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公敵
劉協說要造五百架投石車那是唬人的，雖然以朝廷目前的財力，五百架投石車也不是造不出來，可所需的時間以及工匠那就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湊齊的了。但即便沒有五百架，幾十架還是沒問題的。
程昱知道陳留守不住了，失去了曹操的援軍，陳留一座孤城，勢必難以堅守下去。他倒是想要與陳留共存亡，可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跟着他給曹操陪葬。劉協是大漢天子，在城外那番毫不掩飾的講話已經讓不少人心安，只要願意繼續做大漢百姓，朝廷不會難為自己，既然這樣，又何必替曹操賣命。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真正能做到大公無私，捨己為人的人能有幾個？在徵求了曹仁、陳登等人的意見后，程昱決定接受劉協的條件。與其把命丟在這裏，倒不如趁機回到曹操身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眼下正是曹操面臨困境之時，自己活着比死了要有用得多。
軍無戰心，陳留難守。三天後，程昱、曹仁等人帶着曹軍以及曹軍家眷，通過劉協命人讓開的道路，匆匆趕往曹操此時所在的寧陵。
“主公，真的不派人追擊？”馬超忍不住問劉協道。
“孟起，做人要講信用，既然之前已經承諾放他離開，那就不能背信棄義，否則如何服眾？”劉協聞言向馬超解釋道。
“那咱們現在進城？”馬超又問道。
“不着急，等子義跟君明排查過後再進城不遲。”
“主公擔心城內會有刺客？”
“小心一些總是有必要的。”
半個時辰后，劉協率領大軍入城，城中遭到破壞的地方並不是很多，但在見到城中百姓的代表以後，劉協知道自己還是讓程昱給陰了一把。這缺德傢伙難怪要多考慮兩天，他把城中百姓家中洗劫了一遍，百姓們家中如今無有過夜糧，而自己則要替他收拾這個爛攤子。
“看來程昱那傢伙也知道想要重奪陳留不是件容易事，所以才會這樣肆無忌憚。諸位不必擔心，這就通知下去，各家派一人手持戶籍前往西門準備領糧，朕這就命人將軍中糧食分出一部分發於你等。”
“聖上聖明啊。”諸多百姓代表齊聲高喊。
收買人心這種事不需要人教劉協就會，雖然付出了一部分糧食，但卻可以穩定陳留，並且還可以藉此抹黑曹操，從而動搖曹操的民心，對劉協來說倒也不失是個好機會。就是這個代價有些大。隨同程昱一同離開的曹軍有兩萬多人，一人背一鈞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四鈞為一石，兩萬人就背走了五千石糧食，再加上從百姓家中搜颳走得金銀珠寶，陳留可說是損失慘重。而且這還只是最保守的估計，實際上被程昱偷走的糧食要更多，反正等漢軍接收陳留府庫的時候，那裏是空的。
程昱這招釜底抽薪使得狠吶，劉協不可能不顧陳留百姓的死活，可拿出軍中的糧食接濟百姓，漢軍就沒辦法立刻繼續向東發起攻擊。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在軍中糧草無法保證供應的情況下，劉協只能等候後續的糧草運達，這也就給了曹操穩住陣腳，合縱連橫的時間。
