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一夜回到解放前
劉備雖然已經有了放棄徐州南部的心理準備，但真當他得知下邳、廣陵相繼失守的消息以後，心裏的失望還是不可抑制。
徐州世家又狠狠的給劉備上了一堂課。當初在徐州，劉備就因為不被曹家、陶家接受而遲遲無法掌控徐州。後來呂布橫插一腳，更是讓劉備差點丟了徐州。好在還有一個糜家追隨左右，才讓劉備沒有再次淪為喪家之犬。不過在劉備得到江東顧家、陸家的支持以後，糜竺所代表的糜家明顯就在劉備那裏失寵了。
糜竺並沒有如歷史上那樣將其妹嫁給劉備，倒不是糜竺沒想過，而是他剛把這個想法告知了二弟糜芳，糜芳就帶着妹妹糜貞跑路了。由於長安劉協的異軍突起，心裏十分不願投效劉備的糜芳便和兄長糜竺商量分家，自己帶着一部分去長安另起爐灶，當時糜竺也是想給家族留一條後路，便答應了兄弟的提議，不想糜芳走的時候卻把妹妹也一併拐走了。
糜竺對此也是無可奈何，長兄如父，父母去世的早，糜貞這個妹妹是他看着長大的，既然糜貞願意跟着二哥跑路，那態度自然已經表明的再清楚不過。糜竺總不能派人將糜貞抓回來逼妹妹嫁人吧？
因為沒有了這層親戚關係，糜竺跟劉備就是完全的上下級關係，有用的時候劉備自然待見，可若是沒用或是不如別人有用的時候，糜竺自然也就不受人待見了。想他糜竺徐州人氏，在徐州即便比不上陳、曹兩家，那人脈關係也必定要比陸遜這個外來戶要強，可劉備卻採納了關羽的推薦，任命陸遜做了下邳郡守。
陸遜是個外來戶，而且到任還沒多長時間，他哪裏曉得在下邳城裏隱藏着多少曹家的耳目親信。當呂布突然出兵殺至的時候，陸遜是想要據城死守，可沒想到夜裏就有人煽動郡兵，打開了城門。若不是陸遜身邊有忠心耿耿的本家親兵護衛，說不準陸遜都要陷在下邳城裏。
而在丟失了下邳城后，噩耗更是接連不斷，在陶謙時代，徐州的下邳郡就是陶、曹兩家的經營之地，而廣陵則是陳家的自留地。如今曹家藉著呂布之力殺回下邳，同樣為呂布效力的陳登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幾乎是與下邳郡一樣，廣陵郡也在陳登的作用下迅速向呂布投誠。
而更讓劉備感到痛心的，則是被他任命為下邳郡郡守的陸遜此時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沒有了陸遜的音訊，陸家頓時陷入了混亂，對劉備支持的力度也隨即減弱。但孫策卻在這時對劉備發起了猛攻。
被劉備寄予厚望的劉表並未如劉備期望的那樣為自己牽制住孫策。若是劉表真的能幫自己牽制住孫策，那劉備就可以集中人馬先解決一路強敵，再逐個擊破。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四面漏風，無力應付。
孫策的攻勢很猛，而且還很出其不意，一支人馬在周瑜的率領下竟然自海上攻來，打了劉備一個措手不及。原本劉備以為大海那邊不會有事，便將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了與孫策大軍對陣的前線，卻不想周瑜在這時給自己背後來上了一刀，這一刀非常致命。劉備手下大部分將官的家眷皆被周瑜俘虜。劉備是個“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大丈夫”，可他手下那幫人卻不是。尤其是出身世家的子弟，家族的重要遠高於他們所效力的主公。
