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袁紹發難

河北袁紹、中原曹操、江東孫策、荊州劉表……眼下的局面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劉協所熟悉的歷史當中。不過劉協卻清楚，袁紹、曹操正磨刀霍霍準備對自己下手，說不定還會有別人也來摻和一腳。

是先發制人拿下虎牢關還是后發制人佔據道義的制高點，這似乎是個問題。按照劉協的想法，那自然是選擇前者，拿下虎牢關，再加上本來就控制在手中的孟津渡，袁紹、曹操即便聯手，也無非是重現當年諸侯討董的舊事。而且這次哪怕匈奴人南下，劉協也不會因為擔心後院起火而不得不放棄虎牢關這座雄關天險。

不過蔡邕、盧植等人卻反對劉協的這個提議，認為師出無名。本來袁紹想向朝廷發難的借口就是朝中有權臣，朝政被小人把持，出兵搶佔虎牢關雖對戰事有利，但在道義上卻失了分，容易授人以柄。

以劉協目前所掌握的實力，其實蔡邕、盧植能給劉協的幫助已經不多了。現在的劉協，要人有人，要錢有錢，早已不是當初內憂外患的時候。可劉協是個念舊的人，而且蔡邕、盧植等人的考慮也的確有道理。

有理行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佔據虎牢關的確可以更大程度上的保證朝廷所控制的司州四郡不受戰亂影響，可那樣也給了各路諸侯聯合起來跟朝廷作對的理由。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吃急了容易噎着，步子邁大了也容易扯着蛋。思前想後，劉協最終還是同意了蔡邕、盧植的建議，積極準備，但絕不搶先動手。

放棄了先發制人，但那不代表劉協就準備放棄手中控制的平陽、河東、河南、弘農四郡。不說人口，但是這幾年積累下的糧食，劉協就不準備便宜了袁紹或者曹操。安置在各地的官倉，藉著曹操攻略中原的這半年多光景，基本上已經將官倉中的糧食搬空，而臨近潼關的各地也因為提前得到朝廷的命令而做好了接收安置百姓的準備。而為了給百姓遷移爭取時間，朝廷更是在滎陽、孟津等地秘密佈置重兵，只等袁紹、曹操對朝廷發難。

不過此時的袁紹跟曹操並沒有急着向朝廷發難，而是正在相互扯皮討論青徐二州的分配問題。曹操得了徐州，還得了呂布這員大將的歸順，這讓僅僅得了青州並幾萬精兵的袁紹心裏極不平衡。幾萬精兵對擁兵百萬的袁紹來說實在不值一提，徐州的糧倉，可比顏良文丑的呂布，那才是能叫袁紹動心的。

曹操趁着自己率兵拖住呂布主力的時機，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徐州，這讓袁紹對曹操這種中途截胡的舉動極為不滿。要不是還惦記着跟曹操聯手向朝廷發難，袁紹說不準現在就跟曹操翻臉打起來了。

為了平息袁紹的怒火，曹操答應兩家結盟以袁紹為主，並且戰後關中歸袁紹所有。就是這樣的條件，才讓袁紹跟曹操的友誼小船沒有馬上翻掉。

“奉孝，為何要將關中讓給袁紹？”回到自家的地盤，曹操很是不解的問郭嘉道。郭嘉聞言笑了笑，反問曹操道：“明公，袁紹能拿下關中嗎？如今朝廷早已今非昔比，雖人馬不如袁紹多，但卻並非沒有一搏之力。說實話，袁紹能不能進關中都是個問題。”

“你是說，此次與袁紹聯手未見得就能穩勝？”曹操皺眉問道。

“明公，管他袁紹能不能勝，關鍵是咱們目前不能跟袁紹翻臉，要不然撿便宜的就成朝廷了。”

“……朝廷怎麼撿便宜？”

“袁紹要是不找朝廷的麻煩，可不就得找咱們的麻煩了嗎？明公，你可切記這回別打司州四郡的注意，尤其是弘農、河東二郡。”

