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諾恩斯的決定
歐陽彬回來了。
滿臉帶着笑地回來了，這讓一些有心人覺得很納悶。
留下一份屬於米雪琪的，歐陽彬將母親幫忙準備的一些特產，一點點分發了下去，倒也勉強做到人手一份。
歐陽彬的做派，讓一些聽到傳言的人，很自然地否決了那些說歐陽彬和古光英分手了的流言。
哪有失戀了的人，會有這麼好的狀態？關鵬心中也很納悶，那天發生了什麼情況他也是很清楚的人員之一，難不成他和古光英說開了？
很少有人看出在歐陽彬那溫和笑容下面，卻掩藏了深深的苦楚。
歐陽彬聯繫不上古光英了，他打古光英的手機，一直顯示對方不在服務區。
這讓歐陽彬有種錯覺，一種感覺到兩人已經是兩個世界，成為了平行線的錯覺。
這種感覺很不好，就算是真分手了，他也希望古光英能活在他能看到、能聽到的世界裏，畢竟曾經刻骨銘心地愛過，會希望她真的過得好。
古光英似乎和他一樣，玩起了失蹤，真的不在北京了。
總監辦公室房門緊閉，透過百葉窗往裏看，那株原本綻放得很美的劍蘭也無精打采地耷拉着，顯然已經有好幾天沒有打理了。
站在窗邊的歐陽彬有些失神，這就是物是人非的感覺么？
“阿彬……有興趣跟我去抽支煙么？”這個時候，一個溫和飽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歐陽彬回首，是黃效強，他那儒雅的臉上掛着彷彿永遠拉扯不走的睿智。
“求之不得。”歐陽彬笑了笑，和黃效強兩人勾肩搭背地下了樓。
還是那間房子，想到數月前，朱自清在這面試自己時的光景，歐陽彬心下唏噓不已，真是韶華易逝、光陰似箭啊，這幾個月，現在想來，真是一眨眼就過去了。
點了支煙，吞吐着煙氣，歐陽彬突然想到一句話。
將對你的思念寫在紙上，卷上煙絲，點燃，將氤氳的往事深深地吸入肺里，然後吐出，留下的卻只有空虛和惆悵。
“古光英去法國了。”黃效強輕描淡寫地說著，但是歐陽彬的心裏卻是驚起了千層浪。
法國？那不是單言朗的老窩么？也就是說……古光英跟單言朗走了？
似乎看穿了歐陽彬的想法，黃效強說道：“單言朗已經在準備婚禮，這是他們單家厚臉皮的傳統，如果你不有所行動，說不定古光英真會嫁給單言朗。”
“我行動？我行動什麼？”歐陽彬冷笑了下：“她嫁給單言朗很好啊，郎‘財’女貌的……”
“說話的時候最好摸着自己的心說，逞強只會讓你失去得更多。”黃效強的目光放到了因為煙氣變得模糊的頂燈上。
不用手摸，歐陽彬感覺到了心在被生生的撕裂……
“阿彬，年輕人衝動點可以理解，但是衝動之後做出什麼樣的後備舉措，才是區分智者和蠢人的標準。”
“嗯？”歐陽彬不解地看着黃效強，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愛一個人，請相信她，當然，這一點很難完全做到。你可能沒有想過，在你覺得受傷害的時候，你愛的人也正被你深深傷害着。”黃效強稍微進一步解釋了一點點：“如果你太晚才醒悟，這種傷害將會是一輩子的，成為無法含笑逝去的遺憾。”
頓了頓，強笑了下，黃效強繼續說道：“可是如果你醒悟得及時，將傷害抹去，則肯定會品味到更美的愛，就如同雨後看到的彩虹總是比陽光要美一樣……”
歐陽彬也許有時候有點笨，但他是個很有悟性的人：“強哥，你是說我……傷害到了古光英？”
“我沒這麼說，這要你自己去判斷。”黃效強微微一笑：“不過有一件事，看在你送我那麼一瓶正宗蜂王蜜的份上，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
