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石頭銀子

第十二章石頭銀子

海州城南城門口。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劉老哥,怎麼今天這一大早上的,就看着你冷着個臉,這是有何事惹得你不高興了啊。昨兒個晚上你那望月樓的老相好沒給你伺候好?”腰挎雁翎刀的守門兵丁懶懶散散地站在自己的崗位上、看着對面的手持紅纓槍的守門兵丁老劉調笑着說道。

“嗨……別提了。”老劉很是鬱悶地長嘆了一口氣,在地上頓了頓自己手中的長槍:“小桃紅倒是把哥哥我伺候得既舒坦又快活了。我這一去啊,又是喝酒、又是聽曲兒的。晚上啊,照例也是宿在那兒了。可是,嗨!大友兄弟,不提了、不提這茬兒了。”

“呦嗨!老哥你這可是快活舒爽了一整個兒晚上啊,怎麼了這是,這是身體發虛了?哈哈……”

“大友兄弟哎。老哥哥我、我想拜託你個事兒?”

“哥哥哎,你說就是了,什麼事?”

“這幾天當值時,幫哥哥我留意一下那個小道士。

“小道士?哪個小道士?”

“就,就是昨天,昨天在這城門口我們查了他包袱的那個,自稱是從河北那地方來的那個。”

“哦?啊,懂了懂了。你這是又想搞點兒碎銀子花花?哈哈哈,好啊好啊。這個不用你老哥說啊。雖然我剛來這城門口沒多久,可是啊,這些天,我也是看明白了啊。咱們那,達官貴人惹不起,這本鄉本土的呢,一般來說又拉不下臉來。呵,咱們也只能、只能攔攔那些外鄉來的普通人。要不然,就憑每月那點兒餉銀?怎麼夠養家餬口哦。”

“是啊,是啊。不過呢,這次我是要找那小道士算賬呢,我、我懷疑他就是那天地會的亂黨。”

“啊?哥哥哎,你不會來真的吧?這、這可要有證據啊。再說、再說那小道士若真是天地會的,我們倒是要小心謹慎些了。據說那幫反賊可是個個武藝高強、悍不畏死的。再說了,那小道士還算是個懂事的,看着也不像啊。”

“他,他敢戲弄我們,這口氣我是怎麼也咽不下去。”

“這、這是從何說起啊?”

“就他,他給我們的那銀子是假的。可、假的也就罷了,竟然、竟然是用兩塊鵝卵石冒充的。”

“鵝卵石?這……”

“今天一早上,在那望月樓,我、我掏出我那荷包兒,準備給我那相好的打賞,可、可是發現裏面竟然有兩塊鴿子蛋大小的鵝卵石,昨兒個除了那小道士,咱們可未成有其他收穫。哼!也是怪我,當初接過手來時,沒有瞅一眼。只是我抓在手心兒里時,明明感覺到那就是兩塊碎銀子,可是這到頭來,怎麼會?那個小道士肯定就是那些天地會的妖道、那些江湖術士之一,竟然是會使、會使那什麼瞞天過海的妖法。”

“不會啊,你昨天分給弟弟我的那塊兒,可是貨真價實的白花花的碎銀子啊。今兒個一大早上,我來這兒當值之前,我就拿給我那婆娘了,讓她今天早些上街去買些酒肉,今天畢竟是那上巳節啊。這家裏啊、從過完那春節之後啊,也就買過兩回肉。這距離上次家裏開葷,這想想啊,都快有個把月時間了吧。這好些天沒見着葷腥了,說了也不怕老哥你笑話,呵呵,我家那倆小子啊,早就饞了、老早就嚷嚷着要吃肉呢,呵呵。今兒個下值啊,正好,回家啊,我也能整個兩盅,呵呵。哎?兩塊鵝……不會啊,你不是給了我一塊嗎?這……”被喚作大友的守門兵丁說道這裏,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對面站着的老劉。

