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有意刁難

紅紅的太陽掛在西方的天穹，周邊圍着一圈圈彩色的雲彩，寧靜而又壯美，柔軟而又充滿希望的光芒從四周照射而出，舒適而又愜意，將血染之中的雲殿映襯的更加鮮紅。

剛剛經歷了浩劫的雲殿，此時正在忙碌中清理殘局，滿地的屍體黑壓壓的一片，連同紅色的血水，鋪滿了雲殿的各處角落，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味道，就連花園之中特意刻制的雕花紋路，溝溝壑壑之間，儘是暗紅暈染，早也已經分不清原來的面目。

雖然如此，但生活還是要繼續，哪怕明日還會再有波折，再有挑戰。僥倖存活下來的禁軍們，顧不得身上的傷口，一個個耷拉着腦袋，頭髮凌亂，戰甲破損，忙着清理地上的屍體，可這存活下來的區區百人，縱使有天大的本事，一時也無法清理兩萬多具屍體，而且，屍體這種東西，看得久了，人也會變得麻木，對生活也會失去信心和希望。

趙子烈剩餘的八萬大軍此刻就在城外駐紮，雖然有一萬援軍在此，但依然有人承受不住，想着自己第二日還是要死，擔心自己看不道明天的太陽，乾脆扔下屍體，撿起地上的兵器，抹脖自殺，一了百了。

一時間，整個雲殿行宮，在屍體和血腥的籠罩之下，變得死氣沉沉，到處都是讓人抑鬱的嘆氣和哭泣，讓人不禁覺得壓抑。

雲殿行宮的大殿之上，依舊金碧輝煌，氣勢如虹，面前的飯菜十分精緻，擺了有足足二十樣菜品，雞鴨魚肉應有盡有，且做法不一，遠遠的清香撲鼻，讓人胃口大開。

“殿下，吃點東西吧。”木砂彎腰站在一旁，拿起桌上的一雙銀筷，就要給雲天布菜。

雲天一隻胳膊拄着腦袋，頭深深地玩了下去，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只見他搖搖頭，用另一隻手擺了擺。

想想也是，雲殿差點就要毀於一旦，且現在危機還在，作為雲殿霸神，雲天哪裏還有心思吃飯。

木砂握在手中的筷子頓了頓，嘴巴緊了緊，以為這位霸子殿下是因為菜品太少而不願吃飯，隨即解釋道，“殿下，不如先將就着吃點吧，廚房裏師父、宮女，都去幫着運送屍體去了。”

也難怪木砂會這麼認為，自從雲天成為霸神以來，這二十多年來，每頓飯都會有上百樣之多，而這次準備的飯菜不足以前的五分之一，實在是容易引起誤會。可木砂不知道的是，今天就是御膳房準備上上前樣菜品，他也沒有心思吃下一口，當生命變成威脅，自己的江山開始動搖的時候，誰還有心思吃飯，有心思挑剔菜品的多少。

聽到木砂的話，雲天有些煩躁，直起頭來，眉頭緊鎖，“都撤了吧。”

“這……”

“撤了！”雲天聲音有些微怒，木砂不敢多言，只能服從，只見十幾名耷拉着腦袋的宮女魚貫而入，小心翼翼的收起桌上的菜品，轉身退下。

“等等。”雲天忽然喝止，所有宮女停下動作，轉身彎下腰，等着吩咐。

木砂心中一喜，以為雲天是想開了，忽然想吃東西了，忙開心道，“殿下。”

“把這些菜給閣主送去吧。”

“是。”

宮女們剛剛轉身，準備退下，門外一個宮女慌慌張張的跑過來，人還未站直，卻已經跪在地上，聲音中似乎帶着哭腔，“殿下，閣主她，她不願住在清涼閣，並且，並且……並且把清涼閣裏面的東西，全都砸了。”

雲天的腦袋忽然一漲，本就煩躁的心像是被人大了一拳，怒問道，“是不是你們怠慢閣主，惹怒了她？”

怠慢客人這樣的罪過，一個丫鬟哪裏敢承受，只見她渾身發抖，頭蹦蹦蹦的磕在地上，連忙解釋，“殿下，奴婢沒有，奴婢沒有啊。”

木砂一向對丫鬟畢竟謙和，而且宮中的丫鬟都經過嚴格的調教，應該不會犯這樣的錯誤，忙在一旁說道，“殿下息怒，其中是不是另有隱情？”

雲天長長出了口氣，百靈的古怪，他今天白天已經有所見識，聽到木砂這樣說，心裏也有些分明，語氣也降低了幾分，“說吧，閣主為何發怒？”

“閣主她，她不願住在清涼閣，而是，而是要去，要去依鸞閣，奴婢自然不敢，所以……”

依鸞閣是宮中的禁區，是曾經花麒麟的娘親——白潔的住所，也是雲天和白潔曾經的愛巢，承載着他們曾經最美好的記憶，是這雲殿之中最重要的地方，但自從白潔失蹤之後，依鸞閣便成了雲天的傷心地，十八年來，嚴密封鎖，再不曾有人進去，只是每周，會有丫鬟進去清掃，保持房屋乾淨整潔。

