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乳鶯初啼
第二章
回到小破屋,言蹊跟在大家身後排着隊上繳錢,她接受了原主的記憶這些天來才沒有露出馬腳。
即便如此,她還是一直抵着腦袋,盡量不引起眾人的注意,低調得幾乎沒有任何存在感。
隨着隊伍前行,很快就輪到了她。
伸出一雙髒兮兮的手將碗裏的前掏出來,往身上已經看不清原本顏色的衣服上擦了擦,才小心翼翼地遞給坐在長木凳上的大黑哥。
“就這麼點?”
黑哥不悅的聲音響起,夾雜着銅板互相擊打的聲音。周圍的人似乎呼吸都輕了很多,暗暗地對言蹊投以同情的一眼,只是這個世道自身都難保,他們能做的只是裝聾作啞,這樣才能在亂世之中活得更久。
言蹊也沒想到黑哥會拿她開刀,之前她乞討來的錢不算少,所以大黑哥倒也沒有找她麻煩,但這幾天她壓根就沒有心思乞討,每天上繳錢越來越少,再加上今天三爺的出現他們提前“收工”,錢數更是少得不像話了,大黑哥終於忍無可忍了。
這小乞丐身上實在臟,他覺得打他都是髒了他的手,伸出腳朝着言蹊的心口狠狠地踹了一腳,這才覺得舒服了。
言蹊毫無防備被人踹了腳,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後倒,重重地倒地發出一聲悶響,整個屋子裏只聽得到她壓抑的咳嗽聲。
“你這個小雜種,我告訴你,別想着私吞這些錢,要是誰讓我發現了有人夾私,絕不輕饒!”
黑哥這是借言蹊殺雞儆猴,最近底下的人有些躁動,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讓這群人看看背叛他的下場!
“小雜碎還沒死就給老子爬過來。”
坐在地上的言蹊抵着頭咬咬牙,還是忍着胸口的劇痛,慢慢挪到了黑哥面前。
“黑哥,我沒有私藏錢。”
聲音乾淨清澈,如同小溪撞擊石塊發出的清脆動聽的聲音,涓涓細流沁人心扉,再仔細一回味,如同黃鶯出谷,餘音婉轉柔和。
大黑只覺得渾身一輕,心頭的煩躁如同昨日的雪花消逝在空中,等回過神來,看向言蹊的眼神漸漸有些不對勁了。
當言蹊開口的時候,瞬間感覺到了,她……似乎又被系統坑了一把。
這世上有的人長相好,有的人氣質佳,而有的人僅僅憑藉一把好嗓音就能艷煞世人,獨特絕倫的音質讓人聽着忘俗。
小四在後頭聽見言蹊開口,似乎有那麼一點明白,為什麼每次都是小七這傢伙的飯碗裏丟的錢最多,他大字不識一個,卻也能分辨什麼是好聽什麼是難聽。
小七的聲音,在他這算是看盡千人的十幾年時間裏,也算是獨獨一份。
【叮——【鶯喉】裝備后,宿主單項數據提高至頂級,並攜帶特殊效果,請宿主自行研發。】
她現在大概知道了特殊效果是什麼了【微笑】
大黑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起身走進言蹊面前,捏住她的下巴眼對眼,看了半響才鬆開手,將手指尖上的黑泥蹭在言蹊的衣服上,“帶走。”
猝不及防的發展,言蹊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要把她帶走,難道發現了她的真實身份?不管是哪種結果,眾目睽睽之下,她現在能做的只有服從。
言蹊一路安靜順從,沒有多嘴多問一句,可眼底里確確實實盛慢了緊張無措,衣角被她緊緊拽在手裏,時不時望向車窗外,顯得十分慌亂。
大黑從後視鏡里將她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打消了心底的疑慮之後又覺得有些可惜,這樣的性子還真是可惜了那副好嗓子。
車緩緩駛過大道,進了一家別館。言蹊下車后還沒看清周圍的環境就被人帶入浴室,讓她自己洗得乾乾淨淨才能出來。
