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各有盤算
孫策跟劉表吵架也不是頭一回了，曹操也懶得勸，反正等雙方吵累了自然就會停下，到時再說正事也不遲。可這回明顯與前幾回不同，劉表竟然私下與朝廷的使者會面，雖然曹操也沒打算告訴別人朝廷的使者也來找過他，但劉表想要隱瞞這事，頓時就讓曹操對劉表起了疑心。
本來就相互提防，只需要一點外因，友誼的小船就會說翻就翻。萬幸曹操還知道顧全大局，沒有跟着孫策一起向劉表發難。但那也只是表面功夫，私底下是怎麼樣的，反正孫策、劉表都不知道。
等到劉表、孫策各自歸營，曹操立馬便將郭嘉給找來商議對策。郭嘉聽后微微一笑，“明公莫急，此乃天子所使的離間之計。不過天子的眼光還真是准，只是派幾個人過來轉了一圈，就讓我們自亂陣腳。”
“奉孝，我不是來聽你夸人的。”曹操鬱悶的說道。此時的情況與當初所指定的計劃略有出入，本來曹操是計劃讓袁紹與天子二虎相爭，自己躲在一邊悶聲發財，卻不想到了現在，自己跟朝廷正面對上了，他一開始是只想要保存實力的。
“明公，人算不如天算，嘉也沒想到劉璋是那樣的不濟事，若是真任由天子經營益州，等再過兩年，明公即便實力增長，可朝廷的實力增長會更多。想昔日秦國也是在吞併了巴蜀，進而拿下楚國以後才開始一統天下。天子一旦將益州經營妥當，下一目標十之八九便是荊州，到那時，就算明公聯合袁紹，恐怕也非朝廷對手。”
“所以你才會建議我聯合劉表對朝廷發難？”
“就算不能把劉表拉攏過來，也不能讓他站到朝廷那邊不是，有了這次衝突，劉表就算想要投靠朝廷也會心有顧慮。到時我們再聯合孫策向劉表施加壓力。”
“奉孝，莫說以後了，還是先說說眼下的，今日會議，我已經感覺到劉表心生退意，而孫策……也不知他究竟是如何想的。”曹操搖頭說道。
“明公，嘉聽說孫策的謀主周瑜如今染病在床，這其中會不會有詐？防人之心不可無，明公，嘉建議咱們最好早做準備。”
“做什麼準備？”
“朝廷既然派遣使者前來，那肯定是準備有所動作。不可能僅僅只是派遣使者前來挑撥一番聯軍的關係便算完事，天子必有后招。依嘉估計，天子恐怕是打着挑起聯軍內鬥，再行各個擊破的主意，還請明公加派人手，注意關中方向是否會有朝廷援軍在近日趕到。”
“嗯，還有呢？”曹操點點頭，又問道。
“還有……明公，咱們的營盤或許應該挪一挪，為了防止劉表、孫策爆發衝突給朝廷可乘之機，不如派人請劉、孫二人也一同遷移營地，分別駐紮在我軍左右，與我軍互成犄角之勢。”
原本曹、劉、孫三家的營盤是一字排開，曹操位於北，劉表位於中，孫策來的最晚，所以就位於南。郭嘉的建議是將三家營盤按照品字型排列，這樣無論朝廷攻打哪家營盤，剩餘兩家都可以及時來援。
曹操的建議得到了劉表的贊成，劉表也不想繼續跟孫策做鄰居，與曹操交還的營盤以後，曹操將營地后移了五里，這個品字陣就算完成了。不過這個陣型對曹操比較有利，一旦發現事情不對，曹操可以迅速落跑，留下劉表、孫策頂雷。
……
江東大營
孫策的謀主周瑜剛到沒多久就病了，是真病了，通俗點的說法就是水土不服。不過周瑜也是練武之人，養了幾天也就沒事。可周瑜病好了也一直對外稱病，孫策對此感到納悶，也問過周瑜，結果被周瑜一句話就給堵了回來。
