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應對
長安
大漢天子劉協正在接受童淵的專人指導。兩個月前回到長安，劉協立馬就接受了一波荀彧夥同盧植、蔡邕等一幫劉協招惹不起的老人再教育。尤其是盧植，這老傢伙按照歷史記載，在董卓被幹掉不久也會亡故，可現在由於劉協的原因，身子骨越來越硬朗，說話聲音也大得很。
好在劉協聰明，沒有梗着脖子跟這幫老傢伙爭辯，而是選擇低頭認錯服軟。這樣一來，老傢伙們也就只能偃旗息鼓。
對於劉協要習武的決定，荀彧等人原本是不贊成的。身為天子，練武強身就可以了，何必要專門去學習，有那功夫還不如多讀兩本書。可轉念一想劉協那個不安分的性子，練練武也好，至少多一點自保的能力。而且劉協要習武，那就只能留在長安，也可以讓百官心安一點。
這一練就是兩個月，劉協倒是安分，每日除了練武讀書，也沒幹什麼出格的事情，不過荀彧卻不敢有絲毫的大意。這天子偷跑不是一回兩回了，為了防備劉協再次一聲不響的偷跑，荀彧找到了趙雨、甄宓這些平時跟劉協混得挺熟的女孩，拜託她們看着點劉協。
趙雨是趙雲的妹妹，童淵夫婦膝下只有一子，現在又不在身邊，對趙雨也就加倍的疼愛。對於趙雨也想要習武的請求，童淵既沒有反對也沒有同意，在教授劉協的時候也不反對趙雨在一旁的旁觀。
之前有趙雲傳授指月錄，後來又得到王越的指點，劉協的基本功練得還是比較紮實的。而且對於練武劉協一直很有興趣，每天的扎馬從不懈怠，等到童淵教授劉協武藝的時候，對於基本功這塊也就可以直接跳過，只需要繼續堅持即可。
不需要再在枯燥的基本功方面下功夫，對劉協來說當然是好事，而童淵所傳授的百鳥朝鳳槍的招式劉協也全部記住，現在所欠缺的，就是反覆的練習。趙雨本是旁聽，但到了後來，卻是童淵指點她多過指點劉協。
這一日，劉協來到了京兆府的大牢，身邊有司馬防相陪。劉協倒不是閑得無聊來參觀大牢，而是來這鍛煉自己的膽量。
熟能生巧，劉協沒殺過人，雖說上過戰場，親眼目睹經歷過過血肉橫飛的場面，但真正死在劉協手裏的卻沒有一個人。武藝練得再好，若是沒有殺過人，那也只是花架子。劉協不是變態，以殺人為樂，但劉協也不希望自己練來練去到最後就練成一個花架子。他練武的目的是為了將來再出去的時候不再成為別人的累贅，可要是連殺人的膽量也沒有，那終歸還是個累贅。
自從朝廷誅殺董卓以後，能被關進死囚牢的人已經不多了，但也不是沒有。這世上從來就不缺壞人，尤其是那些罪大惡極之人，那更是不缺。
司馬防知道劉協來此的目的，也支持劉協的這個決定。相比起尊崇儒家的蔡邕、鄭玄，司馬防更加實際。現如今是亂世，漢室需要一個文武雙全的皇帝，而馬上皇帝可沒有幾個是沒殺過人的。
從死囚牢裏提出了三個犯人，這三人一個殺了親生父母，一個放貸逼死全家，還有一個則是拐賣人口的人販子。前兩個倒也認命，只有第三個大叫大嚷直喊冤枉。可惜他面前站着的不是旁人，而是劉協。
對劉協來說，有些人犯的罪嚴格來說並不算重，但造成的後果卻極為嚴重。就像販賣人口，牟利不過數萬，可被害的卻是兩個家庭。所以對待人販子，劉協的態度就是一個字，殺。抓着就殺，不帶問的。
殺人練膽這事自然沒必要去宣揚，劉協沒興趣去跟別人炫耀自己今天又殺了幾個，從第一次殺人做噩夢到如今考慮如何一擊致命，這只是一個心理成熟的過程，殺的人多了，拿刀的手也就穩了，其實也就不當回事了。
