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不是緣分是因為寂寞
下個瞬間，飯桌上的眾人便將目光全部聚集到了我的身上，我只感覺自己的語言神經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絞住了一樣，以至於連開口說話這麼本能的事情，都在此刻變得極其困難。
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楊思思膽大包天，竟然敢在她的父母面前給我來了這麼一出，我看她這是要和我同歸於盡的節奏。
我慌慌張張的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努力平息了一下之後，趕忙說道：“你們別聽她胡說八道，我怎麼可能和她做那種混賬事情！”
楊思思走到我的身邊，並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然後找到幾張照片，擺到眾人面前，說道：“米高，你是個男人，做了的事情就大方一點承認……如果你和我的關係沒有到一定程度，你怎麼會和我拍這麼親密的照片？”
我看向了她的手機屏幕，裏面所呈現的，正是我今天早上和她拍的婚紗照，既然是婚紗照，那免不了有很多曖昧的動作。我的心瞬間就涼了半截，只感覺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可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從馬指導那裏弄來了這些照片。
在場的人中，小豹第一個失去了理智，他幾步衝到我的面前，然後扯住我的領口，哀聲叫道：“你是精蟲上腦了嗎？思思是我的未婚妻，你怎麼敢對她做出這麼禽獸的事情！……要是殺人不犯法，我現在就想殺了你！”
“小豹，你鬆開他，我和他是你情我願發生關係的……而且我早就和你說過了，我沒有想和你過一輩子的感覺，因為你太娘娘腔了，我最多也就把你當成好姐妹……”
楊思思的話還沒有說完，她媽便狠狠甩了她一個耳光，罵道：”你怎麼能這麼不自愛？……我和你爸嘔心瀝血的奮鬥這麼多年，為的就是能讓你有尊嚴的活着，可你就是這麼糟蹋我們的良苦用心的嗎？“
楊思思捂住自己的臉頰，也恨恨回道：”到底是我在糟蹋你們，還是你們在糟蹋我？……如果你們非要我出國留學，我現在就死在你們面前。“
此刻，我特別想跟在場的所有人解釋，我和她拍的這些只是商業宣傳片。可是看到她瘋狂的樣子，又將到嘴邊的話給活活咽了回去，我怕此刻不順着她的心，她真的能把自己的命給豁出去，然後干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感覺，她不光在威脅她的家人，也在威脅我。
而向來善於打圓場的老黃也在此刻選擇了沉默不語，他臉色鐵青的看着我，然後又看着楊思思……
楊思思好似感覺到自己佔了上風，她從餐桌後面的餐具台里拿出了一把水果刀，然後遞到她媽的手上，處在瘋狂的邊緣，說道：“你們不是覺得我不爭氣，虧欠了你們嘛……那你現在就拿刀把我身上的血肉剮下來，反正這是你們唯一給我的東西，我也不稀罕……要是你們還念一點骨肉親情，下不了這個手，那就請你們給我自由。”
這一刻，楊思思她媽握着水果刀的手都在顫抖着……
我作為一個相對能夠冷靜的旁觀者，卻在楊思思這種近乎極端的瘋狂中看到了她的智慧和情商。
此刻，她已經將自己放在了一個道德的制高點上，而她的父母也當然不會去要她的血肉，那唯一能做的，只有再一次妥協在她的衝動和任性之中。
“你真是太不爭氣，太不聽話了！”
楊思思她媽顫聲說著，然後重重將手中的水果刀拍在了桌子上。
楊思思她爸則沉默不語，但是痛苦和失望卻已經寫在了臉上。
楊思思卻根本不管這些，她抓住這難得的機會，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拉住我的手臂，將我拖到了包間的外面，又走到了酒店的門外。
……
隨着空間的不斷開闊，我好像進入到了一個新的世界。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當陽光強烈的照在我身上時，又有了一陣恍惚的感覺，只覺得剛剛經歷的那些，就好像是一場夢，充滿了不真實的感覺，直到楊思思一個耳光重重的甩在我的臉上……
她無比憤怒的質問道：“你為什麼要欺騙我？如果不是你自作主張的把我帶到這兒來，就根本不會有剛剛的事情，我躲着他們就好了……也不用現在這樣六親不認！”
我捏住自己的下巴，緩解着疼痛的感覺，可心中卻忽然躥出一股無名之火，也伸手重重往楊思思那白嫩的臉上甩了一個耳光。然後低沉着聲音對她說道：“我打你不是為了報復……就是告訴你：作為女人，一定要自愛，要學會尊重別人，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有義務要慣着你、遷就你的……真正會慣着你的人，你剛剛都給得罪完了！”
