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比未知還未知

拎着那雙沒能送出去的鞋子，我站在人來人往的商場門口，哪兒也不想去，我就這麼坐在長椅上，一邊吸着煙，一邊看着形形色色的人走在小雨中。

印象中，大理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下雨了，但這絕對不是一場及時雨，因為下雨會讓大理這座城市變得非常冷，也會讓你不自覺想掖起衣服，抵禦這種冷清的感覺，然後你就好像與這個世界失聯了；即便衣服外面的世界，有純真的孩子，美麗的少女，飄着香氣的烤紅薯，都會覺得與自己沒什麼關係。

這大概就是最高境界的孤獨吧……活在孤獨的世界裏，卻比這個世界更孤獨。

一支煙抽完，雨下的更大了，想來楊思思也挺有先見之明的，要是她剛剛真讓我用摩托車送她，這會兒倆人都得變成落湯雞。

木訥的看着雨中的世界，我又點上了一支煙，然後心無一物的等待着雨停。

……

11點半的時候，我終於回到了“九隆居”；無心睡眠，便喊上了瓶哥，倆人步行去了葉榆路，然後發泄似的點了兩箱啤酒，跟瓶哥對着一盤花生米就開喝了起來。

瓶哥對我說道：“你小子過年這段時間沒少賺吧？”

我頗有感觸的回道：“是沒少賺，但也是辛苦錢……要是明年還搞這個臨時客棧，我得提前把人手給備齊了。”

“還真讓你小子找了一條生財之道……來，喝酒。”

“喝酒，我敬你一杯……感謝你往我的這條生財之道上錦上添花。”

“口頭的感謝我不要，真要感謝的話，今天晚上陪我喝高興了。”

我笑道：“我沒問題啊……就是怕你扛不住，畢竟你也到了手捧保溫杯搞養生的年紀了，這頓酒要是好喝下去，你喝一個月的枸杞也補不回來吧？”

“你丫這嘴真損！”

我大笑：“先干為敬，先干為敬。”

瓶哥也仰頭，隨我喝掉了一整杯啤酒……我有心跟他逗趣，又看着遮雨棚外面一個正路過的女人，說道：“瓶哥，瓶哥……你看那個穿紅色高跟鞋的小妞，屁股扭的多好看……哎呦，我操……還是大胸，最少是個C！”

瓶哥像一隻嗅到了氣味的狗，直勾勾就向人姑娘看了過去，然後摸着下巴說道：“D，敢不敢打賭？”

“誰輸誰請客。”

“小意思……你去問問。”

“我去摸摸好不好？”

“你真有這膽兒？”

“想想的膽兒有，摸的膽兒得看你。”

瓶哥大笑，我也大笑，卻壓根不知道哪裏來的笑點……反正，幾瓶酒喝了下去，人是真的變惡趣味了，什麼都敢聊，而這大概就是男人骨子裏的騷氣了。

不過要說騷，瓶哥才是“九隆居”里的一哥，我去過他睡覺的那個房間，裏面貼了很多海報，都是露着大白屁股的姑娘；而這也是他牛逼的地方，因為從來都不刻意去隱藏身上這股騷氣，活脫脫把自己弄成了一個猥瑣大叔，可是又在樓下搞了一個挺有格調的咖啡店，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強行文藝。

反正這人，是挺悶騷，也挺不正經的……當然，這僅限於對待男女關係，他本身還算是一個有人情味的大哥，如果沒有他的支持和幫助，我在九隆居的臨時客棧也未必能搞得起來。

就在這種低俗的氣氛中，我們很快便喝掉了一箱啤酒；突然，他又正色對我說道：“米高，你這錢也賺到了，就沒想好好找個姑娘過日子？……我跟你說，不管是在大理，還是在哪兒，人都需要有個伴兒，要不然是真孤單吶！”

我笑了笑，回道：“咱倆現在這樣不也挺好的么，想喝酒喝酒，想玩到幾點，玩到幾點……”稍稍停了停，我又說道：“先不說我，就說你，要是真有了個正兒八經的女朋友，你還能在大街上對着人姑娘耍流氓么，恐怕多看一眼，都得挨一頓削吧。”

“你要是真這麼想，那你可就太嫩了！”