“聖上，今日可有什麼安排？”司馬防在陪着劉協離開大牢時問劉協道。
“唔？防公有事嗎？”
“一點私事，若是聖上有暇的話。”
“有暇有暇，什麼事啊？”
“其實此事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司馬防還沒把話說完，就見有人神色匆匆的跑了過來，向司馬防行禮之後急聲說道：“大人，荀司徒命小人前來尋聖上，說是有急事需要聖上立刻回宮。”
“啊？……那聖上就先回宮，老臣的事情並不急。”
見司馬防不肯再說，劉協也就沒問，隨着來人匆匆離開京兆府，回到了皇宮司徒辦公的地方。劉協剛一進門，就見除了荀彧外，蔡邕、盧植等朝中重臣都已經到齊。
“文若，出了什麼大事？”劉協皺眉問道。
“主公，剛剛收到消息，西羌徹里吉率兵進入張掖郡，意圖不明。”
“唔？徹里吉？朝廷又沒去招惹他，他這時候跳出來做什麼？涼州的文和說了什麼？”
荀彧拿出一封書信遞給劉協，劉協撕開信看了看，又遞給了荀彧，荀彧看過之後又交給了蔡邕。趁着眾人看信的工夫，劉協的腦子飛轉，賈詡的信里已經提到了自己的應對，同時還提醒朝廷做好準備，據他的估計，徹里吉忽然興兵，十有八九是朝中有人暗中聯絡。
相比起侵略者，更讓人深惡痛絕的就是叛徒。見眾人已經都看過書信，劉協沉聲問道：“諸位臣公，對此事可有什麼想法？都說出來聽聽。”
“聖上，文和所言只是猜測，並無真憑實據，所以老臣認為不宜動作過大，可暗中命人調查。”蔡邕聞言說道。
“伯喈此言有理，涼州初定，韓遂、馬騰對朝廷並非十分信任，若是過於明顯，反倒容易人心惶惶。”盧植點頭附和。
“此時文和身邊有趙雲、龐德二人，徹里吉那裏倒是不用太過擔心，關鍵還是要儘快弄清楚韓遂、馬騰對此事的態度。”荀彧也開口說道。
“嗯，那文若認為文和所提的辦法如何？”劉協點頭問道。
“這個……大軍好派，可由何人挂帥？”
“這有什麼好考慮的，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
“……主公，這不是兒戲。”
“文若，想要試探出韓遂、馬騰的心意，還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嗎？你放心，有大軍在側，我的安全不是問題。”劉協笑着說道。
“……好吧，主公要去臣也攔不住，但主公要與臣約法三章，否則臣是說什麼也不會答應。”見劉協去意甚絕，了解劉協行事的荀彧也就不再勸，轉而向劉協提條件道。
“好，你先說來聽聽。”
“一，主公此去只是救援，不可輕身犯險。”
“好，我一定乖乖留在軍中。”
“二，主公此去要帶上王越與童淵。”
“啊？他二人年紀已經大了……”
“主公要是不肯，那就別去，臣讓人假冒主公……唔？”荀彧說到這忽然住嘴，像是剛剛反應過來，對啊，為什麼之前自己沒有想到呢？不必非讓劉協親身犯險，找個替身不就行了。
“文若，你要敢說找替身代我去，信不信我偷偷跟去？”劉協不等荀彧開口就搶先威脅道。
荀彧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主公，臣是為你的安全着想。”
“可一旦讓人識破，也會令將士們寒心。此事不必再提，我帶上王越跟童淵就是。還有第三個條件呢？”劉協不想跟荀彧討論此事，直接問起第三個條件。
“這第三個條件嘛，等主公回來再說。”
“啊？還帶記賬的？成，你現在不說，我到時也不承認。”