歐陽彬愕然：“什麼事？”
黃效強輕聳了聳肩：“你玩失蹤的那一天，是單言朗約古光英出去的，用的是他馬上要回法國的借口，要見古光英最後一面，以後就不做糾纏了。”
歐陽彬眉頭緊皺，安靜地看着黃效強。
“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麼不想看到的事情，但是我相信古光英……她要是想選單言朗，你根本沒有任何一親芳澤的機會，你總不會認為，古光英真是那種要立牌坊的婊子吧？”
歐陽彬怒吼出聲：“當然不是！”
攤了攤手，黃效強笑了：“這不就結了？”
發泄了一下的歐陽彬癱坐在椅子上，腦中完整地過濾了那一天他不想回憶卻經常回憶起的片段，結合黃效強說的這些話，臉上浮起一陣苦笑：“看來錯的還是我……”
長呼了口氣，歐陽彬蒼涼地笑了笑：“現在也好，我要為自己的猜疑和不信任付出代價了……”
“代價？可笑！”黃效強冷哼了聲：“你所付出的代價，就是古光英的幸福么？”
歐陽彬愣然，在他的印象中，黃效強是個性格很穩重的男子，絕對不可能心情波動如此明顯。
黃效強接下來的動作粗魯得讓歐陽彬瞠目，責問的犀利更是讓歐陽彬結舌。
黃效強一把將煙頭死死摁在桌子上，指尖滾燙的感覺在他那高分貝的聲音中完全得以體現：“你要是個男人，既然知道自己犯下了這些錯誤，要做的是應該知道如何改正和補救，而不是在這裏無病呻吟，將心愛的人拱手讓人。那樣你只會讓三個人在痛苦的世界裏過一輩子，你明白么？”
說到後面，黃效強更是站了起來，聲音幾乎跟咆哮一樣，眼神通紅得跟個瘋子一樣。
“抱歉……”似乎反應過來自己表現得過激了，在歐陽彬驚愕的目光中。黃效強揮了下手，重新點了支煙，重重地吸了幾口，因為太急還被嗆得連連咳嗽。
歐陽彬連忙過去幫着輕拍了下他的後背，直覺黃效強會這種表現，絕對不單單是因為要教訓自己。
“阿彬，有件事，我憋在心裏十多年了……一直都沒跟人說過，可是今天我想跟你說下……說給你聽不丟人……”
喘過氣來的黃效強目光獃獃地看着歐陽彬：“因為我們是同一類人……”
當天中午，歐陽彬在黃效強和米雪琪的幫助下，三個小時裏就將簽證辦了下來，下午直飛法國巴黎。
“在他身上，看到你的影子了？”在機場，米雪琪的座駕上，米雪琪柔柔地看着帶着墨鏡裝酷的黃效強。
沉默了半晌，黃效強吐出一句：“對不起，要是當初我有他那種勇氣就好了。”
米雪琪淺淺一笑，眼睛彎得更月牙一樣美麗：“你跟我說對不起的時候，不會是想聽我跟你說對不起吧？”
黃效強側臉，平日都是抿着的嘴突然咧開，笑得……很可愛……
登上機的歐陽彬，腦中卻依舊在咀嚼黃效強給他講的一個故事。
十多年前，黃效強和米雪琪是一對情侶，一對讓人艷羨到極點的情侶。
一個是最佳銷售顧問，才高八斗，年輕有為；一個是最美的市場專員，傾國傾城，顛倒眾生；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用來形容這種組合最合適不過了。
可是當一個叫單言明的男子出現后，兩人的感情隱約颳起了沙塵暴。
比黃效強長三歲的單言明，高大帥氣，待人溫文有禮，很有貴族氣質，加上年輕有為，將家族企業打理得僅僅有條，還入股了當時只是剛剛發展起來的歐斯培森汽車公司。
單言明愛上米雪琪了，雖然知道米雪琪有男朋友，卻幾乎無視黃效強，向米雪琪發起了強有力的攻勢。
米雪琪都抗了下來，可是黃效強卻抗不住了。
