，那不亞於登天。

打京城不但是出氣，是戰略上的需要，更是孫萬林加緊逼載津的手段，畢竟那玩意太狠了，別被載津耍陰謀故意在承德示弱。

其實孫萬林的擔心有些多餘，就算已經有很大把握，劉奇都沒打算在籠子外自由活動，他這一回是不見鎏盤誓不放鬆警惕。

軍隊改制在這個時候是辦不了的，不過帥府撤銷，殷芳出任兵部尚書，武香以兵部左侍郎兼任總參軍長的文書已經下達，這個文書引起不小轟動，畢竟文書里明確帝國陸軍、海軍統歸兵部管轄，帝國皇帝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為最高統帥，下來就是兵部了，就是丞相、左右丞相，都不能越過兵部調動兵馬。

換句話說，兵部有些原先帥府的味道，武香本就是兵部尚書，居然退而讓出職位，讓本是她下屬的殷芳成了皇帝之下的最高統帥，太意外了。

當然，各軍還是按以往朝代來想事情，畢竟丞相的文書不能一一解釋，兵部尚書權利並沒有原先帥府那麼大，這調兵打仗之事，兵部尚書就不能越過總參軍長來做。如此說來，眼下有戰事，武香才是歷朝歷代真正意義上的兵馬大元帥。

因武香在萊州府統兵，孫萬林等於以左丞相暫時署理總參軍府，不過既然武香已經明確為總參軍長，他還是親自前往萊州府，與武香商議下一步的計劃。

殷芳因新婚不久，且已經有喜，孫萬林請示劉奇后，令她不參與後面的戰事，就留守濟南，全力組建新的四軍。

就這麼著，還未到元宵節，孫萬林風塵僕僕趕到棲霞城。

新的任命，意味着膠東戰事結束，武香將徹底告別帶兵將領的行列，她很想做一個完美的收官。

孫萬林抵達時，武香正苦思冪想，如何最大限度的把日本人留下，她清楚，英國人戰敗的消息，將會促使日本人退出戰爭。陸地上的事情好辦，海上有些無解，此刻武香思考的是，將日本人逼到什麼地方，才能讓他們短時間無法將人從海上運走。

最理想的當然是榮成一線，只是有些遠，想要讓日本人聽話的前往榮成，並不容易。

“武將軍，果有總參軍長之威儀……”

聽到有人說話，武香從思考中回到現實，她直起身子，將一根小木棍丟在桌上地圖，轉身看見是孫萬林，笑道：“孫大哥這麼快就到了？”

“早些過來瞧瞧，你這裏不儘快解決了，我就還得替你在參軍府那邊撐着……”

武香笑笑：“孫大哥，真放得下？不如我就在登州府耗着，還是孫大哥掌管參軍府如何？”

孫萬林擺了擺手：“不成了，老了…..”

武香愣了下：“孫大哥說笑話吧？”

“不是笑話，小香，我說的不是年歲，是心老了，我自小沒讀過什麼書，以前帶兵打仗，靠的就是一個勇字，你不知道，滿清帶兵的，多為粗俗之人，儒將少之又少，靠着年輕敢拚死，博得功名，以後就看靠着的是什麼大樹，往上升升，到我這個歲數，也就混了，當年若不是跟着張亮帥，也不會想着讀點書什麼的。”

武香點點頭，張曜的事情她也聽說不少，畢竟張公祠還在大明湖畔呢！這位老將，就是從目不識丁到能寫文章的典範，嵩武軍上下莫不佩服，孫萬林受他影響極大。

“雖說也讀了些書，可畢竟遲了，小香，我有時會想，若是陛下沒在山東造反，我跟着亮帥會是什麼結局……，想來想去，估摸着到現在這個歲數，做個提督頂天了，這麼一想，我如今身為帝國左丞相……，不瞞你說，這心虛得緊！”

武香詫異他怎會有這麼多感慨，想了想，說道：“要按孫大哥這麼說，我還是丫鬟呢，那不是更心虛？”

孫萬林搖頭：“不，你不一樣，你們幾個跟隨陛下時間最久，陛下才能，世間無人能及，我猜陛下早年一定要你們學這個那個吧？”

“這到是的…….”

“跟隨陛下一年，勝讀十年書，再者你帶兵時年歲小，又好學，有此成就，理所應當，我就不同了，都說人貴有自知之明，若是讓我統領一師人馬，我不怕的，不過要統領帝國這麼多兵馬，真是力不從心…..”

“孫大哥今天這是怎麼了？咱們各路兵馬連戰連捷，不是很好嗎？”

孫萬林嘆了聲：“我是怕了，真怕想漏了，想差了，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可孫大哥，我也怕呢…….”

孫萬林呵呵笑了：“小香啊，你哪怕和我這怕是不同的，你自己不知道？”

武香也笑了，這才發現還沒給孫萬林倒茶，起身忙活了一陣，等喝上茶，孫萬林顯然還不想結束話題，說道：“我不做總參軍長還有一個意思。”

“孫大哥請說…….”