“為什麼？”

“明公，佔了弘農、河東，那可就換成咱們跟朝廷比鄰，一旦袁紹撤兵，朝廷要先報復的對象可就換成了咱們，這種替人頂缸的傻事咱們可不幹。”

“聽奉孝的意思，你好像認定這回袁紹肯定不是朝廷的對手？”曹操懷疑的看着郭嘉問道。

“明公，其實這要歸功於羅網。正是通過羅網，才讓嘉知道朝廷說不定早已知曉了袁紹的打算。”郭嘉輕聲解釋道。

“羅網收到了什麼消息？”曹操知道羅網，這是廢話！羅網就是曹操授意郭嘉挑選軍中精英組建的情報機構，性質與劉協手裏的天眼類似。

“明公容稟，在三個月前，羅網傳回消息說河南洛陽官倉里的糧食被搬空，嘉覺得這裏面有問題，便命羅網查探其他郡縣的官倉是否有異。結果得到的回報着實讓嘉大吃一驚，各郡縣的官倉基本被搬空。朝廷若是想要搶先發難，那應該是充實官倉才對，怎麼會搬空官倉給後勤製造壓力。除非朝廷事先得知有人慾行不軌，為了避免資敵，這才動手清空官倉。”

“奉孝，這只是你的猜測，並無實據啊。”曹操搖頭道。

“明公，官倉被搬空只是一方面，除此之外，嘉還命羅網注意收集關中的情況，發現鄰近潼關的各郡縣都在建造房屋，似是為收留流民做準備。可自關中穩定以後，流民已經很少，完全沒必要這樣大張旗鼓，除非將有大批流民會在不久以後流入關中，官府這才需要提前準備。”

“……那奉孝覺得，朝廷是否會搶先發難？”

“應該不會，畢竟無故出兵容易授人以柄。”郭嘉想了想后搖頭答道。

“那若是我這次站在朝廷一邊……”

“明公，嘉認為不可。”

“為何？”

“明公心向朝廷，那袁紹在對朝廷發難之前必除明公這一隱患，但朝廷也未見得會領明公的情。明公，嘉與當今天子見過面，對天子的性情雖不敢說摸透，但也略知一二。”

“唔……你的意思是說，朝廷巴不得我與袁紹拼個你死我活？”

“鶴蚌相爭，漁翁得利。”

……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這個道理袁紹還是懂的。在與曹操瓜分了青徐二州以後，袁紹已經隱約感覺到了曹操想要與自己分庭抗禮的野心。不過眼下河北的大敵依舊是朝廷，為了避免將曹操推到朝廷那一邊，袁紹這才答應了曹操所提的“妥協條件”。

當務之急是嫌解決朝廷，等到將天子對自己的威脅解除，接下來要收拾的自然就是曹操。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等到那時，曹操在自己這裏所佔的便宜都得讓他連本帶利的吐出來。

意識到曹操沒有自己所預想的那樣靠譜，袁紹自然就要尋找新的盟友。而與袁紹勢力並不接壤的劉璋、劉表自然也就進入了袁紹的視線。為了說服這兩家劉姓王爺支持自己，袁紹相繼派出了使者前往遊說。

這一日，負責遊說劉表的沮授就到達了襄陽。得知袁紹遣使來此，劉表命蒯越代表自己迎接。對於沮授這位河北名士，蒯越用隆重的儀式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荊州兩大世家便是蔡蒯兩家，其中蒯越就是出生蒯家，與兄長蒯良一起輔佐劉表。劉表封王以後，蒯家也跟着沾光，荊州文官便是以蒯家兄弟為首，至於武官則是以蔡瑁為首。