劉備軍大亂，孫策抓住時機連番猛攻，雖然有張飛拚死作戰，但終歸挽回不了敗勢，只得保着劉備過江奔往壽春，那裏是劉備現在最後的棲身之所。
孫策並未去理會劉備的死活，擊敗了劉備的大軍之後，孫策立刻乘勝追擊，開始收復江東各地。此時的孫策比起歷史上那個脾氣暴躁的孫策要收斂了許多，他接受了周瑜的意見，在處理世家的問題上多以拉攏為主。顧家率先撐不住，向孫策低了頭。而陸家由於此時沒有了主心骨陸遜，只能推出陸績代表陸家向孫策低頭。可以說雖然經歷了一番波折，孫策還是如歷史上一般奪取了江東。
而在成功奪取了江東以後，孫策一面安撫江東人心，一面派出周瑜領兵前往廬江，爭取為自己日後北上佔領過江登陸點。至於劉備的死活，孫策已經不怎麼關心了。沒有了徐州、沒有了江東，此時的劉備只剩下壽春一地苟延殘喘。而壽春是當初三家說好歸曹操所有，這沒有好處甚至可能會賠本的事情，孫策是不打算乾的。
江東、徐州皆傳來捷報，曹操的臉色就有些難看了。不管是呂布還是孫策，曹操其實之前都沒有放在眼裏過，在曹操眼裏，呂布、孫策皆是匹夫之輩，不如自己。但現在的結果卻是人家已經把地盤打下開始治理，而自己這裏卻還在磨磨蹭蹭，這讓原本驕傲的曹操無論如何都有些不能接受。
可關羽不愧是被後世稱為三國將魁元的人物，憑藉壽春一座孤城，硬是扛住了曹軍的攻勢，曹軍眾將輪番上陣，但卻沒有一次不被關羽擊退。
“報~主公，曹洪將軍抓住了一名細作。”曹操正在帳中苦思破城之策，忽然就聽帳外小校稟報道。
“快讓他帶人進來。”曹操一聽連忙吩咐道。
不多時，就見曹洪押着一人走了進來，那人一見曹操頓時就嚇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曹操見狀問曹洪道：“子廉，說說情況。”
“是，主公。今日末將負責營外巡邏，結果在巡邏途中發現此人形跡可疑，所以便準備帶人上前盤問，卻不想這人見到我等接近扭頭就跑。末將馬好，追上了此人。審問過後才知道此人是劉備的信使，奉命往壽春送信。”
“唔？你方才說什麼？他不是從壽春出來的？”
“是啊。”
曹操得到曹洪肯定的答覆，轉頭看向趴在地上的那人，沉聲問道：“你是何人？最好老實交代，否則莫怪我不講情面。”
“大人饒命，小人一定據實回答。小人確實奉我家主公之命前往壽春聯繫關將軍。”
“書信何在？”
“這個，在，在小人鞋底。”
曹操聞言沖曹洪使了個眼色，曹洪當即上前脫了細作的鞋，取短匕割開鞋底，果然發現了一封書信。曹操接過書信掃了一眼，吩咐曹洪道：“子廉，且先帶他下去，莫要刁難。”
“是。”曹洪答應一聲，將細作帶走。等到曹洪帶着細作走遠，曹操這才吩咐帳外道：“速去請程昱前來。”
沒過多久，程昱匆匆趕來，納悶的問曹操道：“主公，何事着急喚我？”
“仲德，你先看看這個。”曹操說著將剛剛得到的書信遞給了程昱。程昱接過看后對曹操說道：“主公莫不是想要藉此引關羽出城？”
“不錯，仲德你擅長仿人筆跡，可能模仿這筆跡再寫一封信？”
“模仿當然沒問題，只是這內容……”
“唔……那劉備如今雖然落魄，但虛實恐怕壽春的關羽並不知詳情，仲德在信中不妨就說劉備欲與關羽前後夾擊我軍。今夜子時，舉火把為號。只要到時關羽上當出城，我就不信他還能再想上回那樣逃脫。”
“主公放心，昱這就動筆。”
