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房氏的病和夫婿一再的納妾不能說沒有關係,女人的度量再大也大不過天,何況她倚仗的天把心分給了這麼多的女人,叫她怎麼甘願?
不賢這個帽子她戴不起,但是要她對這麼多搶她丈夫的人面子裏子都過得去又太違心了,所以她就病了。
果然,夫君的眼光總算是能偏着她些許,這樣一來,她更不願意「痊癒」了。
「阿爹,您回來了!」響亮的叫聲把有些神遊的霓在天叫回來,霓悅悅抱着一束荷花站在小舟上,朝着霓在天揮手。
另外岸上的霓陵和霓淮看見走過來的阿爹,隨即迎上去給阿爹見禮。
「一家人不必拘束,去玩着吧!」霓在天也不是古板的人,難得一家子在一起,在這時、這地,端起父親的架子,太掃興了。
再說,難得見到踏出房門的妻子,他很快坐到房氏身邊,三個孩子也紛紛把自己的收穫拿到夫妻倆面前獻寶,一家同樂,有說有笑,共享天倫。
不過,翠湖這邊的動靜很快傳到每一位姨娘的耳里,沒多久,她們一個不落的帶著兒女都來了,一時之間,翠湖畔熱鬧得跟過年一樣。
房氏本來輕鬆自在的心情,因為這些人的闖入,又盪到了谷底。
她不想應酬這些分享她夫君的女人,藉口頭疼,沒多久就扶着婢女的手離開了。
霓悅悅一不小心看到大姊霓挽鄙視的冷笑,臉也冷了下來。
她阿娘這嫡母做的還真是失敗,就連庶長女也沒把她放在眼裏。
再看看巴姨娘,雍容的態度,對着她阿爹輕聲細語,宛如靜水輕流的婉約綺媚,霓悅悅忍不住輕嘆,阿娘耶,你也太不爭氣了,你這一走,不是明擺着把自家男人推到別的女人懷裏嗎?
她這當家主母做成這樣,雖然二兄是嫡子,將來阿爹的一切肯定是由他繼承,所以他地位穩固,能以一種俯瞰的姿勢站在那些庶子的前面,三兄有二兄照拂,也無須憂慮,唯有她,內宅里沒有阿娘看護,雖說巴姨娘也不敢短缺她什麼,但是那些個庶姊們沒幾個是安生的主,不管是霓挽找碴吵嘴,還是三娘子霓絲調皮搗蛋,就算是雞毛蒜皮不值一提的小事,但是不同母的姊妹自然親疏有別,那些齟語就像有隻蒼蠅老在身邊嗡嗡叫,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還真是讓人亂噁心一把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個霓挽也只會給她眼色看,戰鬥力不強,比面前一套,背後卻捅你刀子的小人要好多了。
至於霓絲,根本是不成氣候的跟屁蟲。
巴姨娘這人壞不到哪去,就是權力慾大了點,想攬權,除此之外干不出什麼太陰損的事情,其他人雖然各有各的小心思小算計,總的來說言行舉止都還沒有太離譜,都在她睜隻眼閉隻眼的忍耐範圍內。
京裏頭什麼最多?
自然是八卦最多,而且每一樁都是熱騰騰的,誰家後院起火,謀財害命,鬧到官府,或者兄弟鬩牆,奇情詭譎,比話本子精彩許多。
他們家這點破事,壓根比不上人家一根小指頭。
說起來相府已經要比其他公卿世家來得安定許多,那些姨娘們就算有再多的心思,想翻風浪,也得看她阿爹肯不肯。
所以說,家中男人很重要,要是個耳根軟的,她阿娘和他們兄妹的日子可就沒這麼好過了。
她不是個喜歡糾結雞毛蒜皮小事的性格,皇宮她都闖蕩過了,宅斗,她真的興趣缺缺。
再說,那也輪不到她來斗。
她喜歡這樣的日子,面對時不時就跑來挑釁她或是擺臉色給她看的霓挽,霓悅悅從來都當她是眼睛扭到,腦子殘廢了。
跟一個殘障有什麼好計較的?
嫡子女和庶子女之間,生下來就不在一個公平的起點上,別說小一輩的互看不順眼,長輩有心結,當晚輩的又怎麼可能親密無間?
