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少年冢虎

第五十六章 少年冢虎

常言道一物降一物,人稱冢虎的司馬懿遇上了他爹司馬防,也就由虎變成貓。司馬防一瞪眼,司馬懿就老實交代了。可等司馬防帶着司馬懿來找劉協“算賬”的時候,劉協那裏卻是一陣琅琅讀書聲。

“父親,孩兒不敢欺瞞。”司馬懿一見父親用狐疑的眼神看着自己,連忙保證道。司馬防見二兒子的表情不似作偽,便點點頭邁步走進了房間。正帶着眾人讀書的司馬朗見狀連忙讓眾人放下書本,帶着幾個弟弟向司馬防行禮道:“孩兒拜見父親。”

“嗯,你等且退下,為父有幾句話要與王公子說。”司馬防微笑着對眾兒子們說道。在司馬家,除了司馬防跟劉協本人,也就只有當初接了名帖的司馬家老管家知道劉協的真實身份,像司馬朗等人,此時還認為劉協是已故司徒王允的侄兒。

司馬朗等人依言退下,司馬防看了看一臉鎮定的劉協,心裏不由暗嘆,好氣度,裝得跟個沒事人似的,要不是二兒子已經徹底交代,自己還真瞧不出有什麼破綻。

“王公子好手段。”

“過獎過獎。”劉協笑嘻嘻的謙虛道。

“……老父不是在誇你。”司馬防有些無奈的說道。

“哦,那司馬先生是什麼意思?我最近好像沒幹什麼壞事?”劉協面露不解的問道。

“聚眾賭博……”

“且慢,司馬先生,此話從何說起?”劉協打斷司馬防的話道。此舉讓正在外面偷聽的幾人不由對劉協刮目相看,在司馬家,誰不知道司馬防的厲害,他說話沒人敢插嘴。敢插嘴的,家法伺候。

“那麻將一事,王公子作何解釋?”

“那不過是個遊戲而已,就跟投壺一類的遊戲差不多。司馬先生,聚眾賭博,必有錢財,請問我們幾個打麻將時可牽扯到錢財?”

“那我兒仲達來我書房所為何事?”

“那只是一種遊戲懲罰,就跟投壺輸了罰酒三杯的意思差不多,我們也只是換了種懲罰的手段罷了。司馬先生,這樣上綱上線可不好。”劉協笑着解釋道。

“……王公子倒真是生就一副伶牙俐齒。”

“就事說事嘛,司馬先生,難得來一趟,有興趣打幾圈不?”劉協說著從桌案下拿出一副麻將牌,笑嘻嘻的對司馬防說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麻將究竟好不好?總要親身體驗過以後才好評價。”

“這就是……麻將?”司馬防皺眉看着面前一個個小方塊問道。

“對,這就是麻將,閑暇時邀三五知己打上幾圈,有益身心健康。叔達,你們幾個也別聽牆根了,你爹不是來找你們算賬的,趕緊過來湊個牌局。”劉協說著沖門外叫道。

被點名的司馬孚拖着兩個弟弟走了進來,心虛的向父親司馬防行了個禮,隨後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司馬防的下家位置。不過可能是司馬防平時要在孩子們面前保持一個嚴父的形象,積威之下無人敢坐司馬防的上家。

“去把仲達或者伯達找來吧,你們倆嚇得跟個鵪鶉似的,完全做不到牌局無父子這個基本要求。”劉協看了司馬孚的兩個弟弟一眼,開口說道。

司馬防平時還覺得自己的孩子在自己面前保持敬畏挺不錯,可現在聽到劉協這話,再一看幾個孩子畏手畏腳的樣子,心裏也是一陣不快,臉色也不由難看了起來。

……

司馬懿坐了司馬防上家的位置,牌局開始。頭一局因為司馬防還不清楚規矩,所以打的並不快,目的還是為了讓司馬防上手。等到司馬防知道碰、吃、杠、胡等規則以後,這局麻將才算正式開始。

“三條。”司馬懿打了一張三條,坐在司馬防下家的司馬孚開口說道:“吃。”

司馬防:“……”

“二萬。”司馬懿又打了一張二萬,坐在司馬防下家的司馬孚又開口說道:“碰。”

司馬防:“……”

“九餅。”

“……我能不能杠?”司馬孚看着瞪着自己的父親小心翼翼的問道。

“……你說呢?”