“主公，不帶你這樣的。”
“那也沒你這樣的啊。”
“好，既然主公非要知道，那臣就實話實說，主公，你的年紀已經不小，該考慮終身大事了。”
“……文若，我多謝你的關心，不過眼下我還沒有那個心思，等再過幾年吧。”劉協額頭冒出了黑線，荀彧關心自己，劉協當然高興，只是自己今年才十六啊。是，這年頭成親的人年紀都比較早，可劉協卻不想過早成親。未成年啊，過早的開始夫妻生活影響健康不說，劉協也不希望三十來歲就成爺爺輩。
“那主公要等到什麼時候？國不可一日無君，主公現在還無子嗣，萬一有個意外，主公讓我等如何是好？”
“那你也不能逼良為娼啊。”
“主公這叫什麼話？”荀彧惱道。
“文若，我知道你關心我，可你也要考慮實際啊，你不知道女子過早產子很危險嗎？我十六，所娶的女子不可能比我大吧？就算和我一樣大，可十六歲的女子身體並未完全長成，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啊。再等幾年，這樣，等我二十了，你就是不讓我娶媳婦我也會娶。”
“主公這是聽誰說的？”荀彧頭回聽說這種事，不由皺眉問道。
“文若，我可不是在找託詞，而是在說一件事實。”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萬一主公……”
“文若，你就不能盼我點好啊？非憋着讓我出事。”劉協臉一板，不高興的瞪着荀彧問道。只是荀彧也習慣了，壓根沒把劉協的瞪眼當回事，皺眉看着劉協說道：“好吧，既然主公暫時無意娶親，那臣就暫時不管此事。”
見荀彧不提此事，劉協心裏暗鬆口氣，一旁的蔡邕、盧植等人見了不由心裏暗自好笑，對劉協方才所言，蔡邕、盧植等人倒是沒當回事，只是認為劉協害羞，這才拒絕。
不過經過這番“爭論”，劉協覺得有點待不住了。見已經沒有多少需要自己操心的事情可辦，便找借口離開。不過前腳剛走，劉協後腳又偷偷溜了回來，躲在窗下偷聽荀彧等人的談話。
“文若，你怎麼忽然想起為聖上的婚事操心？”蔡邕的聲音傳進劉協的耳朵。
“唉~還不是主公自己替甄家拒了袁紹的提親時說甄家五女的婚事都被朝廷訂下了。我還以為聖上開始對男女之事感興趣了，這才有了這個想法。”
“甄家五女倒是聽說個個美貌，只是聖上應該也不至於要一口氣娶五個吧？”這是盧植的聲音。
“主公子嗣單薄，多娶幾個也方便開枝散葉嘛。”
劉協不聽了，感覺這幫人越說越下道，擔心自己聽多了會忍不住要揍人。不過荀彧的話倒是提醒了劉協，自己幫甄家回絕了袁紹的提親，可也不能讓甄家把五個女兒全都砸手裏啊。甄家分家以後，甄夫人帶着她那一房就來到長安另起爐灶，說起來自己也有段時間沒去看看了。
大軍出征的準備不需要劉協操心，暫時無事可做的劉協便去了甄家，想聽聽甄夫人對她幾個女兒的安排。反正讓劉協一口氣娶五女進門是不可能的。甄家就是願意，劉協還不願意呢。
……
到了甄家，也不需要別人通報，劉協直接就進了甄家。來這不是一回兩回，門房認得劉協。
劉協進門沒多久，就迎面遇上了甄姜，就見甄姜低着頭，一個勁的往外走，似乎沒看到劉協過來。
“嗨~甄小姐，這是要去哪啊？”劉協打招呼道。甄姜聞言抬頭，這一抬頭，劉協才發現甄姜滿面赤紅，看到劉協后就像是做賊心虛似的，一句話不說扭頭就跑。劉協詫異的左右看了看，自己沒問題啊。這是咋了？
甄夫人此時也得了家丁回報，出來迎接劉協，正好看到自己的大女兒扭頭跑回自己綉樓。
