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理歡迎你
酒店旁邊的小診所里,我在輸液,楊思思就坐在我的旁邊,百般無聊的翻看着一本隨身攜帶的都市情感小說……
我對她說道:“你要是實在沒事情做的話,就幫我去對面的報刊亭買幾包煙吧。”
楊思思斜了我一眼,回道:“我看你還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兒,再考慮抽煙的事情吧。”
我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滿臉痛苦的說道:“不抽煙,我現在就會死!”
楊思思放下手中的小說,左右看了看,回道:“可這也不是抽煙的地兒啊,這麼多病號在呢,你忍心對他們進行二次毒害?”
“我去衛生間抽。”
楊思思一臉不可思議,然後沖我豎起大拇指,說道:“為了抽煙命不要就算了,臉也敢不要,佩服佩服!”
我看了楊思思一眼,便有氣無力的癱在了躺椅上。
“真是受不了你,我幫你去買還不行嘛……你要抽什麼煙?”
……
診所外面的樹蔭下,我點上了楊思思剛剛買來的中南海,楊思思則坐在我的身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舉着我的鹽水瓶。半支煙還沒有抽完,她便開始抱怨道:“你說你一大把年紀了,非要不自量力的去英雄救美,做就做了吧,可憑什麼最後是我陪你在這兒受罪啊?而且更可恨的是,你這個小狗子,竟然還在武漢做過拋棄隊友這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想想真應該在你的鹽水瓶里加點三鹿奶粉,讓你一輩子生活不能自理。”
“還能更毒一點嗎?”
楊思思想了想,反問道:“有沒有一種葯能把人毒的一輩子都不能過性生活的?”
我被自己吸進去的煙給嗆住了,然後又在從縫隙穿過的陽光中,看到了一張一點也不像開玩笑的臉,我真的特別佩服她遣詞造句的能力,可是卻消化不了她這與眾不同的幽默感。
楊思思好心好意的拍着我的後背,幫我順氣兒,等我緩過勁兒來,她又附在我的耳邊,小聲說道:“告訴你一個秘密唄。”
“你已經在鹽水瓶里下毒了?”
“不是、不是,我不會真干這麼無聊的事情,畢竟我是個有分寸的人。”
“那你說。”
楊思思帶着值得玩味的壞笑,回道:“其實昨天晚上那個特別漂亮的女人,給我留了電話號碼……她也是去大理的,她讓你到大理之後給她打電話,她要請你吃飯並表示感謝。”
“是么。”
“想不想要嘛,要了就像是一部都市愛情劇,開篇都是這麼寫的……她竟然也是去大理的耶!”
“不想要。”
“你確定你這不是假正經?”
我愣了半天,然後轉頭看着楊思思,指着自己的胸口,回道:“其實我也有個秘密藏在心裏。”
“和我有關?”
“當然。”
“我不信,我們認識都不夠3天。”
“可是我們之間的劇情更像都市愛情劇的開篇,你想不想聽?”
楊思思半信半疑的與我對視着我,半晌才回道:“你表(不要)嚇我,我還是個孩子,我想回我媽那兒喝奶,不想摻和進你們的世界!”
我滿臉凝重,說道:“其實我是老黃安排在你身邊的卧底……你難道一點都不覺得巧合嗎?正好你要去大理,我就從公司離職,也跟着要去大理。”
“呃……好像是有那麼點兒!……你趕緊說,你卧底在我身邊到底想幹嘛?”
“做你的男人。”
楊思思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在武漢你要把我給甩了呢?因為真正見面后,你深知自己配不上我,就知難而退了!”
“不,是你配不上我。”
“咱們先不說誰配不上誰的事情,你告訴我,我做了你的女人對黃叔叔有什麼好處?”
“你自己想。”
“切,你能不能不開這種玩笑?他才不會讓你這麼做呢,他那麼一個會算計的人。”
“那你為什麼又和我開這種玩笑?這麼大人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還不懂嗎?”