如果剛剛的恨有演的成分，那此時楊思思看着我的目光便是實實在在的恨，她甚至沒有用手捂住剛剛被我扇耳光的地方，她只是含着眼淚，冷冷對我說道：”我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這個人渣，你給我滾……現在就滾！“
“你放心，我沒一點興趣跟你這樣的女人糾纏，我會走的……不過走之前我得提醒你，千萬不要把任性當做是征服別人的武器，尤其是對自己的親人，最好多一點換位思考……大理雖然好，但是它的重要性也比不上親情，我希望你能有一點犧牲精神和奉獻精神，你追求自由和獨立是沒有錯，可只要是人，他就不能只為自己活着……否則就是自私！”
說完這些后，我的目光又穿過楊思思那倔強的身軀往酒店裏面看了看，生平第一次有了對不起老黃的感覺，我怕他會信以為真，更怕他不給我解釋的機會。
我真的不在乎他怎麼看我，我在乎的只是楊思思的清譽和名聲。可是，為人處世都充滿任性的她，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嗎？
……
離開了酒店，我一點也沒有吃飯的心情，所以也沒有去葉榆路上的“傳奇小龍蝦”找鐵男和馬指導他們，我獨自回了客棧，然後倒頭便睡。
我實在是太累了，這種累除了心理的，還有身體上的，我現在的精力已經比不上，上大學那會兒。我好像還沒能完全消除從上海到大理這一路所積累的疲勞，可是楊思思卻已經生龍活虎的幹了這麼多“驚天動地”的大事情。
同時，我也在反思：自己和楊思思到底是誰做錯了？
理性告訴我：我沒有做錯。
感性卻告訴我：我錯的一塌糊塗，因為我傷害了一個女人對生活的熱情，和對夢想的追求。“
我為這種不統一而感到苦惱，於是我又一次帶着煙和罐裝的啤酒來到了洱海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裏成了我唯一能釋放心情的地方。
聽着潮水的聲音，我抽完了手上的一支煙。然後又因為空虛和寂寞，從口袋裏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我幾乎是下意識的打開了收件箱，儘管知道陸佳已經不再用那個號碼，但還是希望會有奇迹的出現。
她去國外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如果她沒有急着找新男友，我是希望能夠和她分享一些對現在生活的看法，我也更想知道，她在遠走他鄉之後，到底過得好不好。
可是，我再一次失望了，我發給她的信息，再也沒有得到哪怕一個字的回復。
……
繼抽完一支煙之後，我又喝掉了一罐啤酒，然後充滿疲乏的躺在了礁石上，就像死了一樣。可是片刻之後，又有一隻海鳥活蹦亂跳的在我身邊尋找着遊客們扔下來的麵包屑。
這隻鳥特別膽大，就像楊思思。
忽然想到她，我又一次從礁石上坐了起來，接着無可奈何的笑了笑。也不知道這一場鬧劇結束之後，她是繼續留在了大理，還是想明白了，跟隨她的父母去追求她應該去過的生活。
這是一個特別大的懸念，我當然想知道結果，可是卻再也不願意和她聯繫。因為經歷了汪蕾離世這麼大的事件之後，我的精力忽然變得特別有限。我不想交際，不想過於關心別人，只想踏踏實實地在大理開一個能賺錢的客棧，在實現汪蕾夢想的同時，也讓自己開始新的生活。
這種新生活，會讓我有足夠的底氣向家人進行交待，而不是再一次讓他們失望！
……
太陽漸漸落到蒼山的後面，洱海邊的遊客不減反增。遠處的小攤販們紛紛在洱海邊支起了攤子，流浪歌手也搬來音響設備，他們和遊客一起鑄造着大理的人氣和夢幻。可是也從我的體內拽出了孤獨，我特別怕在傍晚的時候看見剛剛亮起的燈火和成雙入對的情侶們。
我終於從礁石上站了起來……可是下一刻，我又在右手邊五十米遠的地方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比晚霞更美，比洱海的水更清秀，比蒼山更神秘……她擔得起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形容美好的詞句。
她就坐在另一塊礁石上，在人群的縫隙中若隱若現，可她看上去也是如此的孤獨和寂寞，因為在我看見她之後，她對着洱海的姿勢一直都沒有變過。
我問自己，這算是緣分嗎？
當然不是，我已經在這裏坐了半天，而洱海邊風景好的地方，就屬“馬久邑”這塊，如果她無事可做，也被寂寞困擾着，繼而想沿着洱海散散步，那當然會有很大的幾率遇見我。
所以，我們的偶遇，不是因為緣分，而是因為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