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最後的戰爭（5）
到了此時，蔚藍艦隊死傷已經超過了三成，若是李曄還不出手，有壓箱底的手段還不使用，那一旦發生什麼意外，蔚藍艦隊就會徹底失去反擊之力。而且天魔大軍戰鬥到此時，損失也不小了，力消耗很多，是最佳出手時機。
陸莧竹百思不得其解，卻依然對戰爭不敗有信心，十年前那一戰，就是因為李曄而贏的，對方的手段讓他記憶猶新。
就在他開始焦躁的時候，終端上傳來的李曄的聲音：“陸將軍，我已經派遣艦隊支援你部。希望你在他們發起攻勢的時候，也全軍進攻，不遺餘力擊敗你面前的天魔大軍。”
“你有艦隊支援我部？”以陸莧竹的城府，也不禁吃了一驚。
這委實讓他感到意外，蔚藍有多少戰艦，他是知情的，連這種大事都沒個把握，至暗深淵也不能跟蔚藍周旋這麼久，那麼李曄所謂的艦隊，是從何而來？
“我的確有，你馬上就會看到了。陸將軍，這是此戰我們不敗的唯一機會，也是你們至暗深淵唯一的機會，希望你能把握住，不要叫我失望。”
李曄的話里，透露出另一層意思：蔚藍的戰艦，已經折損嚴重，如果至暗深淵能夠擊敗眼前之敵，戰後跟蔚藍的軍事實力對比，就會發生一些變化。
只要二者兵力相差不太大，在李曄的幫助下，就能跟蔚藍基本上平起平坐，這對至暗深淵而言，是從未有過的大好局面。
這時，一直關注戰場情況的莫上尉，忽然驚喜萬分的叫出聲：“將軍，真有艦隊，有戰艦三萬多艘！而且，而且......”
說到後面，她捂住嘴，眼睛瞪得快要掉出來，滿臉不可置信。
三萬多艘戰艦......聽到這個數字，陸莧竹是又喜又憂。喜悅的是，能有這樣一股力量，實在是太過難得；憂慮的是，就算有這三萬多艘戰艦相助，至暗深淵也不足以戰勝眼前的三十萬天魔大軍。
“而且什麼？”陸莧竹邊問莫上尉，邊轉頭去看屏幕。
只一眼，他的瞳孔就猛地一縮。蔚藍系統的監測結果表明，出現在天魔大軍後方的那三萬多艘戰艦，散發著強烈的靈氣波動！強度之大，堪稱匪夷所思。
“這難道是......法器戰艦？”陸莧竹說出最後四個字，自己都是嗔目結舌。
只有法器戰艦，才能解釋蔚藍系統的監測結果。但法器戰艦是什麼東西，他完全不知道，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這種東西，只有法寶能夠相提並論。
大修士手裏的法寶，他倒是見過，都是非凡利器。然而那都需要大修士的修為去催動，普通修士無法駕馭不說，戰力也不如戰艦明顯，就是勝在千奇百怪、鬼神莫測。
但那種奇異，也只是用在修士捉對廝殺上有用，着眼數十萬大軍的戰場，就不是那麼重要。更重要的是，好的法寶十分難煉，需要的資源也都很珍貴，不像製造戰艦的材料那邊普遍。
而現在，他面前竟然出現了一支由法器戰艦組成的艦隊。
“傳我命令：全軍出擊，黎明重炮開道！”陸莧竹沒有遲疑，當機立斷。
至暗深淵艦隊的球陣，立即花苞一樣開始散開，變幻成立體進攻陣型，戰艦炮火齊鳴，向面前的天魔大軍展開了全力進攻。
“李曄，你一定要堅持住，等我擊潰眼前之敵，就來接應你們！”陸莧竹利用終端向李曄喊話。
他現在擔心的，是姬寧戨的艦隊能否在天魔大軍的猛攻下，堅持到他們過去救援。就眼前的戰鬥情況來看，他們的艦隊節節敗退，傷亡快速增加，不像是還能抵擋很久的樣子。
“只要你全力以赴，我們這裏不用擔心。”李曄的回答四平八穩，顯得格外胸有成竹。
盤古號里，姬寧戨滿面怒容，惡狠狠的盯着李曄，悲憤地無以復加：“你們不是只製造了四千多艘法器戰艦嗎？這三萬多艘法器戰艦是哪裏來的？你騙我也就算了，竟然還騙得這麼狠，可惡至極！”
她現在已經反應過來，李曄謊報了製造法器戰艦，需要的資源數量，而且擴大的程度堪稱誇張。
李曄一本正經：“我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沒有奇兵在手，如何出奇制勝？我向你道歉，我的確做得不對，但這始終都是蔚藍文明的力量。你雖然被騙了，但於公而言，並沒有損失。就眼下來說，還是先穩住戰局比較重要。”
姬寧戨被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將張開小嘴，將李曄的腦袋一口吞下，面色陰晴變幻好半響，這才勉強按住怒火，“等此戰結束了，我定要跟你好生算賬！”
說著，她轉身下令：“法器戰艦出動！”
飛鴻坐在一艘戰艦頂部打坐。