“依鸞閣？”雲天忽然站起，這個他十八年來不敢進去的地方，此時忽然從耳邊飄過，腦海中忽然浮現出白潔微微一笑的樣子。

身旁的木砂也變了臉色，知道依鸞閣是雲天心中的禁區，也不禁捏了把汗，生怕雲天發怒，趕緊跪倒身前，乞求道，“殿下，這清涼閣應有盡有，且毗鄰花園，夜景極美，閣主定是不知道才會發怒，老奴這去勸勸閣主，興許她願意……”

“殿下，殿下……”

木砂的話還未說完，又一個丫鬟哭哭啼啼，一瘸一拐的跑進大殿，滿臉紅腫，一來便跪着，頭深埋在腿上，“殿下，閣主她，她要硬闖依鸞閣，這會正在發火，奴婢，奴婢實在攔不住啊。”

砰地一聲，一個精緻的紅木椅被雲天踢得老遠，雲天兩眼怒瞪，一團怒火，“放肆，仗着今日的功勞，竟然敢欺辱到我雲天的頭上，找死！”

說罷，大步邁出，就要去找百靈。

“殿下不可呀，殿下，”木砂攔住雲天，央求道，“閣主她手上的一萬大軍使我們的救命符啊殿下，若是惹了她，那雲殿可就完了。”

木砂說的沒錯，百靈手中的一萬大軍是雲殿現在唯一的保障，如果惹怒了百靈，這一萬大軍撤走，那麼趙子烈必然會立刻攻擊，那麼到時，雲殿危矣。

可這百靈古怪不講理不說，居然要住在依鸞閣，確實太過放肆，這依鸞閣是雲天心頭禁地，任何人都不可觸碰，可是，若是不答應百靈的要求，真的如木砂所說，惹怒了她，一萬大軍撤走，那雲殿也就完了。

作為君王，雲天肩負着守護江山，守護天下百姓的使命，可是作為丈夫，他要維護自己與妻子最後的一點念想，為她守着一方寸土，兩難之間，他緩緩閉上眼，再次睜開時，帶着滿滿的無奈，“我去見見閣主。”

雲天走過，木砂緊緊跟上，身後端着菜肴的宮女也連忙跟隨，穿過大殿，繞過長亭，踩着一句句猙獰的屍體，向清涼閣走去。

太陽漸漸落下，涼風四起，夾雜着絲絲的花香飄蕩在空中，清涼閣的確是一個好地方，環山靠水，且周圍儘是滿滿的幽香，隨時初冬，但云殿的天氣卻比大空國稍稍溫暖一些，自然是舒適的多。

還未走進，遠遠的，就聽見叮叮咣咣的打砸聲傳來，其中不時夾雜着一聲怒罵，雲天腳步一頓，想想他堂堂霸神，竟然會因為一個女子而拋下高傲的尊嚴，真是諷刺，可是現實不容他過多猶豫，只能嘆口氣，隱忍於心，繼續向前。

“怎麼，這些下人不太懂事，竟惹怒了閣主？”雲天走在門口，看着地上滿地殘渣，一片狼藉，門口幾個丫鬟低垂着腦袋，跪倒在地，聽着百靈訓斥，上前一步笑問道。

沒想到雲天竟然會親自前來，百靈吃了一驚，轉過頭，看着他一襲褐色錦衣，錦衣之上一條金龍活靈活現，將他有些發暗的臉襯的還算有生機，像極了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模樣，威風凜凜，心裏忽然一動，臉上卻依舊冰冷，“堂堂雲殿，竟也調教不出一個合格的下人。”

這話，有些打雲殿的臉，這雲殿之上的宮女，不論尊卑，皆是經過層層篩選，嚴格訓練，一等一的伶俐，怎麼到了百靈這，竟都變成了木頭，一個都不合格。

雲天知道她故意挑刺，也不和她鬥嘴，轉身對木砂說道，“既然照顧不周，那都拉下去砍了吧。”

話音一落，幾個丫鬟開始哭泣，卻不敢發出絲毫求情的聲音。

到時一旁的木砂，急說道，“殿下，求您念在她們初犯的份上，從輕發落，免去一死吧。”

雲天臉上毫無表情，木砂轉而來求百靈，“閣主，是老奴監管不周，請您發發慈悲，饒了這些可憐的孩子。”

這些丫鬟身份本就低微，在百靈眼裏更是一文不值，可既然木砂開口，百靈嘴角一牽，“既然大監這麼說了，那就饒了她們這次。”

木砂連忙磕頭感謝。

其實，不是木砂面子大，而是百靈故意刁難雲天，她想趁着雲天需要自己的時候，將這十八年來，自己的委屈和悲傷，踩踏着他高貴的尊嚴，全部如數討回，至於為什麼賣給木砂面子，是因為當初初到宮中的時候，在姐姐得寵，她孤獨無依的時候，木砂曾安慰過她，給過她鼓勵。這個木砂人不壞，對下人也很是寬容，一把年紀，百靈也不願為難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