“老婦拜見聖上。”
“甄夫人免禮，甄小姐這是怎麼了？”劉協關心的問道。
甄夫人剛想回答，忽然心念一動，冷哼一聲道：“哼，這個女兒大了，也有主見了，知道不聽話了。”
劉協聽的是雲裏霧裏，不明所以。納悶的看着甄夫人問道：“甄夫人，這話朕聽得糊塗了，甄小姐很厲害的，甄家可以有今日的景象，多虧了甄小姐不是，怎麼你反倒埋怨起甄小姐了？”
“聖上請隨老婦客廳待茶，容老婦慢慢道來。”
“啊，好，甄夫人請。”
在客廳分賓主落了座，劉協聽了半天才聽明白，敢情甄夫人在到了長安以後就開始考慮大女兒甄姜的婚事，只是她一提這事，甄姜就低頭，也不言語，說多了她就跑，氣得甄夫人恨不得揍人。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老婦也不捨得讓女兒出嫁，可她歲數也不小了，再拖下去也不是個事啊。”甄夫人神情鬱悶的向劉協訴苦道。
“嗯，嗯，甄夫人說得對，這事是甄小姐的不是。不過甄小姐不同意，會不會是她已經有心上人了？”
“老婦也問過了，可這死妮子就是不說。不過聽這丫頭身邊的丫鬟說，似乎跟聖上身邊的趙將軍有關。”
“啊？子龍？不會吧，那個木頭也知道開竅了？唔……還別說，這越想越有可能哦。”劉協說著說著就住了嘴，偷眼去看甄夫人，發現甄夫人也在偷眼瞧他。劉協這下心裏有了底，恐怕這位甄夫人已經明確跟她閨女有“姦情”的就是趙雲趙子龍，只是自己倒霉，主動送上門省了他的事。
要說起來，甄姜這姑娘無論相貌品行倒也的確配得上趙雲。趙雨平時也因為甄宓的關係與甄姜很是親近，撮合趙雲跟甄姜倒也不錯。
“甄夫人，丫鬟說得話終歸做不得數，還是需要甄小姐親口承認，朕才好出手相助。”
“聖上明鑒，老婦也知道這個道理，可關鍵是那個死妮子不肯開口啊。”
“唔……那倒的確是個麻煩。甄夫人，不如這樣，咱們想辦法試探她一下。”
“如何試探？”甄夫人等的就是這句話，連忙問道。
……
“大小姐，喜事來了。”甄姜的丫鬟春香一臉喜色的跑了進來，見到甄姜就報喜道。
“春香，什麼喜事把你高興成這樣？”甄姜見狀好奇的問道。
“大小姐，聖上來了。”
“聖上來甄家也不是一回兩回，你也不是頭回見，至於高興成這樣？”
“大小姐，聖上這回來是提親來的。”
“唔？提親？聖上打算娶誰？五妹嗎？”
“不是，不是，聖上這次是來為趙將軍提親的。”
“啊？是哪個趙將軍？”甄姜聽到這話頓時又羞又喜，連忙問道。
“就是朝中的安北將軍趙雲趙將軍啊。”
“真，真的？”
“真的，聖上來為趙將軍向二小姐提親。”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甄姜原本心裏又羞又喜，忽然聽到春香後面說的那句話，頓時一愣，隨即顧不得姑娘家的矜持，一把揪住丫鬟的脖領問道。
“大，大小姐。”春香嚇了一跳，說話結巴的看着與平時完全不一樣的大小姐。
“快說，劉協那傢伙來這是替趙雲那個混蛋向誰提親的？”
“是，是向二小姐提親的。”
“……你沒聽錯？”
“大小姐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問嘛。”
甄姜聽到這話，丟下春香趕往客廳，小丫鬟嚇得連拍胸脯。太嚇人，下回說什麼也不幫着聖上騙自家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