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身體檢查”
“身體檢查”並不是指一個滿臉鬍子茬的醫生首先扒光被檢查者，然後逐步檢查身體的每個部位，儘管那樣似乎挺有趣的，但並非惡魔領主習慣的方式。www.對於施法者而言，這種檢查手段的效率實在太慢了。
在騎士爬上馬背的時候，探測魔法就以切片的精度檢查了少女的身體，的的確確是檢查了“每個部位”。沒有任何異常，如果說，忽視那些團集在消化系統周圍的魔法力量。
少女的身體確實很健康，健康的簡直不可思議。她的身上沒有任何寄生蟲，肌肉結構緊密，骨骼堅硬，簡直比從小接受殘酷訓練，身經百戰的聖殿騎士還健康。畢竟，地獄犬的訓練可不是站在訓練場裏，對着木頭或是隊友一次又一次的揮劍。要麼找到食物，飽飽的吃上一頓，舒適的躺在窩裏睡上一覺，要麼飢腸轆轆的在野外四處尋覓，還要小心別掉入四處流淌的熔岩河裏面。地獄犬的一生幾乎都在吃東西和找東西吃的路上度過。
那些團集在少女身體裏面的魔法力量並非破壞性的，也非詛咒性的，甚至也不是有益性質的。那不是任何一種魔法能夠造成的效果，如果那是某種作用於少女身上的魔法，它總得展現出來點性質，哪怕是虛假的吧？
“蠢、蠢惡魔……你……會嗅到……脊髓的味道……”少女貪婪的舔着手指間殘留的血跡，喃喃自語着。“……那些人類……似乎很好吃……”
杜因釋放的法術都帶着濃厚的惡魔氣息，哪怕僅僅是一個探測法術。
一位正在收拾裝備的聖殿騎士突然皺了皺眉頭，轉頭向杜因望去。地獄犬們不友好的低吼着。幾秒后，他轉過頭來，繼續收拾着自己的裝備。
或許法師都是這麼……這麼“邪”的吧？
簡直和異端沒什麼區別。
他祈禱了幾句，把傷痕纍纍的長劍插回腰間，從一具死靈的屍體上抽出騎槍。槍頭已經損壞了，不過只要槍身還在，換個槍頭倒也並不是什麼難事。聖殿騎士總覺得臨時找來的盟友不安全，直覺告訴他，要小心那個和自己擁有共同敵人的法師，他說不定會幹出什麼比盜屍者更加邪惡的異端行徑。難道有哪個法師不是褻瀆神聖，自私自利的潛在異端嗎？
話說回來，那個法師的朋友應該是個蠻人吧。她說著其他人完全聽不懂的語言，戰鬥方式也很野蠻，還和那些野獸那麼親密。聖殿騎士一邊給騎槍裝上新的槍頭，一邊思索着那個蠻人少女所使用的語言，那種人類很難模仿的語言。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那種語言裏帶着和那個法師的法術近似的莫名氣息。
它從這裏開始，直到這裏結束。杜因讓法術帶來的視角換了個角度，更加詳細的觀察着，只有他才能看到的東西。魔法的力量非常明顯的在腸胃處集中，而且，似乎還在隨着時間的流逝不斷削弱，速度很慢，但很明顯是在不斷減少的……
……似乎，她在消化那些魔法力量，就像消化早些時候吃下去的肉一樣……
看來熔爐指環的改造涉及到很多方面。這件構造奇妙的古代製品不僅能把一種生物改造成另外一種生物，還能賦予其獨特的能力。那些魔法應該是從死靈法師身上掠奪過來的，而且還能被逐漸消化，雖然還不知道消化后的魔法會被應用到什麼地方，也至少不會傷害到吞噬這些魔法的生物。
唯一可能有危險性的東西就是少女的異常狀態，不過，這應該是消化不良導致的。她從死靈法師身上吞噬到了太多的魔法力量……
在掩埋了死者的劍，並進行了簡短的祈禱之後，這支古怪的組合隊伍就這樣出發了。
因為戰馬死亡的人只能徒步走在後面，聖殿騎士們的前進速度並不快，法師和他的蠻人朋友們則走在隊伍最後面，和騎士之間隔着幾十米的距離。這個距離還不至於導致跟丟目標，也不至於給騎士們帶來過多的心理壓迫感。地獄犬們不友好的吼叫聲和它們強壯的身體讓剛剛經歷過一場戰鬥的聖殿騎士精神緊繃。
杜因當然不會自己走着完成旅行——雖然他可以那麼做。四號地獄犬再次充當了交通工具，畢竟，這可以給它的主人節省一個用於趕路的法術。