……
“什麼，你說主公現在就在城外？”剛剛得到這個消息的關羽吃驚不已。自壽春被曹軍圍困以後，關羽與外界的聯繫就被中斷，他猜到徐州、江東都有可能遭到攻擊，但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家的大哥會在這時帶兵出現在城外。
“……徐州、江東現今如何？”關羽皺眉問道。看到使者那副狼狽樣，關羽心裏已經隱隱猜到了結果，現在就是在求證自己的猜測。
就見信使哭喪着臉答道：“關將軍，徐州如今被呂布所佔，江東也被孫策奪去，現下還屬於主公的領地就只剩下關將軍手中的壽春了。”
“怎麼會這樣？我大哥身邊並非無人輔佐，怎麼會敗得這麼快？”關羽不敢相信的叫道。
“關將軍，具體情況小人也是不知。只知道徐州是因為曹家、陳家聯絡舊屬裏應外合。而江東則是因為孫策手下大將周瑜率部自海上攻來，一舉拿下了吳郡。那吳郡之中多是將官家眷，那些人被孫策擒獲，致使主公軍心大亂，那時孫策又率軍襲來，主公只得在張將軍的保護下撤離。”
“……主公現在身邊還有多少人？”
“起初過江時只有不足千人，後來又陸陸續續的收攏了一些，現在差不多有五千之眾。只不過眼下主公那裏糧草不濟，兵甲不足，真正能上戰陣的恐怕不足三千。”
“唔……你且下去休息，此事容我再考慮考慮。”關羽考慮了片刻，沉聲說道。
“關將軍，小人不能歇，小人還要趕回去向主公復命，還請關將軍早做決斷。”
“這個……”關羽並沒有懷疑書信的真假，只是他覺得自家大哥這前後夾攻之計有些草率。經過這些時日的較量，關羽已經清楚曹軍的實力強弱，或許在斗將這方面曹軍要差一些，但綜合戰力卻絕對不容小覷。眼下壽春城裏經過這段時間的消耗，可戰之兵尚有三萬，劉備那邊若是真像信使所言，那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基本起不到什麼作用。
城外曹軍約有十萬，這段時間消耗下來最少還有七八萬。曹軍可不是遭遇一點混亂就會大會不知所措的烏合之眾。可若是不答應，那劉備在城外也不知能撐到什麼時候。也罷，就算不能擊敗曹軍，只要能將劉備趁機接回城中，那也值得冒險一試。
得了關羽的回復，信使悄悄離開了壽春，不過他可沒有回劉備那裏，而是直接去了曹營。劉備落魄了，繼續跟着劉備未見得就能有好果子吃，信使被曹操說服，現下已經是曹操的手下，有軍情自然要先回報新主公。
曹操大喜，雖然關羽修改了“劉備”前後夾擊的計劃，但依舊沒有影響到曹操引蛇出洞的計劃。只要關羽離開了壽春，曹操就有把握讓他回不去。
……
夜半子時，關羽親眼看到城外曹營背後起火，當即不再猶豫，留下劉辟、龔都二人守衛城池，自己帶着周倉、關平、裴元紹等人率領兩萬人馬出城，直奔曹營殺去。這些天關羽已經領教了曹軍的難纏，所以他的想法很實際，見到劉備以後便保着劉備回城，至於趁機擊敗曹軍，關羽沒那麼不切實際。
只是即便關羽的願望已經很小，卻依舊沒有實現的可能，當他率軍沖入曹營沒多久，就忽然發現之前聽到的來自曹營背後的喊殺聲逐漸停止了，而衝出來與自己廝殺的曹軍卻是越來越多。
“父親，我們好像中計了。”關平衝到關羽面前急聲說道。
“嗯，好像是的。坦之，立刻集結人馬突圍。”
“父親，那主公那裏……”
“恐怕那信使是假的。”
“啊？”
