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有埋伏

第二百零六章 有埋伏

人們常常以化學反應來形容愛情之類的情感觸碰,說到底,那也僅僅是人心激蕩的一種方式而已,人心複雜多變,區區一兩句話根本解釋不清,哪怕是專門的一門學問,也只能對其剖析萬一。

就比如人在絕望驚懼的時候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不同經歷者會走上不一樣的道路。

虞周這次親自露面,帶給這幾個百姓的不是溫言相勸、魚水之親,而是以強人所難和笑裏藏刀狠狠的推了他們一把。

特別是那個自稱秦人的傢伙不知被帶到哪裏去之後,這些百姓甚至覺得這位楚軍司馬出爾反爾,眾人落到這麼一位手裏,恐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情緒、境遇、秦楚、生死,把這些攪和在一起發生化學反應,鬼知道會產生什麼,就連虞周這個始作俑者,也只能盡量掌握可控因素,然後說一句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有點麻煩的是……想不通其中關鍵的項箕乾脆化身成了小尾巴,屁顛屁顛跟在他身後,不勝其擾……

“姐夫,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那我應該什麼樣?!”

“我說不上來,范阿公說你婦人之仁,他還說你的想法很古怪,對待貴族與庶人居然是一視同仁的……但是今天這事兒,我覺得不應該是姐夫的作為……”

虞周吧嗒一下嘴巴:“應不應該我都已經做了,還能怎樣?”

項箕很認真的盯着他的臉看了半天,篤定道:“所以此事一定別有內情,不過我猜不透,姐夫你就告訴我好不好……”

“你怎麼忽然好奇這些蠅營狗苟的事情了?我記得以前說起這些你就會犯困的。”

“是父親,他讓我呆在姐夫身邊好好學學,父親還說姐夫是天下間難得的智勇雙全之輩,要我以此為范而自勉。”

虞周沒想到自己也有成為“別人家的孩子”那一天,看看眼前稚氣未脫的小臉,再想想項梁日漸興隆的氣度,他一時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虞周悠悠回道:“項叔父過譽了,你若有心,便於發現此間蹊蹺並不難尋,那些百姓當中其實還有秦人,我的目的就在於他們。”

“還有秦人?!”

“一方水土一方人啊,三秦之地孕育的百姓與楚人還是有着很大不同的,這一點你要自己發現,我不會細細贅言。

至於我這麼做是為什麼……耳聽不如眼見,一同去看看便知。”

兩個人說著話,放輕腳步重新回到關押那些百姓的地方,項箕忽然一聲驚呼:“武大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武戚笑了笑:“剛剛回營,聽說你們正在此地,我馬不停蹄就趕來了,看樣子沒有錯過好戲,幸甚。”

虞周拿嘴巴示意一下遠處,放低聲音問道:“怎麼樣,他們有異動嗎?”

“身在大軍之中,只怕有想法也不敢付諸於行,屬下並未發現這些人有所異常。”

“時間不等人,那就把看押的軍士統統撤去吧,如果還不行,再派人喬裝扮作分離出來的那人模樣,做一場刑訊的好戲再行逼迫一番,生死攸關,總會有人鋌而走險的。”

“喏,屬下這就去安排。”

項箕越聽越糊塗,卻聰明的沒有發問。

過了沒一會兒,只見剛才被楚卒架走的那人再度出現了,這才眨眨眼的工夫,好端端的農夫就大變了個模樣,披頭散髮叫的凄慘不說,土色的粗布衣衫更是變成一條一條裹在身上,露在外面的皮肉一個勁泛起殷紅,顯然是剛剛受過重刑。

項箕見狀本想上前,想到虞周之前所說的話,他又生生剎住腳步站在原地觀察起來,看了片刻之後,傻小子難得的靈光一閃,立刻發現些許不同。

“姐夫,這恐怕不是方才那人吧?!”

“有點小聰明,多久發現的?”

“嘿嘿嘿……”項箕傻笑片刻,繼續說道:“扮的挺像,不過那人只慘叫卻不開口說話,還是有些美中不足……”

“少在這充當大尾巴狼,這扮相糊弄那些百姓足夠了,要知道,他們可不會像你這般氣定神閑觀察半天,更不會提前得到我的提示!”

“姐夫英明!”

虞周沒有繼續接茬,因為他知道項箕對於怎麼稱呼自己還是有些不同的,叫兄長,多半是要問一些需要答疑解惑的正事兒,叫姐夫,說明這小子正在嬉皮笑臉的套近乎,結果最近項箕忽然口風大變,這是想免無那頓軍棍啊,不能太慣着!