髒兮兮的小乞丐諾諾地應下,等人走了之後,鏡子裏卑躬屈膝的小乞丐緩緩挺起腰板,走到浴室門處落了鎖,才不急不緩地脫下身上的乞丐服。
在水流的沖刷下,一道纖細白皙的身子初露崢嶸。精巧的蝴蝶骨,流暢的腰線,兩個微陷的腰窩,不盈一握的腰肢,美麗的少女的*出現在鏡子裏。
刷刷的流水聲中,一道清淺的嘆息的若隱若現。言蹊捏了捏身上沒有二兩肉的排骨架,明明是十八歲的身體,卻瘦得好像十三四歲的模樣,這幾年在乞丐堆里,原主估計過得十分艱難,每天都是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還要時時刻刻擔心自己的身份是否被揭穿,還真是苦了這個才十八歲的少女。
只是她現在的處境也好不到哪去,大黑哥突然將她帶來這裏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她怎麼也猜不到,只好等會見機行事見招拆招了。
等收拾好一切穿上準備好的男式長褂,雖然穿在她身上顯得有些空蕩蕩的,也好過之前單薄的乞丐衣。
剛一出門,就有女僕出現,將她帶到了一件房間裏,然後悄無聲息地離開,留下言蹊一個人站在房間中央。
好在沒過多久,門又被打開,從外面走進來兩個男人,走在前頭的男人臉上縱橫一道刀疤,身後跟着大黑哥,顯而易見刀疤男人的地位比大黑高上不知道幾多。
“就是他?”
“是。”
男人聞言上下打量言蹊,片刻后輕嗤一笑,“沒長大的毛頭小子。”
言蹊心裏緊繃的一根弦終於放下,好在她現在聲量小還沒張開,看起來就像個沒長大的少年,讓人乍一眼一看都以為是個男孩。
“說兩句話來聽聽。”
言蹊微怔,腦子裏瞬間抓住了線頭,囁囁地開口道:“大人,小、小的沒見過世面,不、不知道該說什麼、”
聲音怯怯弱弱,雌雄莫辯,卻意外地讓人聽之難忘。
“有點意思。”刀疤男拍了拍身後大黑哥的肩膀,“你的孝心我知道了,這禮物我先收下。人留下你先回去,阿林的碼頭那塊,過段時間你去接任。”
大黑喜不自勝,用力地點點頭,臉上的笑容怎麼也按捺不下。
刀疤男看了眼怯生生站在原地的言蹊,輕輕道了一句:“可惜……”可惜身為男兒身。
……可惜?
大黑沒有聽見,言蹊卻聽得清楚,可惜什麼?
不管刀疤男嘴裏的可惜是什麼,言蹊就此在劉公館住下,這三天內,她多多少少也打聽出了一些基本信息。刀疤男姓劉,上海人稱刀疤劉,是三爺手下的堂主之一,在江湖上也算一號人物。
就是不知道他將她弄來到底為了什麼,言蹊百思不得其解。三天之後,她怎麼也想不到答案的問題終於迎刃而解,她之所以被留下,是為了參加三爺的壽宴!
到了第三天晚上,言蹊一身長衫跟在刀疤劉身後,進了傳說中三爺的府邸,目的就是為了給他慶生。
在寸土寸金的上海,三爺的府邸佔據着最好的位置,鬧中取靜,佔地面積極大,院中的一草一木都經過能工巧匠的精心雕琢,精緻又不失大氣,中西結合得完美無瑕,無外乎外人皆傳,三爺精巧得堪比天宮。
言蹊跟在刀疤劉身後,頭都不敢多抬一下,整個人的存在感十分微弱。
這一晚上,言蹊一句話都沒開口說過,刀疤劉也壓根不需要她開口,好幾次有人好奇地問起她的身份,都被刀疤劉打太極地推了回去,打着馬虎眼也就這樣糊弄了過去,以至於沒人知道跟在他身後的小少年到底是什麼身份。
這場盛世晚會的主人公卻姍姍來遲,宴會開始許久后,三爺才出現在眾人面前。
“感謝各位的大駕光臨,之遙感激不盡,希望大家今晚玩得盡心。”
就在三爺話音剛落,全場安靜的時候,一陣突兀的女聲忽然出現。
“咦,這裏是哪裏?”
眾人大驚,三爺壽宴還有人不知道?
細思極恐。
而言蹊卻對這突然出現的女聲知之甚祥——
終於出現了,這個世界的氣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