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風雲乍起
清晨莫燃拿着方案走進了文山奢華氣派的辦公室。位於春城市CBD中心的瞰都大廈15層整層1800平米都是文山公司的固定資產。文山辦公室在走廊的最東面。
清晨明媚的陽光灑滿了一室,一套花梨木老闆桌和牆前書櫃彰顯着主人的身家,價值不菲的一套意式真皮沙發,泛着光澤默默陳於室內。牆上張掛着一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署名為啟功的好字。位於辦公室牆角花架上放着的一盆茉莉花開得正旺,散發出陣陣馥郁花香,大理石地面光潔明亮,人影可鑒。
身穿一套阿瑪尼套裝的文山,略胖的身軀陷在沙發上,正在喝茶提神。闖蕩商海二十多年,他自詡自己的勤奮。每天八點前進辦公室,雷打不動,把輕重急緩的事情梳理清晰,排兵點將逐一佈置下去。十多年了,他穩健地操控着這個家族企業。他還欣喜看到,進公司二年之久的莫燃也有着同樣早到的習慣。
他很欣賞莫燃,這個近四十歲的女人經過時光的沉澱,有份經歷風霜的美麗。思想成熟冷靜,工作起來像台發動機,活力四射,體內好似蘊藏了神秘的力量,總是不動聲色的把一些不可能的工作巧妙完成,讓他頗為動容,不虧在京城歷練了幾年,工作作風強悍。並不似坊間所傳是個感性女人。如果另外兩個副總也像她一樣,公司再多拿幾塊地,做大做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董事長,您這次給我的任務可是亞歷山大,銷售方案昨晚耗盡我的神力,想法都在這兒。您讓馬兒跑,可得多添草兒!”莫燃朗聲笑着開口道。
再遇祝嘉俊的疼痛唯有用工作來忘記,幸好只是停水,她秉燭夜耕,花了3個小時把方案弄好,到凌晨2點才爬上床,兩隻眼睛下面有着明顯的黑眼圈,離熊貓眼也是不遠了。
“說說你的意見!”文山那有時間靜下心思看銷售方案,雖然資金是他目前籌謀的頭等大事,他的日程今天已排得滿滿的,九點要去找國土局的趙局長,棉三地塊政府已開始收儲,他要提早謀局。下午要見農行的劉行長。一億貸款下月就到期必須延長貸款期限,晚上還要參加工商聯協會裏的幾個互動密切的老哥們早就約定好的飯局。
莫燃領會文山的心思,“董事長,這次回款任務比較大,還需要其他部門輔助,完成的概率才會高。銷售大廳需要重新裝修,軟包硬裝都要提高檔次,客戶需要有新鮮感,大廳北邊需要開闢一塊綠地做景觀體驗區,銷售人員的傭金提成我也想提高一個點做激勵。這次認購的戶型做些調整。層高調高到3米1,比普通層高高出2公分,把觀景陽台外擴,另外主力戶型能設計出入室花園作為贈送。突出我們產品的競爭優勢和人文情懷。”
莫燃略有停頓,接著說“這些調整都會增加成本,但能提高我們認購成功的勝算!”