“我這左丞相那是陛下恩賜的，再佔着總參軍長，讓兵部架空，這豈不辜負皇恩？只是我真沒想到，你不以兵部尚書署理參軍府，更讓我有些汗顏了，更是想着早些將參軍府交給你，去做些兵部以外的事情，也好對得起陛下恩賜的左丞相之位。”

“都是一家人，只要對皇帝哥哥好，對帝國好，官大些小些無妨。”

孫萬林拍了拍掌：“你們這幾個，真不愧百姓叫你們公主！”

“什麼公主，孫大哥別瞎說！”武香笑道。

“瞎說也不是我說的……”孫萬林笑道：“不過話說回來，陛下啟用女子為官為將，確有些不同凡響，這軍中或許看不出，政事可就不同了，你可能不知，自陛下開女子讀書之河后，這兩年被選進縣、府的人中，女子佔了近一半，今年御史台考銓官吏，各府縣所報吏一級優異者，女子佔了八成！吏部在選江南府縣縣令、縣丞時，那邱尚書本不想聽陛下的，任命女子為官，然御史台說優異者不能為官，還考銓作甚，弄得吏部只能照辦，復生哀嘆說不出十年，這朝廷要成女兒國了…….”

武香噗嗤笑了起來，半響問道：“那為何男的爭不過女的呢？”

“此事我與小夏倒是仔細問過御史台下去考銓的官員，他們說，自陛下廢除科舉，這八股文章就成了廢物，詩詞歌賦也無啥大用，且讀過書的男子好顏面，那為吏者，要的是用心辦事，不計事情大小，以往朝代，女子本就少有能做這些事的，能入縣衙，已經是帝國才有的事，如此一來，縣衙里很多事情，都是女子在辦的多，那縣衙大小官員，自然也喜用女子，優異者不是她們還能是誰？”

武香嘆了聲：“軍中卻有些不一樣，我想提拔些女子，卻選不出來…..”

“我正要與你說此事，陛下對我說過，女子從軍，那是不得已而為之，若有出類拔萃者，可留之一二，兵事不同於政事，再怎麼，也不能讓女子去拚命的，我思量着，你統領參軍府，不妨試一試，讓有本事的女子往參軍上走。”

這倒是條路子，女子想事情和男子有偏差，更注重小處，若做參軍，確實能彌補男子不足，武香點頭應了。

“其實我覺着復生說女兒國什麼的，也是過了，你們這些人之後，帝國恐再難出女將，各部女子能佔大半也怕是不會有了…….”

武香並未反駁孫萬林的說法，她雖然是女子，卻也清楚，當下這局面，全因她們最早跟隨劉奇，而且在劉奇造反初期，只有她們可用。

“那孫大哥覺着我們這些姐妹，可還勝任？”

孫萬林思考了下，說道：“若論勝任者，唯有你和小夏。”

武香愣了下：“其他人不行？”

孫萬林笑了笑：“不是不行，是說和現在的官職比，還差着點，就說小芳吧，兵部侍郎她能行，兵部尚書就有些勉強了，小菊也是如此，小英還要更弱些。”

這到中肯，武香舒了口氣：“幸好我辭了兵部尚書…….”

孫萬林聞言正色道：“那就錯了，我是拿小芳和你比，才這麼說的，小菊、小英也是拿來和小夏比的，這麼說吧，兵部尚書不是你，那殷芳最合適，其餘各軍上將軍，皆不行，小香，坊間說齊魯雙姝，可不是睜眼瞎說的。”

武香有些羞澀：“孫大哥太抬舉我了……”

“抬舉…….，好，不說你，說小夏，倘若不說文章，不說詩詞歌賦，復生可不見得比小夏強。”

武香有些吃驚，這說法可有些……

“我舉一例，這官員考銓，倘若是復生管，定是眼裏容不得沙子，些許小事，就拿出來問罪，可御史台在小夏手裏，你可曾聽見御史台把各地官吏弄得聞風喪膽？”

“這到沒有。”

“那你可又曾聽見各地官吏胡作為非？”

武香想了想道：“好像也沒有。”

“這便是小夏比復生厲害之處，她對下去考銓的官員說，這為官者，總有做錯之處，總有些許私心，倘若一一追究，那各府縣就沒剩下多少官吏了，所犯之錯，若屬無心，且帝國本無章可循，記錄在案，不予追究，考銓時不必納入，犯小錯，無關命案、貪腐，訓誡，記錄在案，考銓可算過，但與優異無關，兩年皆有記錄小錯，御史台會令他們回來，嚴厲訓誡，此再犯，考銓不過，報吏部貶官或革職。”

武香不由得點點頭：“小夏姐厲害。”

“厲害的還有，這御史台每年將官吏所犯小錯，隱去姓名，印成冊子，發各府縣，若冊子上已有之錯，府縣來年還犯，那就得回御史台被訓誡了，別人犯過的錯你犯了，就變成你犯了兩次錯，厲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