幾個念頭的工夫,真真假假的戲碼正式上演,說實話,對待幾個百姓還要費盡心思確實有些大材小用,所以虞周對此並不擔心,他趁機尋了些露水,有一下沒一下的敷着熬了一夜的眼睛,只用耳朵關心事情進展。

“司馬,那些人果然開始竊竊私語了,似乎有所圖謀!”

“回稟司馬,他們剛剛試探了我軍監視。”

“司馬,人溜了!咱們追不追?!”

虞周睜開眼睛:“過兩刻鐘再開始追,小心點,千萬別追上了,走了幾個?”

“走了四個。”

虞周點了點頭表示知曉,然後靜靜的等待着事情發酵,秦軍發現自己的斥候全都不見了需要一點時間,同樣的,方才走脫的幾個人回去告密照樣需要一個過程。

日上三竿之時,這場緊鑼密鼓的大戲終於像虞周預期的那樣進入正規劇情。

秦營出兵了,人不算多,但是據探馬回報這只是其中一支而已,另一支秦軍僅僅百人,精心喬裝過之後直指楚軍身後,兩支秦軍同樣給人一種懈怠鬆散的感覺,卻也有所不同。

“武戚。”

“喏!”

“這一支百人隊定是秦軍精銳,還是你親自領人接下來我才放心,記住,不管他們想幹什麼,一定要讓這些人不能成事就對了!”

“司馬放心,末將當以人頭擔保,定讓這些人有來無回,知道我等厲害!”

虞周又叮囑一遍:“我們能夠想到在橋上動手腳隔絕追兵,秦人自然也能想到提前一步下手斷絕我軍後路,因此這些人的目的不言而喻,你拖住他們之後務必時時留心,免得精兵之後又有精兵,斷了自家的退路。”

“喏!”

武戚做事還是很讓人放心的,揚了揚手中臂盾之後,他便領命而去。

項箕瞪着眼睛想了半天,灰心道:“我覺得我還是練好劍術就足夠了,跟上姐夫的想法真的好難啊……”

虞周未置可否,翻身上馬就準備引動大軍,待到遠處的煙塵清晰可見之時,他對項箕激道:“練劍如同磨劍,現在磨劍石來了,敢不敢隨我一起吞掉秦軍這支誘餌,毀掉他們的魚鉤?!”

“有何不敢?!秦人慾以狡詐謀算我等,遇到姐夫是他們不自量力,秦軍欲以凶蠻欺我楚人,遇到兄長是他們班門弄斧,項箕不才,願為楚軍先鋒!”

“哈哈哈,嘴上一套一套的,還敢說自己不會動腦子?!走吧,去給秦人留下個教訓!”

“喏!”

一令既出,全軍隨之而動,楚軍屏氣凝神做好了所有準備,近萬張躍躍欲試的面孔之中,也有一人滿臉晦氣……

“我說虞司馬,為什麼你每次想起在下的時候,總是讓我冒充你們的上將軍呢,你就不能單獨想起韓某?”

看到一個身長近九尺的漢子滿臉幽怨還是很驚悚的,虞周訕笑:“噯~韓公子乃是王室之後,在下不敢高攀。”

“得了吧,我算是看出來了,你那句話沒說錯,這落地的鳳凰確實不如雞啊……”

“呵呵,韓公子妄自菲薄了。”

看到虞周敷衍之意十足,再想想多次示好均被項籍無視,韓王信嘴裏發苦,卻奈何身邊一個可用之人也沒有,甚至為了自身安危,他不得不在楚營一直盤桓,寄人籬下不好受啊……

就在他打算藉助張良同鄉之名繼續套套近乎的時候,只見虞周臉色一肅抽劍在手,對着身後低呼一聲:“戒備!”

霎時間,楚軍刀劍在手身子伏低,擇人而噬的模樣像極了猛虎將要捕食之前遮掩行蹤,韓王信抬到中途的手臂幾次猶豫,終究沒敢落在虞周肩頭,而是悻悻的拍了拍身上盔甲,心中更加苦澀。

秦軍顯然得到過告誡,到了青紗帳邊緣就此駐足再也不肯前進一步,再看看他們準備隨時拔腿就走的樣子,虞周更加確信,眼前這些人的目的一定是拖住自己,等到楚軍後路斷絕之後,那才是真正的狂風暴雨要來之時。

想到這裏,他乾脆下令楚軍撤去所有偽裝,隨着一通鼓響徹天地,綉着“項”字的大纛高高豎起,無數精兵猛士紛紛鑽出蟄伏之地,與此同時,一輪箭雨率先對着秦軍當頭罩下!

“有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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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月落別楚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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