孫家勢力遠在江東，就算破了關中，除了一些錢糧外還能得到什麼好處，就算袁紹把關中給孫家，對孫家來說又有什麼用。之所以周瑜同意孫策這才率兵前來，不是來幫曹操一起對付朝廷，而是想要坐地起價，從朝廷手中得到好處，最不濟，也要讓孫策這個討逆將軍再往上升一升。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孫策這兩天有點不敢見周瑜。周瑜一開始並未告訴孫策佔據的謀算，因為孫策是個習慣喜怒形於色的主，告訴他真實目的，很容易將曹操那樣的人精瞧出破綻，結果不知情的孫策便把周瑜好不容易等來的朝廷使者給攆走了。
“公瑾，那個使者長的太丑，我擔心他會嚇到你。”孫策如是向周瑜解釋，氣得周瑜猛翻白眼，朝廷使者長的俊與丑和他的計劃有何相干？不過事已至此，再埋怨孫策也是無用，周瑜只得另想辦法。
既然山不來就我，那就只能我去就山。也就是在孫策跟劉表爭吵的時候，受周瑜所派的江東使者也秘密前往了木蘭塞。
“公瑾，你真的派人去了？”孫策是回到營地之後才知曉這事的。
“嗯，當時你不在，所以我就自作了主張，還請兄長恕罪。”
“你我兄弟，何談怪罪。只是派出去的人可靠嗎？”
“兄長，你不信張子布，難道還不信張子綱嗎？”周瑜笑着反問道。
張子綱，也就是張紘，與張昭合稱二張。不過與張昭不同的是，他沒選擇投靠劉備，而是選擇了孫策。這也就導致了二張的命運有所不同，張昭因劉備兵敗而歸順了孫策，可張紘卻是孫策起兵時就追隨左右，在張紘的引薦下，同為廣陵人的秦松、陳端此時也是孫策的謀主。而除了周瑜外，張紘可說是孫策最信任的人之一。若是周瑜不在，張紘便是孫策的首席謀主。
“公瑾，讓子綱去是否有些大材小用？”
“兄長，若不派子綱前去，如何表明我江東的誠意。更何況與朝廷談判，若是沒有一個可以做主的人，如何能談成。”
“那你說朝廷會許我江東什麼好處？”孫策有些期待的問道。
“兄長，你還是莫要高興太早為好，如今的朝廷可不是軟柿子了，從目前的情勢來看，朝廷未必會答應我江東的要求。”
“哼，他若是敢不答應，我就給他一點厲害嘗嘗。”孫策冷哼一聲道。
“……兄長，你若想出戰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
“嘿嘿……公瑾，我這不是怕你反對嘛。”孫策訕笑着解釋道。
周瑜見狀搖了搖頭，“兄長有意出戰，那就去好了，若是不能叫朝廷知道我江東的厲害，子綱那裏想要順利也不容易。”
“好，明日我就去會會朝廷的趙雲、馬超等人。”孫策聞言大喜，摩拳擦掌的說道。
“兄長，莫嫌弟弟啰嗦，盛名之下無虛士，趙子龍、馬孟起皆為當世虎將，兄長上陣切莫輕敵。”
“公瑾放心，為兄知道。”
……
荊州大營
劉表一肚子火的回到自家地盤，等候多時的劉備立刻迎了上來，“兄長，與曹操所談之事如何了？”
“……忘了。”劉表到這時才想起自己這回去曹操那裏是有事相商，結果被孫策那麼一氣，反倒把正事給忘了。
“玄德不必難過，待明日愚兄再去與曹操商議。”
“……辛苦兄長。兄長，今日去曹營可有什麼收穫？”劉備按下手中的不快，問劉表道。
“收穫倒是也有，得了兩個消息。一是朝廷不僅派使者來我這裏，曹操、孫策那裏同樣也派了人。還有一個消息就是咱們這裏有江東的姦細，必須要儘快查出來是誰。”
“啊？有姦細？”
“嗯，有姦細。”
“那兄長懷疑誰？”
“這個，愚兄一時也不知是誰？但今日聽那孫策小兒說話的口氣，那姦細必是我身邊之人。玄德，此事愚兄就交給你了。”