得到蒯越的接待，沮授自然表示滿意，接受蒯越的邀請，沮授被接入蒯家暫住，等待荊王劉表的召見。

這一住，就住了十天，在這十天裏，沮授也沒有閑着，除了詢問蒯越何時可以拜見劉表外，剩餘的時間則被沮授用來拜訪荊州的各個世家大族。

此次南下，沮授帶有兩個目的，一是遊說劉表答應一同出兵找朝廷的麻煩，二就是藉機探聽荊州的虛實。河北一定，袁紹手下的那些謀士也開始將目光投向中原、荊州各地。身為袁紹的謀主，沮授自然要看得比旁人更加長遠一些。

經過這幾天的探訪，沮授對荊州的文治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由於中原戰亂，大批名士南下避禍，恰好劉表又是一個好清談的主，這些名士到了荊州以後都受到了劉表的熱情款待。這幾年關中穩定以後，一些名士離開了荊州，但還有大批名士留在荊州。

不過這些人也僅僅是讓沮授有些驚訝，亂世平定倚仗的是真刀實槍，而不是嘴皮子。荊州名士再多，也抵擋不住河北的百萬雄兵。所以荊州的兵事，更讓沮授感興趣。通過了解，沮授大致了解了荊州兵馬的現狀。

荊州兵馬基本掌握在蔡瑁、文聘二人手中，其中蔡瑁掌水軍，文聘則掌管馬步二軍。不過由於蔡瑁是荊州的兵馬大都督，文聘也屬於蔡瑁的下級。從體來說，荊州的兵馬戰力並不是很強。蔡瑁所掌的水軍對上江東孫策的人馬那是輸多勝少，而文聘掌管的馬步二軍也屬於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尤其是在大將方面，聽人說荊州以前倒是有個黃忠可稱大將，但此人早些年奉命前往關中聽命，結果就被朝廷給留下，如今已經成了朝廷漢安軍主將，就算劉表親書，估計人家也是不會回來的。

除了黃忠外，沮授就不知道還有什麼人可以抵擋己方顏良文丑兩員大將了。不過也因為探聽荊州兵事，沮授知道了劉備現今客居荊州。

對劉備這個人，沮授並不陌生，但看重倒也不至於。真正讓沮授留意的，其實是劉備帳下的張飛，聽聞此人驍勇，倒是可以與顏良文丑一戰。

沮授對劉備並不感興趣，可劉備卻似乎和沮授有緣，在沮授拜訪水鏡先生的時候，恰好遇到了同樣來拜訪水鏡先生司馬徽的劉備。

沮授拜訪司馬徽只是出於禮節，司馬徽、龐德公皆是荊州名士，拜訪別人不拜訪他們，等於失了禮數。而劉備拜訪司馬徽卻不是什麼為了禮數周到。自在宛城安家落戶以後，劉備除一開始老實了一陣外，在站穩跟腳后，劉備就開始擴充實力。先是秘密派人通知劉辟、龔都率領兵馬前來，以募兵為名重新招入麾下，隨後便是大肆挖掘各地人才充實自己的隊伍。還別說，劉備真是在宛城得到了兩個人才，一是李嚴，二是婁圭。李嚴文武雙全，而婁圭對內政則是頗為精通。

得了這二人的劉備信心倍增，在發現宛城無有人才可挖以後，劉備便將目光投向了荊襄內地。打着探望劉表的名義，劉備已經不是第一次來水鏡書院。而劉備之所以回來這裏，那也是因為水鏡書院在荊襄的名氣大，劉備希望可以在此招攬到賢才。只不過對劉備來此的目的，水鏡先生裝聾作啞，既不反對也不支持。

在水鏡書院，名列前茅的幾人分別是諸葛亮、司馬懿、龐統、徐庶四人。不過除了諸葛亮還給劉備一個好臉外，其餘三人似乎對劉備都不怎麼感冒。其實這也不能怪龐統三人，原因還是出在劉備身邊那個三弟張飛那裏。

想當初，劉備前來拜訪水鏡先生，張飛擔心劉備安全，執意跟來。結果二人就在大門口遇到了龐統。龐統長得不怎麼好看，雖然遇到了不在乎他長相的司馬懿、徐庶這些朋友，但他的心理還是有些敏感。