“司馬先生,你這就不對了啊,哪能這樣呢。”坐在司馬防對面的劉協憋着笑對司馬防說道。

司馬防:“……”

麻將這東西的確是好東西,幾圈牌下來,司馬防也體會到樂趣所在。人皆好賭,司馬防也不例外。雖然劉協並未在牌局中加入賭博的成分,可以司馬防的智慧,還是很快就想到了麻將這種東西中所隱藏的巨大利益。

有劉協這個“高手”在,司馬懿毫無懸念的成了最後的輸家。司馬防放下手中的麻將牌,看着劉協欲言又止。劉協見狀笑着說道:“司馬先生放心,這麻將在我這裏就是一個娛樂,我不會本末倒置的。不過這東西的確是條財路,等將來時機成熟,還是值得一試的。”

“……王公子能如此想最好,你們玩吧,老父還有事要做。”司馬防點點頭,起身說道。

“司馬先生慢走。”劉協趕忙起身將司馬防送出了門,隨即伸手抓住了想要一同離開的司馬懿的肩膀。

“仲達兄,且慢走。”劉協笑着說道。

“……伯和賢弟,有事嗎?”司馬懿陪着笑問道。

“有事。”劉協笑着點點頭,扭頭問一旁的司馬孚道:“叔達,你說對待出賣咱們兄弟的傢伙,該如何處置?”

“伯和你說,你主意多。”司馬孚“惡狠狠”的瞪着司馬懿,他那兩個弟弟也圍了過來,將司馬懿包圍在中間。

“你們想幹嘛?我是你們兄長。”司馬懿有些慌張的強調道。

“你現在說這個可不好使。”劉協白了司馬懿一眼,對司馬孚等人說道:“咱們來玩砸夯吧?”

“伯和,什麼是砸夯?”司馬孚不解的問道。

“你們知道怎麼蓋房子嗎?”見司馬孚等人搖頭,劉協便繼續說道:“蓋房子並不是一開始就在平地上蓋,在蓋之前需要打地基,而打地基為了將土地弄得結實,就要用砸夯。所謂的砸夯並不複雜,將一塊巨石用繩索綁牢,然後讓幾個人分別抓住繩索的一頭,喊着號子一起將巨石拋起落下,砸擊地面。聽明白了嗎?”

司馬孚等人聽明白了,司馬懿的臉也變綠了,不用問,自己就是那塊巨石,而劉協等人就是負責砸夯的工作人員。不等司馬懿推開人群逃走,劉協、司馬孚分別抓住了司馬懿的雙臂,兩條腿也分別被司馬孚的兩個弟弟司馬馗、司馬恂保住,四個人一起用力,將司馬懿抬到了院中。

“你們住手!不要這樣!有話好商量。”

“來,大家聽我口令,一呀嘛一~嘿!”

“一呀嘛一~嘿!”

“咚~”

“啊~”伴隨着司馬懿的慘叫,劉協等人整齊的喊聲在院子裏回蕩。

……

“你太損了!”剛剛經歷了“酷刑”的司馬懿一手揉着屁股一手指着劉協悲憤的指責道。

“少裝可憐,我已經手下留情了。”劉協拍開司馬懿指着自己的手說道。

“我,我跟你拼了!”感覺面子上過不去的司馬懿惱羞成怒,身為司馬家的二公子,什麼時候被人這麼對待過,自己的幾個兄弟不能找麻煩,那就唯有那眼前這個外人出氣了。可別看劉協沒司馬懿大,但論身手還真不是司馬懿可以對付的了的。