這會兒,她阿娘撂擔子走了,她不能也跟着離開,所以,繼續的吃吃喝喝談天說地,直到父親被巴姨娘哄走,這聚會自然也就散了。
有空她得說說她阿娘,這簡直是把自己男人推去喂別的女人,要不要這麼大愛啊?!
他們家這本經也還有得念!
【第二章鳳臨的關注】
往年從三月到十一月都是京城的宴會季,賞詩、品香、監花、曲江宴、桃花宴、探春宴,什麼名目都有,令人目不暇給。
其中又以鳳汝公主舉辦的賞花會最為出名。
鳳汝公主和當今大皇子是一母同胞的姊弟,陛下的第一個孩子,分外得寵,還未出嫁已經擁有天子賜與的公主府邸,在皇室公主中風頭無兩,因此,能收到鳳汝公主的請柬,向來是上層階級中互相較勁的一件事。
這樣的宴會一年一回,是夏魏宗室間難得的盛事,除了給少女們大出風頭的機會外,也不乏給那些未婚少年少女相看錶白的機會。
收到請柬的女兒家最大的煩惱是,出席這宴會如何展現出挑才藝,衣飾服裝如何不與別人重複又令人耳目一新。
這不難理解,要是表現得好,女子適齡又未婚,宴會後提親的人也會多起來,所以許多人每年便是為了這個機會。
霓悅悅對這場宴會並不看重,一來她年紀小,二來好吃好玩的宴會多得很,沒必要去參加這種規矩大過天的宴會,三來,這樣的宴會她上輩子還參加的少嗎?
所以她去不去都無所謂。
再說那鳳汝公主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雖說長袖善舞,但是也很記仇,但凡不合她的意就會倒大楣的。
她上輩子與鳳汝公主沒有什麼往來,她進宮時鳳汝公主已經嫁人,卻因為抓到駙馬與人苟且,按理說遮掩一二也是能的,她倒理直氣壯的駙馬把給休了,這件事鬧得京中沸沸揚揚,後來,無計可施的皇帝索性把她嫁到小國去和親,落了個乾凈。
她阿爹是當朝宰相,天子的左右臂膀,所以霓悅悅十幾天前便收到了請柬,只是她沒在意,就讓青苗收一邊去,再也沒理會過。
今兒一早她卻讓房氏叫了過去,為的便是這個賞花會。
「不去,為什麼?」房氏知女兒的意願,也沒特別驚訝,因為一個十一歲的小娘子去赴那種宴會,還真的沒什麼好玩的。
「阿穿和竇千約了要去逛東西市大街,下個月是她弟弟竇禹的生辰,她要去尋禮物,她幾日前就和我約好陪她去挑選禮物的。」
「既然生辰在下個月,過兩天你再陪她去也是可以的,鳳汝公主的賞花宴你就帶霓挽和幾個姊姊一起去吧。」像這種正式的場合,要是沒有個代表家族的人帶領,霓挽這樣的庶女是萬萬沒有機會自己出門去見世面的。
就算身為相府庶長女又如何,人家一知曉你的身分,立刻就與你劃清楚河漢界了。
世道如此,嫡庶就像一道鴻溝,身分一亮高下立判,尤其上層社會,人家來往具名邀請的對象只會是嫡子女,庶子女與他們不在一個層次上,哪邊涼快哪邊去吧。
聽她阿娘這話,莫非是巴姨娘求到阿娘跟前來了?要不就是霓挽出的歪主意,繞了一圈求到她阿娘這裏來。
的確,霓挽快及笄,是到了擔心婚事的年紀了。
「要不,我把請柬拿來,阿娘愛給誰就給誰吧。」她不想當那搭橋的橋板,尤其是霓挽的。
平常對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這會兒有求於她了,沒道理她得滿足她的想望。
「阿穿,姊妹互相提攜也是應當的。」
這是覺得她小氣,不懂事了?她這娘,有時候霓悅悅都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
「霓挽要是想去參加賞花宴,讓她自己來跟我說吧。」別說她沒給她機會,有求於人就該有有求於人的樣子。
霓挽那邊小院的動靜可大着,一會兒是綵衣坊的人來量制新衣,一會兒是巧寶坊的人來送訂製的簪子,她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可惜的是她霓悅悅偏偏壞心的不想如庶姊的願啊!
不爽,放狗來咬她啊!
霓挽得知霓悅悅的態度之後,自然又是對着巴姨娘一番泣訴,當然也驚動了霓在天,霓相自然又把女兒給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