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郵件
?我腦子空白一片,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慌不擇路的按下了按鈕。醫護人員很負責任,幾十秒后就到達了病房,我爸被病房裏的響動驚醒,想進來看卻被護士攔在了外面。
護士熟練地給叔叔注射了一針,這一針見效很快,叔叔扭曲的表情逐漸變的平靜下來,手腳也不再抽搐了。他安靜下來,直挺挺地躺倒在床上。
醫生護士看他已經暫時沒什麼大礙了,給我使了個眼色讓我退出去,我們來到外面,一個帶着金邊眼鏡框的醫生面色沉重地道:“他的任何器官都沒有發現病變,現在我們什麼葯都沒給他開,只靠着止痛劑來緩解他的痛苦。你們家屬商量一下,實在不行的話,就轉院吧。”
我悶悶地哦了一聲,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這一天我接觸到的東西實在太多了,腦子現在已經麻木了,現在就算是有人用錢砸我我也不會有太大的反應。
我爸倒是對醫生的話十分敏感,聽完連聲嘆氣,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我低着頭,想着叔叔的話,卻突然想到一個事情:“爸,叔叔大學時候的事情最後怎麼樣了,你知道嗎?”
我爸卻一臉疑惑的看着我:“什麼大學時候的事情?”
我嘖了一聲道:“就是他大學的時候和室友去保康玩的事情啊,怎麼?”
我爸用一種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的表情看着我,那種表情不像是裝出來的,我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疑惑。我心裏嘀咕起來,能讓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只有兩種可能。一,叔叔講的故事是他自己編的,根本就沒這回事。二,叔叔根本就沒把這件事告訴我爸。
我回想起叔叔的故事情節,又望向我爸疑惑的臉,越來越覺得整件事情有問題。我內心湧起一股衝動,想衝進病房裏抓住叔叔好好質問他。你編個故事騙我也就算了,但講故事卻不講完?你以為你是說書的嗎,竹板一拍,預知後事,請聽下回分解?
我長嘆了一口氣,安撫我爸道:“叔叔沒什麼大礙,剛才只是給我講了個笑話開解心情。你在這裏看着他,我有事先走了,要是再有什麼事情就給我打電話。”
我爸依舊一臉迷惑地盯着我,我向他揮了揮手,急匆匆的下了樓。
我滿腹心事,下樓的時候自顧自的走,連路都不看。結果在轉角處一下子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我機械地說了句對不起,繼續向樓下匆匆走去,卻被那個人拉住了。我心頭火起,心道你是要碰瓷還是要怎麼著,怒氣沖沖的抬起頭,卻發現眼前的人是王霖朔。
“哎——”我在這裏猛一見到他,還有點回不過味兒來,呆了幾秒才想起是他開車把我送到這裏來的。
王霖朔一臉的擔憂,直直地盯住我。我被他那直勾勾的眼神盯的渾身發毛,尷尬道:“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王霖朔又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瞧了半天才道:“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你也不接。不過我觀察你的眼睛發現它既沒紅也沒腫,看來事情不是往壞處發展的。”
我一愣,暫時不知道該回答什麼,隔了半天才想起我倆當時都以為叔叔的病惡化到最壞的地步了。本想哈哈一笑,卻又笑不出來,對他道:“事情不是我們想的那樣,只是……唉。在這裏說不清楚,你最好買只烤鴨再加兩瓶啤酒,去我家坐一會,我原原本本地告訴你。”
王霖朔點了點頭,明顯能看出來他放鬆了許多。我們直奔菜市場,最好吃的那一家掛爐烤鴨已經排起了老長的隊,我等了二十多分鐘才排到一隻。
我熟練地把鑰匙插進鎖匙,轉了兩轉,對王霖朔道:“家裏有點亂,不要介意。”
王霖朔聞着裏面單身漢的味道就皺起了眉頭,從一堆臟衣服上熟練地跨過去道:“彼此彼此。”
我連衣服外套都不脫,到家第一件事是打開電腦,坐在轉椅上轉了兩轉,這才靜下心來,對王霖朔道:“我突然覺得我叔叔的城府很深,我懷疑……他的病可能是裝的。”
王霖朔嘖了一聲:“你憑什麼這麼認為,難道他對你說了什麼?”
我理了理思路,略一沉吟,便把叔叔的故事大概敘述了一遍。王霖朔聽的直皺眉:“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後面的呢?”