雍丘一戰，曹軍大敗，令河北、江東大驚失色。原本袁熙、孫策還抱着坐山觀虎鬥的心思，但在看到曹操的下場之後，二人意識到當今天子劉協已然今非昔比，若是繼續袖手旁觀，恐怕他日自己就是下一個曹操。
河北與江東幾乎同時出兵，不求能在此戰中能撈取什麼好處，只為確保朝廷大軍不將下一個攻伐的目標瞄準自己。保住曹操，就等同於是保護了自己，在三家聯合的面前，劉協成了公敵。
在共同的敵人面前，曹操、孫策、袁熙放下了昔日所結下的仇怨，同心協力與朝廷為敵。袁熙放過了不服調遣的袁譚，令顏良、文丑為先鋒，率軍五萬兵發濮陽，自己則親率大軍二十萬隨後出發。而江東孫策則暫時放棄了對荊州的攻伐，接手了魯肅的壽春后，揮軍西進，攻打汝南。至於曹操，則在匯合了魯肅從壽春帶來的兵馬以後繼續駐守寧陵，只等形成三家合圍之勢，再與劉協會戰雍丘。
原本曹操是想要直接兵臨雍丘，但卻被郭嘉勸阻。曹軍先前在雍丘戰敗，而且雍丘無險可守，漢軍野戰無雙，重新集結的曹軍也難擋兵鋒，倒不如依託寧陵固守，等待漢軍分兵，再行出兵。
劉協分兵了嗎？沒有。別看袁熙、孫策來勢洶洶，但早在曹操戰敗之前，解煩、踏白二軍就分別駐守在了濮陽和汝南，雖然兵馬少了些，但藉助城池之利，想要堅守一段時間並非難事。而劉協所需要做的選擇，其實就是先破哪一路的問題。
陳留有張遼的游奕軍在，曹操並不能輕易攻取，更何況眼下曹操還按兵不動，而劉協能夠調動的兵馬，近十萬的天子親軍可不是吃素的。
為了確保各路人馬不會出現差錯，劉協將甘寧、太史慈派去了汝南，典韋、龐德留在了陳留，剩下馬超、趙雲則隨着自己一同前往濮陽，三路來攻，先破一路。不過武將好分，這謀士就有點難辦。濮陽、陳留都好辦，一個司馬懿、一個龐統，都可以讓劉協放心，但汝南那邊，孫策身邊有個周瑜，劉協擔心法正或者荀攸不是對手。要是李儒還在身邊就好了，由於擔心荊州出現變故，劉協已經讓李儒去了荊州，為了防止意外，更是命高順回返武關，鞠義坐鎮許都，為的就是防備宛城出現變故。而就在劉協準備等賈詡來了以後再動身的時候，一個人出現在劉協的面前。
陸遜，一個讓劉協意想不到的人現身了，並且還給劉協帶來一份禮物，曹昂、曹真、許儀這三個曹氏集團的官二代。對曹昂等人，劉協興趣缺缺。這三人對劉協的用處不大，用來威脅曹操放棄抵抗不現實，殺了也對戰局構不成什麼有利的影響，劉協索性將這三人連同俘虜的夏侯淵等人一道押去了長安，反正不能留在這裏給曹操派人營救回去的機會。
打發走了曹昂三人，劉協很感興趣的看着陸遜。對陸遜的了解，劉協更多是來自後世的印象。江東第四代水軍大都督，成語火燒連營的製造者，蜀漢大興的終結者，一把火燒得劉備七十萬大軍灰飛煙滅，就連劉備本人也受此打擊病死在白帝城。不過陸遜的運氣並不好，識人不明，投了個猜忌多疑的主公，最後落個含恨而終的結局。
原本當初聽說陸遜投了劉備，劉協還以為是自己引起的蝴蝶效應改變了陸遜的命運，卻不想劉備敗亡，陸遜也沒了消息。當時許多人都和劉協一個想法，認為陸遜恐怕已經死於亂軍之中，卻不想今日陸遜竟然又活生生的出現在面前。
“陸遜陸伯言？”劉協試探的問道。
“正是在下。”
“呵呵……說說你來見朕的目的吧，朕時間不多，只聽實話，那些客套話你大可不必講了。”劉協笑着問道。
“陸遜如今年不過二十，不想終老山野，聽聞聖上求賢若渴，故特來毛遂自薦。”陸遜聞言實話實講道。
“好，朕就喜歡聽實話。伯言既然坦誠相待，那朕也不與你生分。你想要的朕都可以給你，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來拿。如今江東兵犯汝南，唯有周瑜令朕憂心，不知伯言可能為朕排憂解難？”