司馬懿倒也練過,但也就是強身健體,比不得受過王越專業訓練的劉協。本來劉協想要拜師童淵,學學馬上的工夫,可一直就沒有找到再次前往魏郡的機會,而親手所寫的書信送去了也一直沒有迴音。後來遇到了王越,劉協便改學近身自保的工夫,對馬上工夫也就沒有那麼大的興趣了。雖說身先士卒的確很帥,可問題是死亡率也很高,劉協不是將軍,天子的身份讓他必須重視自己的生命。再後來又得華佗傳授五禽戲,劉協的身高雖然沒有司馬懿高,但打司馬懿這樣的,兩個都不是問題。

小孩打架,打到最後基本上就是抱在一起在地上亂滾。等到劉協和司馬懿被人分開的時候,兩個人都已經髒得都跟泥猴沒區別了。經過麻將事件以後,司馬防在短時間內是不打算來管劉協了,司馬朗也就成了劉協的“監護人”。

兩個人被司馬朗攆去沐浴更衣,在澡堂子裏,司馬懿看着劉協問道:“你應該不是姓王吧?”

“你才是王八,說王不要帶吧。”劉協白了司馬懿一眼道。

“……少轉移話題,你到底是誰?”司馬懿沒好氣的瞪了劉協一眼道。

“到底是誰?你不是一向自詡聰明嗎?你猜猜看吶。”

看到劉協跟自己嬉皮笑臉,司馬懿不爽的說道:“你的身份肯定不低,從我父親對你如此放縱就可以瞧出來。”

“怎麼?你爹平時管你們很嚴?”

“你這幾天在我家裏還沒感覺到?”

“……對了,之前聽你爹說你在陸渾山偷看村婦洗澡是怎麼回事?”劉協冷不丁冒出一句,氣得司馬懿額頭冒出了青筋,怒視劉協喝道:“我沒有偷看,是有人陷害我。”

“那是誰陷害你啊?”

“……肯定是周奇那個山民,那個賤民……”司馬懿惡狠狠的說道。只是還沒說完,就被劉協潑了一頭水。

“你幹什麼?”司馬懿怒道。

“幫你冷靜冷靜啊。”

司馬懿:“……”

氣氛一時安靜下來,過了好一會才聽劉協問道:“哎~那個周奇平白無故幹嘛要陷害你?”

“哼,我怎麼知道?可能是看到我之後自慚形穢,從而心生嫉恨吧。”司馬懿冷哼一聲道。

劉協聽了上下打量了司馬懿一番,說出一句讓司馬懿氣得半死的話,“你這不要臉的樣子倒是頗有我當年的幾分風範。”

“你才不要臉!我哪裏說錯了?我乃是堂堂河內司馬家的二公子,而那周奇不過是一個山民之子,他哪裏比得上我?”

“仲達,你覺得身份跟才能有關係嗎?”劉協慢悠悠的問了一句。

“怎麼沒關係?我出身世家,從小就可以得到良好的教育……”

“那隻能說明你的命好,並不能代表什麼。得到良好的教育有什麼用,你還不是喝了人家的洗腳水?”

“我沒喝。”

“還沒喝,那你是怎麼回來的?”

“我……”

“你呀,不夠接地氣。你瞧不起山民,可你不要忘了,沒有這些山民或者普通百姓,世家狗屁都不是。”

“……聽你的意思,百姓很重要?”

“廢話,沒有了百姓,國將不國。你看看如今這世道,還不就是因為當權者不拿百姓當回事,這才逼得百姓為求活路而造反,致使現在諸侯並起,天下大亂的嘛。”

“……那你對這天下大勢怎麼看?”司馬懿又問道。

劉協沒有馬上回答,反而有些詫異的看了看司馬懿,問道:“仲達,怎麼忽然想起問這個?”

“你少管,快說。”

“唔……好吧,你既然問了,那我就說說我的看法,不過出去了我可一概不認。”

“你真啰嗦,趕緊說。”

“……要說這天下大勢,其實說白了用一句話來概括就可以,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眼下這天下恰好就是處在合久必分這個狀態。諸侯混戰,總會決出一個勝利者,而這天下到時也就會重新歸於一統。”

“那你覺得這需要多少年?”