不等關平再說什麼，忽然就聽曹軍中傳來一陣歡呼，“抓住劉備了！抓住劉備了！”關羽第一反應便是不信，但隨着他親眼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卻由不得他不信了。
就見劉備一臉狼狽的被曹兵推到了過來，曹操笑眯眯的看着關羽說道：“關將軍，如今你主在此，你此時不降，更待何時？”
“雲長……”劉備一臉期望的看着關羽，關羽無奈，長嘆一聲，盯着曹操說道：“曹孟德，休要難為我兄長，我降了便是。”
“別忙別忙。”郭嘉忽然跳了出來，看了看關羽，又看了看劉備，笑嘻嘻的對曹操說道：“明公，你平時不是常說甚愛雲長武藝嗎？眼下機會難得，不如就與雲長做個交易，只要他日後願意一心輔佐明公，這次就放了劉備如何？”
“唔？”曹操聞言一愣，但見郭嘉一個勁的沖自己擠眼，出於對郭嘉的信任，便點頭附和道：“嗯，這倒也不是不可以，雲長，你可願意？”
關羽聞言看向劉備，就見劉備神色複雜的望着自己，即像是不願意又像是在懇求自己答應。苦思良久，關羽這才下定決心，望着曹操說道：“曹孟德，你真能保證自己言出必行？”
“當然，曹某在此立誓，只要關羽關雲長答應日後一心輔佐於我，我今日便放過劉備，若違此誓，天人共棄之。”曹操一臉鄭重的當眾起誓道。
“……讓我投你也可，但須將壽春交予我兄長，讓他有個容身之處。”
“……唔……好，不過他日後若是守不住或是主動攻我，那你可不要怪我不留情面。”曹操想了想，點頭對關羽說道。
“多謝……孟、孟德。”關羽猶豫着向曹操行了一禮。曹操見狀大喜，笑着說道：“雲長不必多禮，我得雲長，勝得百萬雄兵。”
隨着關羽答應歸降，雖然沒有得到壽春讓曹操感到有些可惜，但得了關羽已經讓曹操覺得此行不虛。劉備一行人被放進了壽春，而關羽除了帶走自己三百刀盾手以及家眷外，剩餘的人也盡數交給了劉備。劉備有了壽春這個安身之所，手下又有三萬多人馬，短時間內倒是足以自保。但心腹大將被人搶走，辛苦打下的基業也幾乎喪盡，這個打擊實在是太大，以至於在曹軍退兵以後，劉備整日裏醉生夢死，不願面對現實。直到有一日三弟張飛實在忍不住沖了進來。
“大哥，你不能在這樣！”張飛一把奪過劉備手裏的酒盞，大聲叫道。
“翼德，為兄如今已然這樣，你又何必還在此陪我這個無用之人？”
“劉玄德！我真是看錯你了！不光我看錯你了，二哥也一樣瞎了眼，看錯你了！”張飛怒聲吼道。
“雲長……呵呵……如今雲長追隨明主，日後恐怕也能得償所願……”
“碰！”張飛忍無可忍，揪起劉備一拳砸在劉備的臉上，怒聲吼道：“住口！二哥不是那樣的人！”
“……是啊，雲長不是那樣的人，若不是我這個沒用的拖累，也不至於讓他受辱。”劉備索性躺在地上自言自語的說道。
“你給我起來！”張飛上前一把將劉備從地上揪起來，怒視劉備道：“既然大哥你知道二哥投降曹操不是心甘情願，那你就沒有想過將二哥從曹操那裏奪回來嗎？”
“奪回來？可能嗎？”
“怎麼不可能！想想當初你我三人起兵討伐黃巾時身邊才有多少人，現在咱們又有多少人？大哥，你我的家眷被孫策小兒派人送來了，嫂嫂說她有雲長托她帶給你我的話要說。”
“你嫂嫂現在何處？”劉備急聲問道。
“就在外廳。”張飛話音未落，就見一道人影的飛奔出去，眼前哪裏還有劉備的蹤影，張飛趕忙追了出去。
“夫人，雲長都說了什麼？”劉備一臉急切的問甘夫人道。
“夫君，二伯說，他等你與三伯去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