“這?嗨!不提了不提了。”老劉這會兒不知何故竟然是有些尷尬地老臉一紅。

“哦!明白了。我說呢,劉老哥你分給我的那塊碎銀子,可遠遠沒有鴿子蛋那麼大啊,充其量比那麻雀蛋還要小些。看來啊,那小道士可能還真是那天地會的反賊。這何止是能瞞天過海偷梁換柱啊。這是、這可是那既能點石成金、化腐朽為神奇,又、又能化神為凡的本事啊。不但能石頭變銀子,還能銀子變石頭啊,而且這原本的石頭呢,這有了兩個人這麼一過手啊,就又變成了銀子了。哎?劉老哥,不知這銀子,如果再過了一次手,會不會變成石頭呢。呵呵呵……不好、不好啊,若我那婆娘今日上街去沽酒買肉,這要是被人發現這用石頭當銀子使,那可是要挨人家一頓打的啊,說不定這最後啊,還要被人扭送到這海州城那官府的有司衙門,這可如何是好呦?!”大友陰陽怪氣地說完這些,也就不再與老劉面對面地繼續分站在那城門口兩邊兒說著閑話了,而是轉了個身,朝向城門外的官道,好像是要欣賞那官道兩旁,那些開的正旺正艷的十里桃花。

“你……哼!”老劉紅着個臉咬着牙,使勁兒的在地上猛地一頓手裏的紅纓槍,低下頭也是不再言語。

“那個、那個,老劉、老劉。耳朵聾了,你,叫你呢。”

“誰啊?誰tmd在這樣和老子我說話?敢罵我?找死啊。”老劉把頭猛地一抬,四下打量着。可是這城門口,來來往往的人們,都盡顧自地各自走着自己的路,也沒誰正朝着他喊呀。倒是有些路人,很是覺得莫名其妙地停下來看着正四下搖頭打量着周邊四處、嘴裏大喊着的老劉。

“看什麼看?趕緊走路,別在這裏擋着道兒。再在這兒杵着,爺就把爾等拿下,治你個擾亂秩序之罪。”老劉往四下瞅了一圈,也沒有見着是誰。倒是看見了那幾個停下來或愣愣地或不明就裏地傻笑着正看着他的路人。不由得更加惱怒,把右手裏的長槍往上一提、往前一推,左手順勢一接一抓一握一探,左腿上前半步,雙手握槍,槍尖微微晃動,朝着停下來看他的那幾個人挨個兒點着,鮮紅的紅纓穗子迎着暖暖的春風飄蕩,銀色的槍尖兒在和煦的陽光下閃爍着點點寒光。而那同值的大友則是一動也不動地站在他的位置上,一臉肅然、面無表情地好似在看着城外的桃花和遠處的青山白雲,一副對周遭的一切都視而不見的模樣。

“走走走,快走、快走。”停下來的眾人一驚之下,如鳥獸散,轉眼就跑得沒了人影兒。

“這邊,這邊,往哪兒看呢?你這魂不守舍的,當的什麼值啊你?啊?”

“這……”老劉循聲朝城門內望去,看見不遠處有五個人正往這邊兒走過來,定睛一看,趕緊一路小跑着跑了過去:“哎呦嗨,這不是知州府的袁師爺嘛,這什麼風把您老人家給吹過來了啊。”

“還什麼風?是這三月三上巳節的徐徐春風把你師爺我給送來了。”袁師爺滿臉傲然地說道:“我這都叫了你這麼多聲了,你都沒有反應,想什麼呢?你這正當值呢,怎麼能心不在焉的?”袁師爺很是生氣地訓斥道。

“不,不是。這不剛才想到了一些事情。這不就沒注意到袁師爺您的大駕嘛,罪過罪過。”老劉跑到袁師爺面前停了下來,不停地點頭哈腰、訕訕地笑着說。

“好了。我且問你,剛才你在這城門口當值,可曾聽到陣陣“轟隆隆”的巨響啊?”袁師爺高昂着頭,很是居高臨下地問道,完全沒有了今兒個早上,在何大人書房時,那就差要卑微進塵埃里的低聲下氣。