在與我的數次鬥嘴中,楊思思第一次敗下陣來,她沒有再說話,但是我卻在她的沉默中看到了一種精明,她並不像看上去那麼大大咧咧,她心裏其實知道黃和平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
一路磕磕碰碰,我們終於在離開上海后的第四天到達了昆明,而直到這裏,才算真正有了彩雲之南的感覺。這中間老黃又和我聯繫了幾次,提醒我務必在大理掌握住楊思思的行蹤,他最多再過一個星期就會和楊思思的父母一起來這邊。
他還問我,楊思思對於去大理這件事情有沒有態度上的變化。
我無從回答,只是告訴他,楊思思這四天已經將他轉過來的六千塊錢花的是乾乾淨淨,如果沒有其他援助,她在大理應該待不久。所以他選擇在一個星期後帶着楊思思的父母來大理,是一個比較好的時間點。
過了昆明,楊思思又將方向盤交給了我,在我開車的時候,她是一點點都不願意錯過路上的美景,一直用手機記錄著一閃而過的花花草草和瞬息萬變的雲彩。而我的心情也隨着一點點接近大理,有了微妙的變化。
如果單看完全沒有被工業污染過的風景,這確實是一個值得來的地方,可是它的生活氛圍真的像汪蕾曾經告訴過我的那樣嗎?我並不怕自己失望,怕的只是汪蕾拚命做出來的夢,真的只是一場夢。
身邊的楊思思終於放下了手機,然後伸了一個懶腰,看着車載導航對我說道:“還有五十公里就到大理了,快說說你現在的心情唄。”
“我有必要和一個老死不相往來的人說那麼多?”
楊思思笑着回道:“我可是在你這句話里聽出怨氣咯,你不會是不想散夥,打算在大理繼續和我過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生活吧?”
“我真的很不喜歡你的想像力,趁早散夥吧。”
“散就散唄,以為我多稀罕你似的。”
我轉頭看了她一眼,沒有再搭話。我的壞心情,並不是因為她惹來的,我只是在臨近大理的時候,想起了在上海的那些種種傷感,而我總不能將這些心情攤在楊思思這個樂天派的面前,讓她去了解我的無奈的痛苦。
我很明白,這些註定是要我一個人去承受的。
……
路上漸漸有了到大理古城的指示牌,雲南白族特有的建築物和鑲嵌在山與山之間的彩雲,渲染出了大理別樣的風情,我試圖讓自己輕鬆一些,也終於將車停在一個臨時的停靠點,然後從包里取出了汪蕾的平板電腦,拍了一段小視頻。此刻,我希望她能和我一樣看到在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洱海,也希望她能感受到我的心情。
楊思思又來到了我的身邊,她一臉鄙視的看着我手上的平板電腦,然後說道:“喲喲喲,你一個大男人用粉色的平板,也太變態了吧?”
“朋友的。”
我點上了一支煙,洱海的風很大,也很涼爽,可是當我閉上眼睛準備好好感受時,我又想起了拋棄自己去追尋更好生活的陸佳。
我無以回報這些年她奉獻給我的青春,只能在大理好好活下去,以證明她的選擇是對的,因為我們各自在分手之後,過上了比以前更好的生活。
楊思思又發揚起八卦的精神,追問道:“那就是前女友的咯?”
“一個老鄉的。”
可能是感覺到了我的不熱情,她沒有再追問,可是閑了沒一會兒,她又眯眼,然後笑着對我說道:“那個女人留給我的聯繫方式你真的不想要嗎?”
“我說了是舉手之勞的小事情。”
“你不要後悔喲!”
“不後悔……走吧,前面到鄧川了,我們就從那裏下高速。”
……
此刻正是大理的旅遊旺季,我沒讓楊思思將車開進已經被堵的水泄不通的古城裏,我在214國道上下了車,我的身後有一塊很大的廣告牌,上面寫着習總書記對大理的期許,他說:一定要將洱海保護好。
這在無形之中給了我一種信心的保障,因為我相信,在這種精神指示下,大理只會越來越美,越來越好。
我和楊思思就在這裏分別,在我將後備箱的行李都拿出來以後,她打開車窗,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喂,米高,要吃個散夥飯么?我請你。”
“不吃了,怕你買通老闆在飯里下毒。”
我以為她會罵我,或是擠兌我,可是她卻沖我笑了笑,回道:“不想吃就算了,不過希望改天在大理偶遇你的時候,你能別是現在這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我覺得,在大理就該活得開心點,要不大老遠來這裏做什麼呢?……在上海也一樣嘛,反正都是痛苦!”
我看着她,想對她說一聲謝謝,可是她卻在下一刻關上了車窗,沒過多久便跟隨着車流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中。
我默默的看着,然後便在這人生地不熟,卻到處都是人和車的地方有了一種從頭開始的孤獨感……
又過了一會兒,街燈便亮了,遠處是萬家燈火,可是並沒有一盞能走進我的內心,因為於這座完全陌生的城市,我只是一個流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