“是，小弟遵命。”
等到劉備回到自己的營帳，張飛立刻迎了出來問道：“兄長，劉荊州那裏有什麼消息？曹操肯放二哥嗎？”
“翼德，你二哥之事恐怕還要你我自行想辦法了。”劉備搖頭道。
張飛聞言點了點頭，“既然劉荊州不肯辦法，那咱們就自己想辦法。兄長，小弟這裏倒有一計。”
“你？說來聽聽。”劉備有些意外的看了張飛一眼，自家這三弟平時就是個莽撞無謀之輩，這時候竟然要向自己獻計，莫不是太陽打西邊升起來了？劉備下意識的去看太陽落山的方向，張飛見狀不滿的說道：“兄長，莫要總拿老眼光看人，小弟這些時日熟讀兵書，大有長進。”
“好好，那你倒是說說，你有什麼辦法讓你二哥回來與我們團聚？”劉備笑着問道。
“哼哼……兄長，想當初二哥投曹是為了讓曹操放你我兄弟一馬，那我們若是能夠生擒的曹操，自然也就可以讓曹操為了保命將二哥還給我們。”
“……翼德，如今咱們與曹操可是盟友。”劉備提醒張飛道。
“兄長，什麼盟友？曹操不是個好鳥，咱們沒必要跟他講什麼道義，不過兄長的顧慮也有一定道理。不如這樣，如今宛城在我們手上，而宛城則扼住了曹操的大軍歸途，咱們可以事先派人屯兵宛城，等到曹操戰敗的時候，堵住他的歸路。”
“翼德，你怎麼就認定曹操會戰敗？”劉備不解的問道。
“兄長，朝廷遣使的事情小弟已經知道，既然朝廷有意行動，那曹操落敗也就不遠。”
“可是翼德，為兄納悶就納悶在你為何就認定曹操會失敗呢？”
“呃……是廖公淵對我說的。”張飛想了想，老實交代道。
劉備自投奔劉表以後，就一直雄心勃勃想要東山再起。為了達到目的，劉備對於人才的招攬自然也是傾盡全力。只是他如今僅占宛城一地，看好劉備的荊州人士並不多。但這不代表劉備數次下荊州都沒有收穫。在水鏡書院，劉備沒有招攬到什麼人，可在荊州不得志的文人數不勝數，比如廖立，就是那些不得志的文人之一。
廖立此人才學不俗，但為人狂傲，所以不得劉表所喜。得知廖立被劉備請去做了軍師，劉表倒是沒有反對。而廖立在成為劉備的軍師以後，也的確顯示了自己的真才實學，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跟脾氣暴躁的張飛對了脾氣。
聽張飛說此計是廖立所出，劉備不由暗暗點頭。若是張飛自己想出來的，劉備難免要想想這個計策到底靠不靠譜，可既然有廖立參與其中，那倒是的確值得一試。不過這眼下還未見聯軍顯出頹勢，這時候想退兵還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
……
次日，劉備找到了劉表，言說軍中糧草不足，請求劉表接濟一二。劉表也沒當回事，便答應了劉備的請求。按照劉表的想法，劉備現在是在替自己賣命，這點糧草並不叫事。可劉備卻在這時顯得很客氣，堅持讓其弟張飛率軍返回宛城催糧。
這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劉表也沒往深里想，見劉備堅持，也就隨了劉備的意。而緊跟着曹操又派人來請劉表率軍一同前往攻打木蘭塞，劉表便將此時拋到了腦後，點上兵馬出了營地。
等劉表率軍趕到擺開陣勢的時候，孫策的江東人馬早已列陣完畢，孫策催馬上前，指名道姓要與趙雲討教一二。