“故所願，不敢請爾。”陸遜一聽是和江東孫策為敵，當即毫不猶豫的答道。當初之所以會投劉備，就是為了跟孫策作對，以報當初廬江被破，陸家子弟遭孫策屠戮之仇。只是可惜劉備時運不濟，連帶着陸遜也跟着倒霉，落了個有家難歸的下場。現在又有機會可以找孫策報仇，陸遜求之不得。
“伯言，你的才能朕是相信的，但你畢竟初來乍到，所以對你，朕不能立刻委以重任，關於這一點，還請你能諒解。”
“主公言重了，能蒙主公收留，陸遜已經感激不盡，願作一馬前卒，為主公效命。”陸遜聞言趕忙說道。
“呵呵，要是用你做馬前卒，那朕豈不是識人不明？伯言，去了汝南之後你將擔任踏白軍主將張任的幕僚。張任是朕的師兄，昔日執掌乞活軍為朕坐鎮西域，他的身上有許多值得你去學習的地方。此外朕會將荀攸、法正二人調走，你的任務就是協助張任守住汝南，待朕破了河北那路人馬，再揮軍消滅江東。”
“主公放心，陸遜不會為了私仇而忘記公事的。”
“那就好，你且下去休息，等明日天一亮你就出發前往汝南。”
“是，微臣告退。”
不等陸遜離開，跟着陸遜一起來的周倉就急了，攔住陸遜叫道：“哎，二當家，你就這麼走了？”
陸遜瞪了周倉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急什麼？沒看主公等着你去拜見嗎？”周倉聞言看了看劉協，發現對方的確正笑看着他，不由訕笑着放開陸遜，解釋道：“二當家莫怪，我這不是擔心你不管我們了嘛。”
“我怎麼會不管你們……”
“伯言，你且下去休息，官身一會便會有人送去。”劉協開口道。
“是，微臣告退。”陸遜答應一聲，扔下周倉退下。
劉協上前打量了眼前的周倉一番，這個黑大個長了一副好身板，一看就是孔武有力，難怪能扛的動關刀。
“周倉？”
“正是小人，小人拜見聖上。”周倉說著話就要行大禮參拜，卻被劉協攔住，“不必拘禮，朕不喜歡那一套。周倉，，對將來可有什麼打算？”
“小人聽從聖上的安排。”
“呵呵……你倒是挺聰明的。放心那帶來的那些老弱婦孺朕會安排讓其重入戶籍，分發土地，又不願繼續從軍的也可以就地安置。至於你……讓你回去種田似乎有些可惜了這副身板，日後負責替朕掌旗如何？”
周倉聞言一愣，在隨着陸遜來這之前，周倉所想的最好安排就是眾人被安排重入戶籍，而自己十有八九會被安排從軍，可他沒想到當今聖上竟然有意命他為其掌旗。三軍主帥的大旗，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執掌的。而代表當今聖上的大旗，竟然會交給自己這個新投之人。
周倉有些激動，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的對劉協保證道：“聖上放心，人在旗在，人亡旗亦在。”
“好，那你就是朕身邊的掌旗官了。回去跟陸遜說一聲，他會告訴你作為一名掌旗官，需要注意哪些的。還有，你應該改口稱呼朕為主公，而不是聖上。去吧。”
“是，屬下告退。”
周倉興沖沖的找到了陸遜，對於劉協會任命周倉擔任掌旗，陸遜也沒想到，本以為劉協會將周倉下放到軍中擔任一裨將，卻不想竟讓周倉擔任掌旗這種軍中緊要的職位。陸遜不明白劉協為何會對周倉青睞有加，但這事對周倉來說是好事。負責替當今天子掌旗，那就意味着周倉會成為天子近臣，日後的官職可能不如自己顯赫，但受天子信任的程度，恐怕也非自己可比。
