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曹操思退
雍丘一戰，由於曹操沒有摸准劉協的路數，以至於連損夏侯淵、于禁、李典、樂進四員大將，后雖有曹仁率領陳留兵馬歸來，可曹操的手下依舊將領匱乏。夏侯惇、許褚傷勢嚴重，必須送到後方調養，短時間內上不得戰陣，這也是為何曹操在劉協率部收拾河北、江東兩路人馬時按兵不動的主要原因。
對面就是善戰的張遼，曹操根本就不敢輕動。可隨着時間的推移，壞消息也不斷送到曹操的面前。隊友不給力呀，先是河北后是江東，兩路援軍都被劉協帶人趕回了老家。而最後的一點希望劉備，止步宛城就沒再聽到有什麼動靜，估計也是指望不上了。
為了應對劉協接下來的進攻，曹操這段時間愁啊，白頭髮都愁出來了，而屋漏偏逢連夜雨，都自己這麼倒霉了，偏偏老天還不肯放過他曹操。就在三日前，與曹操一樣苦思退敵良策的郭嘉病倒了。郭嘉足智多謀，是曹操最信任的謀士，他這一病倒，無異對曹操來說等於是雪上加霜。
“奉孝，好些了嗎？”曹操無心軍議，來到郭嘉的營帳探望。
“多謝明公關心……咳咳……”郭嘉話剛說了一句就連連咳嗽，那動靜讓曹操都擔心郭嘉能把肺葉給咳出來。
“奉孝，莫要強撐，你還是聽我一句勸，先回徐州養病吧。”曹操一邊輕拍郭嘉的後背一邊說道。
“明公……莫不是想要退兵？”
“袁熙、孫策那兩個不頂用的小兒已經退兵，我軍眼下孤立無援，而且更糟糕的是壽春如今已叫漢軍所佔，徐州是你我最後的容身之處，不能有失啊。”曹操輕嘆一聲解釋道。
“……明公，千萬不可退兵，漢軍雖勢大，但凡是征戰，時限皆不會過長，眼下我軍已經熬過了半年有餘，此時退兵，豈不是將大好河山拱手讓人。而且明公也說……咳咳……也說……咳咳……”郭嘉說到一半就再也抑制不住狂咳，曹操見狀連忙說道：“奉孝，你的意識我明白，眼下我軍想要正面勝過朝廷很難，唯有堅守，方為上策。你放心，我不會再有退兵的想法。不過你也要立刻返回徐州養病，眼下妙才、文則等人不在，我手下可用又可信之人已然不多了。”
“明公，莫不是還在怪許子遠擅自做主將壽春讓與江東一事？”
“他也是為我着想，我豈能怪他，更何況我也沒想到江東會如此的不濟事，輕易就丟掉了壽春，陷我軍於險境。”曹操搖頭答道。
“孟德可在？某有緊急軍情。”帳外忽然傳來夏侯惇的聲音。
“元讓，進來說話。”曹操聞聲對帳外說道。
“孟德……”夏侯惇進來后看到郭嘉一臉病容，話到嘴邊便又止住了。
“是又有壞消息了嗎？”曹操見狀問道。
“……嗯，斥候來報，說是發現壽春漢軍兵分兩路，一路乘船入洪澤湖直奔徐州淮安，一路北上殺向彭城。”夏侯惇點頭答道，同時擔心的看向郭嘉。
“元讓，莫擔心我，我的身體沒事……咳咳咳……”郭嘉見了笑着說道，只是話了又是一陣急咳。
“孟德，我們該怎麼辦？”夏侯惇望向曹操問道。
曹操此時卻有些為難，剛剛才跟郭嘉保證自己絕不退兵，可轉眼間夏侯惇送來的消息卻是警告曹操，再不退兵很有可能連最後的地盤都保不住了。
“明公……退兵吧。此一時彼一時，壽春被漢軍所佔，我軍繼續守在這裏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一旦徐州被漢軍所破，我軍就會變成無根飄萍，兵無戰心，再難回天。”