黃效強沒有敗在愛情面前，他敗在了流言和猜疑之下。
米雪琪不想她和黃效強兩人辛苦經營下來的基礎，因為得罪了高層而受到影響，所以一直都虛與委蛇，跟單言明多有接觸。
那個時候的黃效強太剛，先後數次跟單言明發生了衝突，甚至有一次還打掉了單言明一顆板牙。
為了保住黃效強的工作，米雪琪不惜持續周旋在單言明身邊。
黃效強的工作是保住了，可是黃效強卻最終向米雪琪爆發了他的猜疑之火，一巴掌幾乎拍散兩人的感情。
米雪琪很愛黃效強，但是她知道，要想保住兩人的感情，光她一個人努力是沒用的。
米雪琪跟着單言明去了美國，並讓最好的朋友通知了黃效強，說她準備嫁給單言明了。在米雪琪看來，以黃效強那種要強的性格，一定會殺到美國把她搶回來。
如果黃效強那麼做了，米雪琪絲毫不會介意他給過她一巴掌，也絕對不會再去畏首畏尾地考慮兩人的工作問題，就算是重新找一份差多了的工作，兩人也要一輩子在一起。
可是黃效強最終卻沒有去美國……
米雪琪失望了，累了，倦了……
在美國拖了三天的婚禮，最終還是如單言明的願，舉行了，米雪琪嫁給了單言明。
米雪琪婚後，回國了。黃效強本來打算離開公司的，但是米雪琪讓他留下，他就毫不猶豫地留下來了。
一直到現在，即便黃效強也結婚生子了，但是他內心最愛的卻依舊是米雪琪……
也許，米雪琪也還是愛着黃效強的。
可是，到這種時候，兩人已經找不到任何擁抱的理由了。
“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你不屬於我……十年之後，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
歐陽彬低聲哼着熟悉且又傷感的旋律，心中感慨時光所蘊含的力量的同時，還在感激黃效強，讓他明白，活着是不能打草稿的，每一個決定都應該別讓自己在以後的日子的回憶里，留下太多遺憾的斑點。
歐陽彬很害怕，害怕他和古光英會重蹈黃效強和米雪琪的覆轍，那樣真的將會是一輩子的痛苦。
下了飛機，巴黎時間是傍晚六點，歐陽彬用着粗陋的英語，花了足足四個小時，終於將要準備的東西都弄到了，並來到了古光英落腳的酒店。
在歐陽彬忐忑不安地站在古光英房間外面時，古光英正帶着耳機在聽着歌，看着書，輕輕晃動着腦袋。
古光英的氣色還不錯，就是眼袋很重……很重……
門鈴響了起來，足足響了好一陣，古光英才聽到。
“是誰？”用流暢的法文詢問着，古光英疑惑地起身。
正準備在睡衣外加件外套，就聽到門外傳來一個她夢寐以求的聲音：“是我……”
門被打開，歐陽彬看到的是一個眼淚和笑都寫在眼中的古光英。
“老婆，對不起……我愛你……”
歐陽彬手中的鮮花都還沒拿起來，古光英已經如飛鳥投林般撲進了他的懷裏：“老公……”
緊緊地抱着古光英那柔弱的身子，歐陽彬再也不敢撒手了，一輩子都不敢了。
不用太多語言，這段時間的分離讓兩個人，無論是心智還是對待感情的態度都有了一個質的飛躍，只需要一個眼神已經能心領神會。
情到深處，欲之迸發，在兩人的靈肉再一次完美結合后，歐陽彬倒也省事，直接光着身子從衣服兜里掏出了一顆他花了九萬元買的鑽戒，就那樣單膝跪在玉體橫成的古光英面前：“老婆，嫁給我吧，這輩子我會給予你我能給予的所有，永不言悔。”
輕抬右手，古光英慵懶地說道：“給我戴上吧！”
這個時候，古光英真的很美很美，就像歐洲神話中的女神，高潔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