“只要能完成回款任務,我都同意。下午你牽頭,和兩個副總碰下頭定下來。”文山認真聽完莫燃想法,表示贊同。
莫燃如釋重負,這個方案前期包裝擔負著拋磚引玉的功能,投資幾百萬,而且戶型改進伴隨着犧牲了可觀的利潤,老闆同意如此迅捷,有些意外。
文山顯然看到了莫燃的黑眼圈,親自斟了杯茶,遞給莫翹。
莫燃心裏暖意融融。二年來,她在文山面前的自我是舒展的。無需掩飾她的任何特質。
助理謝光輝這時推門進來,神色略帶幾分慌張。
“董事長,工地上有個釘子戶在鬧自殺,上房頂要自焚。剛才新區長電話打到我手機上,說要安撫好,維穩第一,不能出差子!”文山手機在充電,難怪電話打給助理。
“走,看看去——”話音未落,文山的人已出辦公室。助理和辦公室的人忙跟上。莫燃也跟隨着上了公司那輛別克商務車。謝光輝車上給老闆彙報了釘子戶的情況。鬧自殺的女人叫趙菊英,幾年前因為她唯一的兒子夭折,精神受過刺激。
按規定,她家的面積已經按標準補償了4套房子,比起其他拆遷戶,已算不少,但家旁邊臨着個公廁,她提出來歸屬她家所有給予補償。上次拆遷公司毛彪帶人要推公廁時,遇到兩口子阻攔,毛彪手下推搡中傷了他老公的右腿,現在還在醫院裏打着石膏躺着。為此公司已倒貼出3萬多醫藥費。”
“董事長,代理區長是從安澤縣上來的縣委書記高書記。”
“歐區長調職了嗎?”莫燃問,謝光輝神態猶豫,目光閃躲。
“嗯,要不讓毛彪私下處理吧!”謝光輝說。
“毛彪一動手就成了社會事件。”文山擺手制止。
“一會讓老馬按她要求先把協議簽了,不就是個紙面協議嘛,不能再拖了,不能讓個娘們兒誤了大事,這茅房都要也是玩了命了。”老闆發話,板上釘釘。眾人領命,執行就是。
空蕩蕩的拆遷工地上孤零零的留着四棟破敗的房屋,各不相連。其中一棟待拆的房子前裡外圍着一堆人。吃瓜群眾哪裏有戲哪裏聚。人群嘈雜熙攘,大都仰着頭看着房頂上的女人。旁邊不遠處停着兩輛推土機。有幾個像是媒體的人也站在人群外圍,倒沒扛攝像機。或許現在都用了微型攝像設備。
兩輛警車鳴着笛駛到。從車裏下來三四個警察。
那個女人蓬頭垢面站在房頂,右手拎着個瓶子在空中揮動着,處在癲狂狀態,聲嘶力竭地叫嚷着。
趕來的拆遷辦馬主任擠過人群,衝到房下,旁邊有人遞給他個喇叭,他對着房頂上的女人扯着嗓子喊道“趙大姐,別犯傻,命沒了,什麼都沒了,什麼都可以好好商量,千萬不要做傻事。”他還不能明着告訴她可以按她的意願簽回遷協議,那人群里不少是謝村人,如果答應了她,又有了羊群效應,再反過來要條件,他的麻煩就大了。
女人因激動更加瘋癲,喊的什麼沒人聽得出來。
人群陣陣騷動,各種聲音都有。
文山跟着幾個隨從站在房下,冷眼靜觀。
“趙菊英,別鬧了,快下來!”莫燃聽得聲音熟悉,有些蹊蹺,順着聲音發現敬閣不知什麼時候跟了過來,手捲成喇叭狀衝著房頂的女人喊。
房頂上的女人安靜下來,拿農藥瓶子的手臂放下來,有些發愣時,被從邊側爬上房的巡警和謝光輝一躍而上,左右各抓住胳膊,架住了人。謝光輝順手搶了她手裏的瓶子,一股熟悉的酸味撲鼻而來。他馬上意識到那瓶子裏盛的絕對不是汽油,湊近瓶口聞了聞。
“我靠,敢情拿着瓶醋唬人玩呢!”一揚手,瓶子扔出數米開外。
旁觀看熱鬧的群眾鳥獸散。
莫燃一向認為跟了她一年之久的敬閣內向羞澀靦腆,今天眾人之下還敢發聲,這個小姑娘令她刮目相看。
虛驚一場,眾人返回公司。
文山在去國土局的路上,不忘和兩個副總先後撥了個電話。交代了銷售需要他們支援的工作。文山知道如果單獨要莫燃主持會議,多半徒勞。管工程的副總王總是他妻家妹夫,主抓行政的副總是他表弟。公司里仰仗着他的干係,一向驕橫,牛氣哄哄。工作上唯他是瞻,並不把外聘的高層放在眼裏。而眼下,資金使他站在懸崖邊上,稍一疏忽,便有可能墜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