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六十四章
可是,這個檔口,魏先生在這裏作何?
能在當家主子身邊做最得力管事的人自然不是全無城府,是以彥青雖然心裏驚訝的比看到孫大聖下凡還要甚,但是他面上卻沒有表現半分。
他示意門房先停下,然後回答魏先生的話:「是呀,今日老爺喝的凶!」
竟看見魏先生面露幾分關心,彥青眨眨眼,他不會是看錯了吧!
果然聽她道:「我剛好煮了醒酒湯,一會兒給許大人送過來。」
彥青瞪大了眼,忙道:「不必麻煩先生,夫人已經命人煮好了醒酒湯,回去的時候剛好就能喝了。」
他沒聽錯吧!魏先生竟然為老爺煮了醒酒湯!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沒看見魏先生的眼睛都快粘在老爺身上了嗎!
這就導致了他對魏先生印象的直線下降。
他也沒時間去考證她是從何而知老爺喝醉了,因為他心裏只想着趕緊把老爺送回去,否則的話,光夫人的眼刀就夠他受的!
魏芙蕖咬住下唇,有種楚楚可憐的味道。
彥青看得心裏一顫,難免生了幾分憐惜:「先生還是趕緊回去吧,天寒露重的,沒得着涼了。夫人派來接老爺的人應該也快到了……」
魏芙蕖只好依依不捨的轉身離開,走之前還用含情的眸子又看了許桐一眼。
許桐迷糊中睜開了雙眼,他的眼前有一抹纖瘦的倩影,那身影穿着杏色的小襖,下面是水蔥色的裙子,裙裾上還繫着一枚荷包,荷包上的穗兒隨着風兒微微擺動,就像她那扭動的細腰一般,勾的人心痒痒。
記憶中似乎也有這樣一個人兒,也是着了這樣鮮亮的顏色,氣質卻是截然不同的高潔,讓人看了就想征服她,好讓她低下頭……
「貞兒……」許桐呢喃一聲。
彥青打了個突突,老爺怎麼突然喊起先夫人的閨名了?
魏芙蕖身形一頓,轉回身,放柔聲:「許大人,您是在叫我?」
本就微弱的光被魏芙蕖的身子遮住,許桐的視線更渾濁了,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不是就是他心裏一直念着的那個人兒,只好伸出手,手指曲着,手腕也擺不直:「別走……」
魏芙蕖走回來,欲伸手去扶許桐。
恰這時,一個清軟的聲音響起:「父親喊的好像是貞兒呢!」
魏芙蕖的臉立時臊紅了,只好收回手:「三姑娘……你怎麼在這裏……」
「回先生的話,我來接應我父親呀,連您都知道我父親醉酒了,我若是不知道的話豈不是說不過去嗎!」許泠有些譏諷道。
魏芙蕖本來有幾分羞愧的,尤其是被心上人的女兒撞見了她的所作所為,這個女兒還是她的學生!
但是一聽許泠的話,她就有些氣了,辯解道:「我不過是好心為許大人熬了碗湯……許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心想着報答他,卻不曾想被你這樣看……」
許泠也惱了,若不是親眼所見,她也不會相信魏芙蕖竟然存了這個心思!
可是若是大大方方承認也就罷了,或許顧氏還會「好心」的把她抬成姨娘,給她名正言順接近許桐的身份。這樣被人揭穿,接着惱羞成怒,遮遮掩掩,卻有些讓人不齒了。
她打心底看不起這種人!
「我父親自有我母親照料,至於醒酒湯,我母親也早已備好了,就不勞煩先生費心了。我父親請您回來是想讓您教導我和二姐,救您的事只是順手為之,換成旁的任何人他也還是會救,所以您對他最大的報答就是指導我和二姐的課業。若是您自己都不能以身作則,那我們又能學到什麼呢!先生回去可以看看《女戒》,裏面有些東西恐怕先生還沒有悟透。」許泠越說越氣,怎麼會有這麼不知廉恥的人,這個人還是她的課業先生!
魏芙蕖一言不發,細看才發現她的手背上的青筋都顯眼了幾分。
「先生到底是何意恐怕只有您自己知道,泠兒就先告退了,我還要送父親回母親的院子,就不送先生了。這更深露重的,先生一人還是小心些好。」許泠淡淡道。
說罷,她擺手吩咐身後幾個健壯的婆子:「你們幾個,把老爺扶回去。」
這幾個婆子是顧氏派出來的,正好跟被她吩咐找人的辛夷遇上了,辛夷就把她們帶過來了。
幾個婆子都吃的腰膀粗圓,幾下就把魏芙蕖擠到了一邊。
魏芙蕖氣的胸口一起一伏,奈何壓根說不出什麼來。
可她還是不甘心,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過不了多久我們一家就要回徐州了,恐怕就要和先生分開了!二姐最是尊敬先生不過,還請先生一直保持您的形象,別讓二姐也看輕了您。」許泠用那帶着些童音的聲音說出這種話,卻出奇的讓人覺得沒有半分不妥。
深吸一口氣之後,魏芙蕖開口攔住許泠:「三姑娘,你知道溺水的時候有人能把你拉出水是什麼感覺嗎?許大人於我,就是那個把我拉出水的人!」
「如果我說,我懂呢?但是,先生要知道,往往你認為會救你的人,才害你最深!」許泠的聲音突然就有些縹緲了,裏面含着無數的惆悵。
魏芙蕖指尖一顫,是呀,這三年她痴負一片芳心,但是那個人卻從來都是一副不知曉得樣子,不知是無意還是刻意,卻輕易的傷了她的心!
聽說他們一家要走了,而自己根本就沒有立場跟他們一起離開這裏,她知道,徐州許家是出了名的書香世家,哪裏用的着她!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先生除了一個幼弟,好像還有一個幼妹吧,只不過聽說在來晉北的路上就夭折了……」走出幾步之後,許泠才幽幽道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