張飛一聲大呼小叫的怪叫，頓時就讓龐統給記住了。司馬懿不待見劉備那是因為他認為這劉備有挖劉協牆角的嫌疑，而徐庶則是完全因為自己的兩個好友都不待見劉備而不待見劉備。

在水鏡書院名列前茅的四人有三人不待見劉備，劉備在水鏡書院能得到的待遇也就可想而知。雖然諸葛亮對劉備還算客氣，不過對於劉備試探的招攬，諸葛亮卻是婉言謝絕了。

今時不同往日，當今天下大勢由於天子劉協的奮起而變得與歷史上稍有不同。劉協沒有成為曹操手中的傀儡，像諸葛亮這種智者自然也就沒必要為漢室另尋出路。雖然與司馬懿不合，但諸葛亮心裏對大漢的忠心卻絲毫沒變。尤其是天子劉協經營關中，征伐西域的舉動，更是讓諸葛亮心裏暗暗贊同。亂世格局已成，與其貿然出手，身陷亂局，倒不如積蓄力量，一舉定乾坤。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沮授正在荊州活動，而同樣受命出使的辛毗則在益州的成都努力遊說蜀王劉璋。相比起沮授，辛毗的益州之行可要算是順利的多，到達益州沒多久就見到了正主劉璋，不像沮授，現在都還沒見到劉表的面。

不過見劉璋容易，想要說服劉璋卻一點都不容易。其實這也不能怪劉璋膽小，實在是前幾年叫劉協給打怕了。當然這其中也有張松等心向朝廷的人從中作梗的原因在裏面。

劉璋是益州之主，他不肯和袁紹一同找天子劉協的麻煩，辛毗這個使者也沒轍。可讓他就這麼灰溜溜的返回河北，辛毗又有些不甘心。說到底，這次出使也是袁紹對辛毗的一次考驗。自從田豐被袁紹一腳踢出六謀主以後，沮授就不止一次的替田豐向袁紹求情，只是同樣的話說的次數多了，袁紹對沮授也產生了厭惡。而作為六謀主新人的辛評也對沮授很是不滿，田豐回來，那自己怎麼辦？

辛毗是辛評的弟弟，辛毗這次能夠出使，也是辛評的力薦，辛毗要是無功而返，也是連帶降低袁紹對其兄長的評價。不管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還是為了自家兄長在袁紹心目中的地位，辛毗都有必要談成這次結盟。

可劉璋不點頭，辛毗也沒轍。為了讓劉璋可以點頭，辛毗不得不求教外人。常言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辛毗在花了大筆的銀錢之後，終於得到了一個有用的消息，說是劉璋目前最信任的人已經不是當初的趙韙，而是如今的王商，只要可以求得王商從旁相助，肯定能叫劉璋點頭。

辛毗興沖沖的找到了王商，奉上禮物說明來意。王商對辛毗的請求倒是沒有直接拒絕，不過他也沒答應，只是給辛毗指了條明路。

有其父必有其子，這話用來形容劉璋還真是再恰當不過。想當初劉璋看不慣自己父親劉焉迷戀張魯之母盧氏，而如今他成了益州之主，卻也迷戀上了一個巫女。雖然這種行為引起益州大多數官員的不滿，可劉璋卻是我行我素，絲毫不理會官員們的意見。

辛毗得了王商的指點，為了能夠達成此行的目的，大手一揮，無數金銀財寶就擺在了巫女的面前。而大多數女人其實和喜好金銀珠寶的巨龍一個脾性，見到閃閃發光的物體就走不動道。只是美言幾句就可以得到眼前這些令人心動的物品，年輕的巫女又怎麼能拒絕這種誘惑。

……

建安五年夏，河北霸主袁紹傳檄天下，以清君側為名，聯合兗州曹操，益州劉璋向朝廷發難，兵諫要求天子誅殺朝中權臣荀彧，天子劉協不為所動，反斥袁紹狼子野心，雙方大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