“……奉孝，我……”
“明公，不必多說，郭嘉明白。”
“……你能明白那是最好。元讓，立刻召集眾將到中軍議事。”
……
曹操如今還留在身邊的名將並不多，夏侯惇算一個，曹仁也算一個，其餘諸將如曹純、牛金只能算勇將，至於曹休、曹彰、曹真那倒是曹家的將二代，可惜年歲尚輕，不堪大任。而由此也可以看出曹操眼下人才凋零的窘迫。
聞聽曹操有意退兵，眾人意見不一，武將要戰，文官要退，雙方吵的不可開交，氣得曹操一怒之下拔劍砍斷桌案才讓人閉嘴。
“吵吵鬧鬧成何體統？”曹操怒聲呵斥眾人道。
“主公息怒。”眾人齊聲請罪道。
“哼，你們當我願意退？可眼下若是不退，只恐你我就要無家可歸。壽春漢軍已經兵發兩路分別襲向淮安和彭城，我們繼續留在這裏，難道等漢軍拿下徐州后對我等完成合圍？此事不必再議，我意已決，子孝，你立刻率部趕往靈璧，務必要將漢軍攔住，確保我軍返回彭城一路暢通無阻。”
“末將領命。”曹仁大聲接令退下。
“元讓，你率部前往彭城，子孝那裏若是有個不測，我軍能否轉危為安，就全指望你了。”
“主公放心，末將知曉輕重。彭城若是有失，必是末將已然戰死。”夏侯惇同樣大聲的接令退下。
隨着曹仁、夏侯惇相繼離開，帥帳里頓時變得空曠了許多，曹操掃了一眼帳中留下的一群小將，心裏不由一陣苦笑。
“子文，你與文烈、子丹挑選五百精銳，沿途護送郭嘉先行返回徐州養病，一路上小心，千萬不可大意。”
“父親，孩兒若是走了，父親你這裏怎麼辦？”
“無妨，有你子和叔父率領虎豹騎在側，漢軍留不住為父。你性情急躁，切記有事要多和文烈、子丹商量，為父可警告你，若是郭嘉有失，為父唯你是問，你聽清楚沒有？”曹操說到最後語氣嚴厲的瞪着曹彰問道。
“孩兒記下了，父親多保重。”
任務分派完畢，曹操將曹仁、夏侯惇送走，自己則帶着曹純繼續留在大營堅守。曹軍的異動當然沒有躲過漢軍斥候的耳目，張遼聞知后拿出剛收到不久的飛鴿傳書，心裏忍不住佩服劉協的先見之明。
漢軍的信鴿培養的很早，這也就給漢軍處處佔先創造了條件。古代通訊手段落後，人的兩條腿或者是馬的四條腿，終歸沒有天上的一對翅膀速度快。當漢軍已經擁有成熟完善的信鴿傳送系統時，曹操、劉備等諸侯還在為消息傳遞不及時而頭疼，等到他們意識到這點時，再想要追趕又豈是短時間內能追上的。
張遼比曹操更早知道劉協出兵的事情，而他之所以現在還按兵不動，也是在與龐統商議過後才定下的決定。別看曹操眼下處於守勢，但他手下的兵馬卻比漢軍分散的各路兵馬都要多。真要是逼急了他來個魚死網破，張遼的游奕軍未必能吃得消。
龐統雖然有些遺憾未能與曹操麾下的郭嘉好好較量一番，但在其位當謀其事，龐統這段時間還是做好了張遼身邊謀主這一角色。劉協分兩路進攻徐州切斷曹操的歸途，這就意味着朝廷此番攻略中原的目的大致達到。而為了讓這場戰事能夠結束的漂亮一些，龐統不建議張遼此時死逼曹操。人急拚命、狗急跳牆，這要是真把曹**急了跟你破罐子破摔，那所產生的破壞力也是驚人的。
一個好的獵人，要會針對不同的獵物採取不同的手法，放曹操一條生路，那他就不會着急拚命，等到他察覺被逼入絕境的時候，漢軍也差不多完成了最後的佈置，畢其功於一役。
……
徐州下邳