連日攻打，木蘭塞毫無被破的跡象，孫策想要與朝廷官軍斗將，曹操也沒阻攔，只是叮囑許褚、夏侯惇等人注意，莫要讓孫策有失。曹操倒不是擔心孫策的安危，而是此時畢竟是盟友，孫策若是有什麼閃失，勢必會影響到江東軍。
既然孫策指名道姓，趙雲自然沒有怯戰的道理。臨出陣前，劉協不放心的叮囑趙雲道：“子龍，孫策被人稱為江東小霸王，那手上肯定是有兩下子的，莫要輕敵。”
“主公放心，末將必會小心。”
“孟起，你去替子龍掠陣。”
“末將得令。”
一個是人稱江東小霸王，橫掃江東無敵手，一個是槍絕的關門弟子，至今經歷大小戰陣百餘次無一敗績。二人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互通了姓名之後便你來我往的打在了一處。
劉備看到與孫策交手的趙雲，心裏不由一陣鬱悶。想當初，他可是有機會將趙雲招攬到麾下的，甚至眼瞅着就能成功的時候，卻叫公孫瓚給壞了好事，一竿子將趙雲給送到了天子的身邊。
原本劉備還寄希望於天子不識人，卻不想天子對趙雲的看重半點都不輸自己，信任有加不說，還利用趙雲的妹妹將趙雲給套牢了。如今趙雲是朝廷的領軍大將，單論官職比自己都高，自己也就死了招攬趙雲至麾下的念頭。可再看到在戰場上意氣風發的趙雲，心裏那點遺憾還是頓時就湧上心尖。
這是員可以與關羽、張飛匹敵的虎將啊，就這麼與自己失之交臂，換誰都會鬱悶。
“玄德，你怎麼了？”劉表看身邊的劉備神色有異，不由關心的問道。
“多謝兄長關心，小弟無事，只是想起一些往事，讓小弟有些鬱悶。”
“鬱悶？因為那趙雲？”
“是，那趙雲本是公孫瓚部屬，不得重用。而小弟那時也依附公孫瓚，便與這趙雲結識。公孫瓚非是明主，只因猜忌便疏遠了小弟，更因這趙雲當時替小弟說了幾句公道話而惹得公孫瓚不快，後來更是被公孫瓚直接送予了當今天子。”劉備簡單解釋了幾句，卻沒想到劉表聽后神色有些詫異的看了看劉備。
這時劉備光顧着遺憾沒有得到趙雲這員虎將，也沒注意到劉表神色有異，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劉表也已經跟個沒事人一樣了。
趙雲、孫策僵持不下，急壞了在旁觀戰的周瑜，有心想要上前幫忙，可他也知道自己的斤兩，上去了也是添亂，便向一旁的周泰使了個眼色。周泰見狀有些為難，自家主公孫策是什麼脾氣，周泰心知肚明，自己上去幫忙，事後未見得孫策就會感激自己，說不定還會怪自己多管閑事。但周瑜直衝自己瞪眼，周泰也沒別的辦法。周瑜和孫策相交莫逆，得罪周瑜和得罪孫策一樣問題嚴重。
“軍師，事後主公要是怪罪，你可得承認是你的主意。”周泰不放心的對周瑜說道。
“放心，一切有我，快去。”周瑜沒好氣的催促道。
得了周瑜的保證，周泰這才催馬上前，不過周泰上前，趙雲也不是沒有幫手，一直在為趙雲掠陣的馬超隨即催馬迎上。在觀戰的劉協見狀也立刻吩咐左右道：“典韋、太史慈，你們去為子龍、孟起掠陣，我看聯軍是有想耍無賴的打算。”
典韋、太史慈立刻下去準備，果然不出劉協所料，典韋、太史慈剛剛出城，曹操麾下的許褚、夏侯惇就出馬了。
八員將在兩軍陣前捉對廝殺，難分勝負。看着場上大戰的八人，觀戰的劉表此時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荊州人傑地靈，可想要找出一員猛將卻這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