在一個白天過去，又一個夜晚到來的時候，追在死靈法師後面的隊伍停了下來，準備休息一會。要追蹤死靈法師的確是非常容易的事情，聖殿騎士對那種死亡和褻瀆的氣息非常敏感。且，在死靈軍團經過的地方，總是能聞到一股混合著煉金藥劑的腐臭味，偶爾還能見到一些從某個死靈身上掉下來的，腐爛的身體碎片……
“停！”
騎士首領讓自己的戰馬逐漸放慢腳步，在一處空地上停了下來。這裏很適合作為臨時營地。清澈的水在小溪中流動着，在下游匯入河流，然後流向大海。稀稀零零的幾棵樹木剛好可以作為休息時的依靠。
一整天的連續行進讓聖殿騎士們感到勞累，但同伴被殺且屍體失蹤給他們帶來的憤怒要遠遠超過前者。沒有幾句廢話，騎士們摘下頭盔，走向小溪，痛飲着清涼的水，然後用它們灌滿自己的水袋——水袋裏的水在中午就喝完了。金屬盔甲在陽光下吸取了不少熱量，祝福銘文可不能幫助使用者降低體溫。
女騎士從坐騎的背上翻了下來，走到溪水邊，摘下頭盔。她臉上的汗漬已經凝固，甚至隱隱有些白色的粉末，那是汗水中的鹽。女騎士把巨劍插在地上，蹲下身子，捧起一捧清水，胡亂的在臉上抹了抹。冷水的刺激讓女騎士的精神放鬆了一下，又重新緊繃起來。
她把自己的水袋放進溪水中，灌滿了水袋，放在嘴邊，一口氣就喝光了整袋的水，然後再次把這個容器裝滿。
騎士的馬不需要提醒，就自己跑了過來，和騎士們一起補充着水分。這些頑強的戰馬雖然比普通的馬匹強上不少，也是需要喝水的。在痛飲了溪水之後，戰馬開始啃食溪水邊的青草，補充體力。和馬這種隨時能夠吃到新鮮食物的動物相比，騎士們卻只能吃麵餅和腌制好的肉條。如果沒有水的潤滑，要想咽下這些東西，可能比與死靈作戰更加困難。
地獄犬們對水的要求很低，幾乎不需要補充水分，但它們非常需要食物。在停下來之後，這些惡魔生物便迫不及待的抱怨着，用爪子撓着地面。它們已經十幾個小時沒有進食了。
隨着時間的流逝，地獄犬少女也逐漸正常了起來。她意識到了自己不小心說了實話，所以堅持沉默着，一言不發，直到飢餓感在短暫的時間后就擊垮了她脆弱的意志防線。“蠢……主、主人！”她故意大聲叫喊着，聲音不正常的大，似乎是想用音量來掩飾自己的尷尬。“我餓了！”
為了不讓氣氛看起來過於詭異，杜因少見的沒有使用聲音傳遞法術，而是同樣用惡魔語回答道：“在這附近尋找食物吧，別走太遠，如果遇到無法戰勝的死靈生物就立刻撤退。”反正那些人類騎士也不可能聽懂惡魔語。
這種帶有惡魔氣息的語言讓騎士們的馬匹感到了不安，在杜因和達莎說話的時候，它們嘶鳴着，不安的原地轉圈，又在少女帶着地獄犬們離開視野範圍后安靜了下來。那可不是簡單的懼怕野獸，這些受過特殊訓練的戰馬英勇無比，就算前面是城牆，只要騎士命令它們前進，它們就會一往無前的撞上去，哪怕後果是死亡。
在某些時候，無智慧生物甚至比智慧生物還要敏感。
這種異常情況引起了騎士首領的注意。她安慰性的拍了拍馬頸，讓自己的坐騎順從的原地站好，然後走向了杜因。
杜因正在擺弄一個小戲法。他低聲用惡魔語念了幾句，從指間發出一道微弱的火焰，在地面上劃出了一個圓圈。他鬆開手掌，手指間的火焰熄滅了，地面上的火環卻仍舊燃燒着，哪怕周圍根本沒有任何可供燃燒的東西。
“要來點食物嗎？”
女騎士海藍色的瞳孔里透露出了友好的意味。她把一塊用小麥製成的麵餅遞了過來，那是給聖殿騎士們準備的軍用乾糧，麵粉中還纏着一些其他的成分，這導致了麵餅的外觀看起來不太乾淨。
“不，謝謝您的好意，女士。”
杜因很有禮貌的拒絕了遞過來的麵餅。他繼續擺弄着那個火環，直到女騎士忍不住主動提問。“杜因……先生。”她用了這個比較中性的詞，而不是“法師”。從小接受的教育讓她直覺性的認為這個詞彙含有貶義。那不是她現在想要表達的意思。“你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