漢軍突然殺至淮安，頓時就令徐州上下震動，人心不安。受命坐鎮徐州的魯肅見狀心中不由暗自發急。為了支援主公曹操那裏的戰事，魯肅對徐州進行了一次又一次搜刮，魯肅的想法很簡單，若是主公那裏戰敗，徐州也守不住，倒不如傾盡全力支援主公。可這樣一個決定的後果卻是讓魯肅多了一個魯扒皮的罵名，不管是徐州世家還是普通百姓，都在背地裏痛罵魯肅。而魯肅對於他人對自己的謾罵，已經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面對如今滾刀肉一般的魯肅，徐州世家也只能罵幾句解氣，讓他們跳出來跟魯肅搗亂，他們是不敢的，前車之鑒就在不遠，前前前任徐州牧陶謙之子陶商、陶應就因為不滿魯肅的強行攤派而做了出頭鳥，結果不僅沒讓魯肅收回成命，反倒把自己一家老小給搭了進去，叫魯肅安了一個通敵的罪名，成了殺雞儆猴的那隻雞。
可讓魯肅萬沒想到的是漢軍不去找主公曹操麻煩，反倒分兵來攻打徐州。眼下的徐州要兵無兵，要將沒將，除了臧霸可堪一用外，魯肅發現自己此時竟然無人可用。諸如孫觀、吳敦這些出身泰山賊的將領魯肅倒是還能放心，只要臧霸不反，他們就不敢反。真正讓魯肅擔心的是劉繇、嚴白虎那些從江東投奔過來的人。
劉繇、嚴白虎等人本是江東的諸侯，各據一方。但隨着劉備以及孫策的相繼入主，他們這些土皇帝也就被趕出了江東，如今淪落成了曹操麾下的一將。魯肅十分擔心這些人在大敵當前爆發牆頭草的本質，一旦他們投靠了殺來了漢軍，那對徐州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
徐州眼下本就沒有多少抵抗之力，一旦劉繇等人投敵，勢必會在徐州引起連鎖反應，導致人心不穩，徐州各地世家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肯定會爭相投靠朝廷。
“來人，隨我出城。”魯肅整了整衣冠，吩咐門外的下人道。
曹操為了對抗朝廷的大軍，幾乎將各地的兵馬抽調一空，而臧霸作為徐州唯一一支曹軍主力，這段時間一直就駐紮在下邳城外，為的就是應付有可能會出現的敵情。得知魯肅來訪，臧霸連忙出營相迎。
但在看到魯肅之後，臧霸不由一愣。因為魯肅是一個人來的，單人匹馬，不帶一名親隨。
“末將見過魯大人。”臧霸上前問好道。
“嗯，宣高勿需多禮，魯某此來有大事相問。”魯肅微微一點頭，對臧霸說明來意。臧霸一聽就知道魯肅要說的事情肯定不小，連忙將魯肅請入自己的帥帳當中。
魯肅進帳后先將腰間的佩劍解下擲於案前，隨即示意臧霸。等到臧霸坐定，魯肅這才開口說道：“宣高，我來問你，你對主公可忠？”
“子敬何出此言？”
“休要多問，你只管回答。”
“……主公待臧霸不薄，自臧霸歸順以來頗為信任，臧霸雖出聲草莽，但也非是昌郗那等見利忘義之輩。子敬問臧霸是否忠於主公，臧霸的回答是忠。”
“好，那我來問你，若是主公眼下有難，你該當如何？”
“自是拼盡全力……子敬，莫不是主公那裏出了差錯？”臧霸話說到一半突然醒悟，急忙問道。
“休要多問，你只管回答。”
“子敬，休要小看臧霸。臧霸豈是貪生怕死之輩，若是主公有令，唯有效死而已。”臧霸怒視魯肅說道。
“好，宣高，記住你方才說的話。”魯肅點了點頭對臧霸道：“宣高，非是我要試探於你，而是形勢所迫，主公那裏雖還未出什麼差錯，可我們徐州這裏卻已經有了大麻煩。”
“……出了什麼事？”