“沒有啊,沒聽見什麼動靜啊,一切正常。袁師爺,怎麼了?這是。”老劉很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袁師爺、眨着眼睛、訕笑着回著話。

“什麼?你?我剛從那東、西、北三個城門處過來,人家都說聽到了。那街面兒上的很多人呢,也都說隱約聽見了那聲聲巨響,而且還有一些人說啊,他們都感受到了連這地面啊,都有明顯的晃動,就你沒聽見、沒感覺啊?”袁師爺板着個錐子臉大聲喝道,說道這最後、已經幾乎是在朝着老劉吼着了。

“真沒,真沒聽見啊。不信、不信你可以問一下那和我一同當值的大友。”老劉見到這個知州大老爺的師爺發火了,頭上的汗瞬間就冒出來了,趕緊抬起原本微微矮着的頭,眼巴巴地望着袁師爺。

“和你一同當值的?誰啊?我這可是奉知州大人之命,出來巡視街面兒,確保今天上巳節這一整天,這海城全城總體的各類狀況必須得安全無虞。現在竟然有人曉得我來了,還站在那兒不動,也不過來相見,真是大膽、不懂事。這城門的馮管帶是怎麼帶的他的兵,看來待會兒啊,今日去了那知州衙門,若是遇見了,我倒是要好好兒地問問他不可。”

“這?袁師爺啊,您老見諒啊,我這位同值呢,剛來還沒幾天,年紀也輕,年輕啊、有時候啊,還真就是個不明是非、不懂事理的的小年輕。您老啊就甭理會他,更別生氣了,不值當啊。”老劉一邊連連恭聲說著,一邊左手私下裏暗自在自己的腰包里掏了又掏,終於一咬牙、發了多大狠似的掏出一塊比那鴿子蛋稍微還大一點的銀子:“袁師爺,小小意思,您這帶着兄弟們巡街,也是累了啊,這點兒銀子給您老和這跟着的四個兄弟待會兒去那茶樓喝杯茶、喝杯茶。”

“哦?嗯。好好好,還是老劉你懂事兒。”袁師爺左手接過那銀子,隨手就揣進了自己懷裏,伸出右手拍了拍老劉的肩膀:“那個,至於馮管帶那邊兒,有機會啊,我會替你招呼一聲兒的,你這老小子不錯、不錯。你去好好兒地當你的值吧,師爺我還要出城去,往那花果山方向再打探打探情況,待會兒回頭得趕緊着給知州大人稟報呢。”

“哦。是啊、是啊。袁師爺您老請,請、請。”老劉弓着腰微微側身、左手向城門方向斜着伸出,討好地笑着、作那邀請先行狀。然後又是突然轉過身,在地上一頓右手裏的長槍,朝着正來來往往、進進出出的行人大聲吆喝道:“哎,哎,閑雜人等都靠邊兒靠邊兒。你,那個穿黑色長衫的,對,別看了,就你,差爺讓靠着這路邊上走呢,就你聽不見?”

“啊?哦,我啊?是是是是是,小的這就靠邊兒、這就靠邊兒。”被喊到的那個身穿黑色長衫的中年男人愣了一下,然後就一邊不停地點頭連聲應着,一邊趕緊的向路邊兒閃了開去,生怕要是慢了,老劉那手裏握着的長槍就要捅過來似的。

“嗯,這還差不多。”老劉好似對那黑衫中年男子的態度很是滿意地點點頭,旋即又轉過身來,獻媚地笑着、哈着個腰,朝着袁師爺道:“袁師爺,您先請。”

“嗯,好,好,好,好啊。”袁師爺大為滿意,滿面春風,揮了揮手、回頭招呼了一聲自己帶着的那幾個府上的家丁護院,一搖一晃地度着官步走在那大道中央,前有兵丁引路、後有壯漢護擁,真是好不威風地往那城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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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神補天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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