“那誰知道,反正最少要有個二三十年吧。”

“這麼久?”

“這也叫久?仲達,你還是太年輕了,想想春秋戰國,春秋五霸,戰國七雄,到最後秦國一統天下,這用了多長時間?二三十年,那隻能說算是少的了。”劉協聞言搖頭道。

“……你好像還沒我大吧?”

“可我經歷的事情比你多呀。你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把書來讀,而我……嘿嘿……實不相瞞,稍有不慎就要面臨殺身之禍的。”

司馬懿:“……”

……

當晚,司馬懿沒有如平常一樣在房攻讀,而是獨自一人去了父親司馬防的書房。看到二兒子,司馬防皺眉問道:“仲達,你不會是又輸了吧?”

“……父親,孩兒沒輸。”司馬懿稍微一想就明白父親話中所指,有些鬱悶的答道。

“那你來此作甚?”

“孩兒有一事不明,特來請父親明示。”

“何事?”

“……父親,那位王公子究竟是誰?”司馬懿沉默了片刻,開口問道。

司馬防一愣,看了看司馬懿問道:“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父親,孩兒這幾日觀那人言行,絕非一世家子弟那樣簡單,而且父親對那人的言行也頗為放縱遷就,孩兒故此有所懷疑?”

“……那你覺得他是何人?”

“父親,他不會是我流落在外的兄弟吧?”

“混賬!我看你是皮又癢了!”司馬防聞言怒道。

“父親息怒,孩兒就是開個玩笑。”司馬懿趕忙陪笑道。

司馬防冷哼一聲,“哼!看來為父對你們幾個還是疏於管教。”

“嘿嘿……父親,那人是不是那個?”司馬懿說著抬手指了指屋頂。司馬防心裏微驚,但臉上還是不動聲色,“仲達為何會這樣想?”

“父親,方才孩兒還不敢確定,但現在看到父親的反應,孩兒倒是可以肯定了。”司馬懿聞言笑道。

“……好小子,竟敢來詐為父。”

“父親息怒。”司馬懿嬉笑着賠罪道。不過隨即司馬懿的臉色又是一整,問司馬防道:“父親打算怎麼答覆?”

“……你覺得呢?”

“孩兒覺得還是不要過早表明態度為好,畢竟如今漢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若是過早表明態度,萬一將來有個不測,那對家族來說即便不是滅頂之災,那也會元氣大傷。”

“仲達你是只知其一,未知其二。”司馬防聞言搖頭,“早在他來司馬家之前,已經有人想要逼迫司馬家就範了。而他來,只能說是適逢其會。”

“……是袁紹嗎?”司馬懿略微一想,沉聲問道。

“呵呵……腦子倒是挺靈,比你大哥要強。”司馬防笑道。

“父親謬讚,大哥只是老實厚道了些,腦子其實不笨。”

“嗯,你們可以做到兄友弟恭,為父心裏很是欣慰。仲達,你倒是說說,眼下面對兩方招攬,我司馬家當何去何從?”

“父親倒是還有心情來考孩兒。唔……依孩兒之見,不如將這個問題交給那人處置,他若是能處置妥當,那我司馬家在他身上下上一注倒也不是不可以,可若是他處置不當,那也不能怪我司馬家不近人情。”司馬懿想了想后答道。

“你的意思,是將這事作為一個考驗?”

“孩兒正是這個意思。”

“……仲達,你當真以為他來我司馬家就沒有安排后招?”

“啊?”

不管司馬懿有沒有聽懂父親司馬防的話,司馬防在說完這話之後就將司馬懿趕出了書房。次日便找到了劉協,給出了自己的答覆。天子想讓司馬家為朝廷效力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天子可以將司馬家舉家從河內遷走,司馬防就答應出任京兆尹一職。

劉協好不容易等到了司馬防的明確答覆,當即滿口答應下來。趙雲等人前些日子離開為的是什麼,還不就是在為幫司馬家搬家做準備。只要可以離開河內到達孟津渡口,那司馬家的八達就算是裝進劉家的口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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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漢獻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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