“漢軍自壽春出兵，乘船由洪澤湖殺入我徐州，我這裏收到的最新消息是漢軍已經殺至淮安，但那也是幾日前的消息，此時漢軍是否已經攻破淮安，我這裏尚未可知。眼下徐州兵力不足，人心浮動，漢軍這一殺來，必會有貪生怕死之輩背主求榮。而臧霸你目前是我徐州最後的依仗，若是你也有意投敵，那我魯肅愧對主公，無顏相見，只能在你面前拔劍自刎。”
聽到了這臧霸才明白魯肅今日為何獨自一人前來。雖然不滿魯肅對自己的試探，但漢軍的來襲也讓臧霸無心跟魯肅計較。出身草莽，講究的是義氣，自己剛剛才發出豪言說忠於曹操，這時候改口好像不太合適。而且臧霸此時也的確沒有背主的想法，他是已經背過二次主的人，一開始投奔的是陶謙，但因為陶謙處事不公，他一氣之下反了，帶着部眾落草泰山一帶。後來呂布得了徐州北部，臧霸敬佩呂布的武勇，率眾歸降，呂布對待臧霸還算不錯，讓其繼續統領部眾，結果臧霸後來受了陳登的蠱惑，一起投靠了曹操，以至於呂布為了家眷無奈降曹，這也讓臧霸對呂布心生愧疚，暗中發誓絕不學呂布三次背主。
漢軍勢大，不僅魯肅知道，臧霸同樣也清楚，而且相比起魯肅，臧霸更清楚漢軍之中高手如雲，曾經作為呂布麾下的大將，臧霸曾聽呂布提及過漢軍中武藝與他只差一線的人就不下五人。而臧霸若是與呂布交鋒，基本撐不過三十回合。這也就意味着若是那些與呂布交手只差一線的五人中只要有一人前來，臧霸就是必敗無疑。
讓臧霸放棄抵抗，臧霸不甘心，而且魯肅在一旁看着，臧霸也不好意思這時候改口，他只能將自己的擔心告知了魯肅。魯肅聽後點頭安慰道：“宣高你只需安心帶兵，與漢軍大將比斗的事，就交給我好了。”
“你？”臧霸不信任的看着魯肅。他知道魯肅平時也習武，聽說騎射的本事也不錯，但打死他也不相信魯肅是個隱藏頗深的高手。
“宣高，莫要誤會，我雖不行，但我知徐州有一人可比當年呂布。”
“誰啊？”臧霸聞言感興趣的問道。他了解呂布的武藝，但此時魯肅說在徐州有一人的武藝可比呂布，臧霸有些不信。相比起魯肅，他臧霸才算是徐州本地人士，要是真有一人的武藝可比呂布，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宣高莫不信，此人姓越名兮，字雨孝，乃是徐州隱士越老夫子的獨子。此人武藝超群，擅使一桿三叉方天戟，有萬夫不當之勇。”
臧霸一開始沒想到，但等魯肅提到人名，立刻便知道是誰了。這越老夫子的大名他可是聞名已久，而這越老夫子之所以出名，出於武藝過人外，最有名的還是他那個古怪脾氣。所以對魯肅能否請到越兮相助，臧霸並不報太大期望。
呂布還是徐州牧的時候就曾親自去登門拜訪過，結果沒能將越兮招至帳下。等到曹操拿下徐州，聽聞了越兮的本事以後也是親自登門，結果還是沒能將越兮招來。眼下徐州危難之際，那越兮會被你魯肅招攬來？
“宣高，做好你的分內事，招攬越兮一事不勞你記掛。”
“好吧，那我就祝你馬到功成。”臧霸也懶得為此事跟魯肅爭執，反正在臧霸看來，魯肅此去十有八九會無功而返。
可讓臧霸沒想到的是，魯肅竟然成功了。在離開下邳五日之後，魯肅真的將越兮給請來了下邳，看着英氣逼人的越兮，臧霸忽然有種看到昔日呂布的錯覺。210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