瓶哥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啤酒。

我一聲輕嘆，許久之後才說道：“如果遇上情投意合的，兩人之間也沒那麼多麻煩……誰不想好好搭個伙過日子呢……唉！……有些人想起來就很遙遠，更別提搭夥過日子了。”

“你這是有目標了？”

我點了點頭，卻不願意多說，而不多說的根源在於對自己沒信心。

葉芷的脾氣我是真正領教過了，雖然說，兩個人的感情中，不該談誰去駕馭誰，但面對葉芷的時候，我是真的會有力不從心的感覺……因為她太優秀，所以在乎的也就更多，這會讓我變得小心翼翼……而這種小心翼翼的情緒一旦出現感情中，實際上就已經給這份感情的質量打了折扣。

想着這些的時候，我又給自己倒了一大杯啤酒，然後一飲而盡。

停下來的時候，我看着燒烤攤對面的霓虹燈，不禁有點幻……我彷彿又看到了那天站在觀景台上的葉芷，說是風華絕代也不為過，而深入相處之後，真實的她，甚至比第一面見到的她要更優秀。

想着她的那些光環，感覺我們的距離又遠了一分，這讓我有點逃避，可潛意識裏還是想和她見一面。

可見，這就是感情讓人矛盾的地方，而真正能權衡好的，想必也都已經過上了幸福的生活……不能權衡好的，就像現在的我和瓶哥，我們兩個孤獨又低俗的老男人，一邊喝着酒，一邊羨慕別人成雙入對，可對自己的感情生活，卻無計可施。

……

暈乎乎的回到了九隆居，我又幫一個臨時有事要離開大理的客人辦理了退房手續，而這個臨時客棧也隨着他的退房而接近了生命的尾聲，這是一件好事情，因為結束也意味着我有驚無險的賺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這個意義太重大了，最起碼讓我有信心在大理這個地方生存下去。可當我去看卡上的餘額時，又不禁為鐵男感到遺憾，也不知道他最後會得到什麼樣的結果。

今天，我和律師林嘯坤溝通了一次；他說，鐵男這個案子沒這麼快有定論，他要我耐心等待，而他也會替鐵男往最樂觀的方向去辯護。

我相信他的能力，也想利用這段時間去多賺一點錢，這樣在鐵男需要的時候，多少能幫上他一點忙。

……

洗漱之後，躺在床上的我，訂了明天從昆明飛上海的機票，之所以沒有從大理直飛，主要還是為了省錢，因為昆明到上海有特價航班；不過，同樣這兩天回上海的楊思思可不在乎這些，她坐的就是從大理直飛上海的航班。

……

次日，起了床，我便替陸續離開的客人們辦理着退房手續，到下午四點多鐘的時候，送走了最後一波客人……而九隆居又恢復了往常的模樣，偌大的商業街里，只有我和瓶哥，還有那個外國人馬克，如果把他的狗也算在內，也一樣冷清的不行。

說真的，看着這樣的場景，會讓我想念那些形形色色的客人們，有他們在，九隆居就有不一樣的風味……特別是客人里那些熱心的大媽，總是會陪我嘮嘮嗑，還要把身邊認識的好姑娘介紹給我做女朋友，這給了我一種錯覺，讓我以為自己是個很有人氣的小夥子……所以，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挺喜歡和她們聊天的。

客人全部走後，我又將所有的房間都檢查了一遍，然後鎖上門，拔掉了鑰匙；而這些鑰匙，是要還給曹金波的。

我是該去找曹金波了，因為要將臨時客棧的分成給他；另外，我還有一點想法需要和他溝通……

我給曹學打了電話，希望今天晚上能和曹金波約個時間聊一聊；他說，曹金波去了緬甸辦事情，還得三四天才能回來。

這樣也好，可以給自己待在上海的時間做個期限。

……

收拾行李之前，我給楊思思發了一條微信，問她有沒有到上海；她告訴我，她現在已經和她爸坐在了去國外的航班上……

說真的，我以為她還會在上海待個兩三天，可卻沒有想到，她把自己所有能利用的時間都留給了大理。

所以，即便是我去了上海，也沒有機會再見到她了，而下一次見面，比未知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