周倉並沒有陸遜想的那麼長遠，他就知道當今天子信任自己，並沒有因為出身黃巾賊就疏遠自己，尤其是在聽陸遜說了掌旗的重要性后，更是生出一股士為知己者死的感動，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絕不能叫天子對自己失望。
有了陸遜，劉協對汝南那邊就不是很擔心了，汝南武有太史慈、甘寧，文有陸遜，統兵更是有經驗豐富的張任，就憑江東的孫策、周瑜，若是水戰劉協還有可能需要擔心，但是陸戰，江東還遠不是踏白軍對手。
解決了汝南的難題，劉協動身前往濮陽，準備與解煩軍匯合以後先解決河北的袁熙，然後再掉頭收拾孫策，最後再解決重新變成勢單力薄的曹操。陳留有張遼、典韋、龐德三員猛將，又有龐統負責應對郭嘉，不日賈詡也會抵達陳留，劉協就不信曹操還能有機會翻盤。
……
荊州
隨着劉表死亡的訃告傳出，荊州上下變得不再關心外界所發生的事情，除了有限的幾個人在暗中密謀外，其餘的人都忙着悼念劉表以及思考自己將來的出路在何方。而這有限的幾個人，就包括蔡瑁、蒯良以及劉備、諸葛亮等人。
蔡瑁、蒯良知道實情，劉表如今未死，詐死只是為了騙劉琦返回襄陽，以免其繼續叫劉備蠱惑。而劉備、諸葛亮雖不知劉表死亡的真假，但諸葛亮智多近乎妖，在沒有得到確切消息之前，他始終認為劉表此時死的蹊蹺。
“軍師，你說我這次究竟要不要去襄陽奔喪？”劉備有些不耐煩的詢問諸葛亮道。
“主公，去是一定要去的。不管怎麼說，劉表曾對主公有恩，如今身故，主公若是不去，容易授人口實。但究竟要怎麼去，這需要多斟酌斟酌，總不能讓主公有去無回不是？”諸葛亮聞言答道。
劉備擔心的就是這個，眼下雖然還未正式與荊北撕破臉，但雙方劍拔弩張的態度已經很明顯。此時的襄陽對劉備來說就是龍潭虎穴，去了就很有可能被蔡瑁、蒯良等人找借口扣下。可若是不去，就像諸葛亮所言，容易授人口實，影響自己的名聲。
憑良心講，劉備本人是不想去的，可不去，也要有個可以說得通的理由才行。本來劉備還想要藉助江東配合自己演一齣戲，戰事告急，自己也就有借口不去了。可偏偏這時候孫策跑去幫曹操對付朝廷了，對荊州採取了守勢。
“兄長不必擔心，只要讓我率領三千勁卒，保住兄長在襄陽來去自如。”張飛大嗓門的沖劉備保證道。
“三弟稍安勿躁，且聽軍師的意見。”劉備隨口敷衍了張飛一聲，等着諸葛亮想辦法。
諸葛亮輕咳一聲，對劉備說道：“主公，襄陽非去不可，但也不能像三將軍所講，帶過多的兵馬過去，而且亮一直有個疑問，那劉表如今真的已經身死？還是以詐死為名，誆騙主公自投羅網？”
“軍師，你懷疑劉表未死？”劉備有些意外的問道。
“嗯，亮的確有這個擔心。一來劉表死的太突然，事先一點徵兆也無，二來亮的姐夫曾經來信，言說劉表之死實在蹊蹺，在見過蔡瑁、蒯良之後，當晚便對外宣告死亡……”
“軍師，若是劉表未死，那我大哥去襄陽豈不是凶多吉少？”張飛聞言急道。
“三將軍莫急，此去襄陽雖然兇險，但也並非無利可圖，若是能成，說不定荊北可以不戰而定。”
“軍師，計將安出？”劉備急忙問道。
“主公，劉表詐死只是你我猜測，但大多數人卻已經認定劉表已死。若是主公可以事先安排一隊人馬混入襄陽，趁着荊州世家前來拜祭的機會控制襄陽，那想要奪取荊州也不是難事。眼下荊州之外的江東與朝廷皆無暇他顧，主公想要奪取荊州，眼下確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要賭一把嗎？”劉備沉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