我無可奈何道:“他就是這麼說的,我再想追問的時候,他就發起病來,疼的直在床上打滾。”
王霖朔做了一個古怪的表情,捲起一片烤鴨放進嘴裏:“我覺得你叔叔的這個故事聽起來倒像雜誌上的懸疑故事,疑點倒是很多,但也不乏真實性。”
我撇嘴道:“你這句話說了等於沒說。”
我想提出一些觀點來反駁他,但電腦卻突然很大聲的響了起來,是QQ郵箱的消息。我騰出一隻沒有油的手去移動鼠標查看。
標題加粗黑字:張玄,您好。我一看之下,覺得有點意思。我在外面從來留的都是化名,不到了要拿出身份證的時候,我是不會留真名的。而發郵件這傢伙竟然知道我的真名?
我好奇心頓起,立馬點了進去,王霖朔在一旁好奇地看着我。
尊敬的張玄先生/女士:
您好!歡迎您參加我們的計劃。
經過我們的商討,決定邀請您成為我們的第27號競選者,並在本周二的下午兩點到位於慶豐路上的金源大廈A1603室參加我們的活動。
下面是一串數字,前面加了前綴:報名號。我對這些騙子的手段嗤之以鼻,本想關掉頁面,可眼睛卻瞥到了一串數字,令我渾身一震。
那竟然是我的身份證號!
我頓時出了一層白毛汗,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的去細看,又從錢包里拿出身份證仔細對照了一遍,頭皮一下子就炸了。
一個數字都沒錯,一模一樣。
我一邊暗罵騙子無良,一邊擦着汗去看發郵件的人是誰。發郵件的地址欄寫着一串字母,我從頭至尾讀了兩遍讀不通,心道沒有這樣的英文單詞啊。我又試着用拼音拼了一遍,這回的結果是:紅傘公司。
紅傘公司?這是什麼公司,我好像從來沒有聽說過啊。我又去查看它的郵箱地址,是網易163的郵箱。
王霖朔看我臉色不對勁,早就圍到了電腦前,我一手指着我的身份證號,另一隻手拿着身份證對他道:“一模一樣。”
王霖朔臉色也變了,他把身份證搶過來,仔仔細細看了半天,沉聲問:“你的個人信息怎麼泄露的,你不是在外面都一直用假的信息嗎?”
我憤憤道:“媽的騙子太無良了,這些都能搞到。看來什麼支付寶以後也都不能信任了。”
王霖朔疑惑道:“這個公司給你發這個郵件的目的是什麼呢?難不成這個公司是個傳銷公司,可傳銷不會用這種手段啊……有了!你假裝你已經上當了,給對方發個試探的郵件試試,看他怎麼回復你。”
我一想這個方法倒也不錯,洗凈手上的油重新坐好,手放在鍵盤上,思考着回復的內容。
我的手在鍵盤上輕輕拍打着,很快就有了思路,心道現在可以“裝作”滿腔怒火的樣子,發一些對對方提出質疑的話,看能不能套出來一些話。
我一邊想着一邊打字:你們這個公司到底可信不可信啊,是不是傳銷組織啊,讓我去參加什麼活動,有錢賺嗎?
我企圖營造出來一個利慾貪心的人的形象,可我從小到大這種事情做的極少,實在想不出來該怎麼寫,只好胡亂寫了些發過去了,也不知道魚會不會咬餌。
我和王霖朔提心弔膽地在電腦前等着,生怕對方不理會我們的小把戲。突然陰森的恐怖片音效在屋子裏毫無預警的響起來,我倆齊齊被嚇了一跳,王霖朔瞪着我,咬牙道:“我命令你馬上換掉這個鈴聲。”
我向他擺擺手,接起電話,是個陌生的號碼。
“喂,您好,是張玄先生嗎?”
我愣了一下,心道屋漏偏逢連夜雨,也不知道那個龜孫把你爹的信息全賣出去了,現在售樓小姐也知道我的真實姓名了。我不耐煩道:“我不買房,沒錢。”
那邊卻傳來一陣有點耳熟的銀鈴般的笑聲:“張先生,我們不是售樓的,我是紅傘公司的。”
我心裏一沉,開了錄音和免提,不動聲色道:“接著說。”
“嗯,是這樣的。您剛才是不是給我們發了郵件,質疑我們是什麼傳銷組織?我在這裏肯定我們是國家認可的正規公司,我們這次呢,是舉辦一個活動,參加活動有可能獲得巨額獎金——啊,對不起,我不應該和您嘮叨這麼多了,既然您已經報了名,那您肯定熟悉我們的活動規則……”
我心道不好,大聲問道:“什麼,報名?”
那邊莫名其妙:“對啊,幾天前您在網上報了名的,寄了郵件給我們公司,還交了五十塊報名費呢。”
我心咯噔一下,沉聲道:“你把我當時發的報名和繳費郵件截個圖發到我郵箱裏,我想查證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