她置身於球陣核心地帶，跟盤古號相距不遠，這裏的戰艦還沒有發射光炮，不過就在她前方不遠處，艘艘戰艦組成的立體叢林，便是光團大作，然而彼處也沒有激戰，只是戰艦在單方面傾瀉激光。
混亂的戰場在更外圍，彼處人影幢幢，流光溢彩好不熱鬧，爆開的戰艦殘骸太多，已經成了一團團烏雲，在空間裏漂浮沉淪。
一道道比激光要更加粗壯明亮的光影，從她身旁飛速前沖，靈風讓她衣袂飄起時，她睜開眼，看到法器戰艦千帆競發的場面，眸底掠過一抹恍惚之色。
“當我回首往事，記憶中最深刻的場景，是跟猴子在妖族領地日夜大戰。那時候我們殺得天昏地暗，萬里山河被我們犁出道道溝壑，叢林鳥雀因為我們而與飄葉同朽，也算得上是一時意氣。
“然而彼時，我怎麼都不會想到，眨眼間，我會身在這樣的鋼鐵叢林裏，跟百萬大羅金仙境鏖戰不休，見到頂級法寶淪落到普通法器的地步。我更加不曾預料，天地竟是這樣廣闊，而且可以踏足。”
飛鴻身旁，楊戩望着法器戰艦出動留下的殘影，恍若失神，沒頭沒腦的說了一番話。飛鴻微微頷首，寂寞的眉眼裏，生出淡淡的悲憫。她成為聖佛已經很久，但這種特有的悲憫卻是頭回出現。
只不過這份悲憫，卻不是對楊戩，也不是對眾生。她身在戰場，面對浩瀚宇宙，這份悲憫，給並不存在的時間，給沒有彼岸的星海，給腳下這條放在無限空間裏，不知有沒有意義的路。給走在這條路上的自己。
“你就是心思雜亂，有太多放不下，又看不清的東西，難成大事。”大聖從楊戩身旁站起，杵着鐵棒縱目前望，話說得不屑，面色卻如鐵石，除了堅硬再無其它。
他抬起手，指向影影綽綽的天魔修士，“看到了么，法器戰艦所到之處，鬼神退避，這就是前路，踏上去就是了。能走到哪裏，根本不需要考慮，也不重要。”
楊戩順着猴子手指的方向去看，果見天魔兇猛的進攻之勢被扼制住。
四千餘艘法器戰艦，構成了這個戰場上最高大的巨人，當法器戰艦上符文陣列亮起，每一艘戰艦就是一個法陣一門重炮，它們轟出的靈氣光柱，比激光厚重不知多少，光柱穿透空間，也穿透這空間裏的一切——戰艦殘骸、修士屍體。
一名天魔修士，可以在戰艦光炮的激光傾瀉下，堅持一時半刻，甚至可以閃避臨面的流光。蔚藍戰艦要轟殺一名大羅金仙境天魔，最好的時機是在集火齊射之時，過了這個時間，就不再那麼容易。
如果戰艦是單獨一艘，它根本就沒有擊殺天魔修士的機會。
但法器戰艦不同，它們發射的光柱，不是用艦炮，而是集全艦之力。
一艘法器戰艦，就是一座法陣，一門艦炮，所以它雖然看着體積小，但轟出的靈氣光柱，卻快得多，天魔更加難以閃避，而一旦天魔被集中一下，當即就會身形一僵，身受重創。
沒有任何一名天魔修士，可以受住法器戰艦三下轟擊。
法器戰艦的短處也在這裏，它發射靈氣光柱的間隙，要比蔚藍戰艦長得多。蔚藍戰艦的光流是傾瀉而出，前後相繼，而法器戰艦卻是一下一下，中間有明顯停頓。
不過這裏有四千艘法器戰艦，集群優勢讓它們可以形成幾個攻擊層次，靈炮交替轟擊，確保不留任何間隙，所以它們哪怕是面對萬名天魔修士，也能輕易讓對方敗退。
有的天魔術法落在這四千艘法器戰艦上，艦體便會震撼一下，但也僅此而已。它們有防禦法陣，只要靈石不斷了供應，比起蔚藍戰艦來就要堅固太多。天魔修士哪怕是上了戰艦，要摧毀它也沒那麼容易。
天魔修士要攻進法器戰艦群，也不簡單，因為後者不是單獨作戰，它們有修士掩護，有蔚藍戰艦配合。法器戰艦不斷在球陣各處飛行，或者呈現一個整體陣型，或者分成數個陣型，根據形勢阻擊天魔修士。
法器戰艦一擊得手，抽身就走，讓天魔修士損失慘重。天魔修士卻拿這些體積小，又比游魚還要靈活，比頑石還要堅固的法器戰艦，沒有太好的辦法。
可以有效對付它們的，只有聖人境修士。
“這才是神兵利器。”楊戩看得心神搖曳，“戰場上縱橫無敵的存在。”
大聖嗤的一笑，“這些只是工具而已。戰場上沒有無敵的工具，只有無敵的人。工具會更新換代，我輩修士唯有強大自己，才能無敵於四方。”
說完這話，他平地一躍，手持鐵棒殺向了戰場。
楊戩怔了怔，“陛下還沒讓我們出動.......”
話說到一半，卻見飛鴻也已飛出，就在這時，李曄的聲音響起：“出戰！”
楊戩又是一愣，旋即若有所思，頃刻間面色數變，末了，他哈哈大笑三聲，也飛殺出去，朝已經開始奮戰的猴子吼道：“臭猴子，你又想亂我道心，可你往後不會再得逞了！”
拼殺中的大聖聞言撇撇嘴，卻沒有否認也沒有多說。
道心若是堅固，便亂不了，道心若是不堅固，就更需要打磨。楊戩說了“往後”兩字，便是領悟了猴子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