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窮人的盛大節日
無論是人,還是人與人之間,還是時代,某些差異永遠無法抹除的。
這個時代,像梁知這樣,自稱為普通人,或者實際是下層社會的人,確實是大多數。
物極必反,真金不怕火煉。
……
今天是個盛大的節日,或者說是窮人的狂歡日。
窮人,窮人,有現實不可磨滅的精神和物質之間的貧窮之分,這裏指的,自然是兩者都缺。
諾大的鳳光城,有裡外之分和上下之分。
一個巨大的機械支柱樹立在城中央,世人稱它為擎天柱,它既是上層社會和底層社會連結的樞紐,也是象徵階級不可動搖的偉物。
天空,朝陽,遠至燦爛星河,窮人永遠看不到真的。
如今的氣象局,已經管理至大了,它創造天,製造天氣,甚至是日月星辰,但製造的天空始終不會有多高。
從擎天柱這裏看,徐徐展開了是高大的現代樓和橫貫的公路,這裏住的還不算真正的窮人,或者說身份維持在中低與中層人之間。他們的工作,許多通常是操控機械,為上層社會的計算機做分類編程。當然也有一些存了半輩子,或者說幾輩子錢的窮人,也有住地面樓層的,但依然在底層做事。
更多的窮人就像梁知一樣,住在地下,也是一層又一層的開發。
最上層的人,也就是擎天柱的頂端,那個叫做天空城的地方,也是市政府的所在地,也是尖端科技與接觸真正天空的地方,對於好幾代只能是窮人的人而言,那裏發生了什麼,他們不知道,也不用去關心。
科技運用封鎖已經在這個世界暢通兩百多年了。
城市中心擴散到邊緣,就是各位窮人們要去的地方,從天空俯瞰,那裏如腐朽的鋼鐵機器的堆積,圍繞着整個城市。
這些地方也可以稱為小城,更準確的說叫做娛樂城。夜晚有那爆炸的音樂,絢麗的燈光,還有瘋狂的人……
所以說地面房子,越邊緣總之越便宜。
梁知在城中心工作,在別的窮人看來是一名光榮的藥丸生產工人,雖然還是住地下的,可也是城中心的地下。
機械化生產對像梁知這種人而言簡直是災難,如今的科技封禁因為這種災難有了堅實的理論基礎。
……
一大早,梁知便起了床,先是到牆角前站立五秒鐘,牆面板拉打開了一塊方形,從外面看,裏面漆黑且深邃。
他隨意的撓撓頭蓬亂的頭髮,心裏卻很高興,因為今天就是和女朋友郝佳人見面的日子。
他先是胡亂的把地上一些垃圾扔到洞裏去,其實也不過是快遞包裝膠囊和一些零碎的小玩意。這些所謂垃圾,先是會通過機械中央處理器的初步審核,決定它們是否有價值,然後經過分類,把無用的直接拖下去毀滅,化為一種氣體,供公共廁所使用,而其它的再是通過下面七八層之類進行人工審核,這絕對是一項極為窮苦的人才會做的事。
梁知並沒有心思去想着還有多少人活的比自己更苦。當然,他也沒幻想過上層社會的生活,他可以說自己想去看看,但也一定表示自己沒有那種命活着。
就拿昨天那一張一千萬的支票來說,他雖不免會一時沖昏頭腦,直到半夜也在想自己能用這錢做什麼。他想:也許可以去收集古老的果核手機,或者說下載一部失傳的2017年網絡小說,這些是他的愛好,也無論如何也用不了1000萬。
他知道,活在這個世界,多數人活着就如同死去。他好歹是有點精神趣味的人,無論高低級,至少不會天天抱怨無聊,也能過一段鮮活的日子了。
他明白:就算有1000萬,可自己目光短淺,能怎麼用,縱慾過度遲早坑的還是自己。
今天的天氣格外的好,梁知收到了一張寶貴的明信片,這是極為幸運的。
這是昨天為植樹節捐助博物館五百毫升高純度水的抽獎獎勵,上面是小朋友用畫筆做的樹木房屋。
他漫步在人流之中,高樓大廈的陰影之下,熙熙攘攘嘈雜裏面,如同一隻螞蟻。
現在,地面道路幾乎全是人,全是穿着落魄的人,這片地暫時是專屬於他們了。
某高層上的一個窗戶里,幾個穿着鮮明的天真小孩站在椅子上,默默看着;還有白髮的老人,這似乎勾起了他們往日的回憶。
自然不會有人注意梁知了。
空中廣播又隆重的響起來,講述自然是專題,例如說工人產量多少啦,日子相對於過去好多少啦……主持人的聲音歡快激昂,好像他們經歷過似的。
天氣製造業的股票最近確實上升了不少,研究的理論專家也像是都變成了好人,鼓勵多給地面城市增加好天氣,而隨機事件的概率研究問題也緩和了。
就這樣,在溫暖陽光下,吹着和煦的風之中,梁知穿着棕色舊外套,隨着人群大流,來到車站,排隊乘坐免費公交,最終這輛輛黃色的加長公交車便佔滿了空中公路。
車內,大人小孩都有,平時沉默的人臉上也是陽光燦爛的跟人交流。
車裏把外面的聲音隔絕了,內部廣播裏卻傳來輕鬆悠揚的樂曲。
梁知一手輕輕摸着那張代表幸運的明信片,淡淡的涼,又有一點陽光照在手上,淡淡的熱。
梁知頭靠椅背,也是看着周圍,有不少中層人士都開了窗。陽光照在一些玻璃上,像貼了層陳舊的金。
手機響了,他接了電話。
“喂,是,我在車上……對,還是在年華公園那……我知道,你放心吧……掛了。”
他長呼一口氣,拿着手機玩起了消除遊戲。
“管他是不是一千萬……”他想,“日子要這樣過,一千萬算什麼?”
大家都高興,說政府怎麼都這麼好心,最近福利越來越多了。有人說外面勘探的飛船傳來了好消息,到時候全球人民都要移民了!
有人說好,自然有人說壞,壞的自然要不說,說了就不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