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袁曹交兵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田豐是河北第一倔脾氣，擅長直言犯上，經常將袁紹給氣得咯嘍咯嘍。而審配同樣性情耿直，不過相比起田豐，審配更擅長沉默是金，相對的審配因為自己那張嘴而遭的罪也就比田豐要少得多。

田豐說要教審配為臣之道，審配不屑一顧。雖然袁尚的所作所為讓審配感到失望，可終歸是老主公袁紹親點的繼承人，身為老主公的臣子，自然應該輔佐新主，而不是如田豐一樣攛掇他人自立。

“田豐，你也配與我說什麼為臣之道？”審配冷笑着問道。

“正南，我知你心中所想，我只問你，是為老主公一人盡忠重要，還是保住老主公生前基業重要。”

“……有何區別？”

“三公子雖為老主公親點，可他的所作所為，無不說明他是個敗家子，割讓青州這麼大的事情，事先他可曾與你商議？事後又是如何對你？我知你如今不是為他三公子盡忠，可你想過沒有，曹軍勢大，青州的大公子根本就支撐不了多久，一旦青州叫曹操攻佔，你覺得曹操會滿足僅僅佔據青州一地？到時他必會繼續北上。三公子受了許攸蠱惑，如今就算醒悟也難以回頭，到時必會繼續與曹操一同對我河北不利，一旦二公子也遭了曹操的毒手，你覺得僅憑三公子一人可能對付得了曹操？到那時老主公留下的三子一個都無法保全，辛苦打下的河北基業也會落入曹操之手，你我就算到了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去見老主公？”

“難道靠二公子就能救河北了嗎？”審配怒聲問道。

“不知道二公子最後能不能救得了河北，但我知道，三公子絕對不行。從他聽取許攸那個匹夫的建議請曹操出兵開始，這河北的人心就離他而去。正南，你可知如今二公子麾下聚集了多少不願眼看着河北落入曹操手中的文臣武將？昔日老主公麾下河北四庭柱，如今一個不少的聚集在了二公子麾下，而二公子此時所掌握的兵力，也已經超過了二十萬，你以為這是為何？這是人心所向。二公子雖然只是庶子，但他懂得禮賢下士，不以己身好惡待人，可反觀三公子，他太驕縱了，由他掌握河北非是河北之福。正南，你我同僚一場，我實不相瞞，今日我來見你，就是最後一面，若是你拒絕讓路，那就只好對不住了。我想僅憑你平原城一座，恐怕也擋不住河北四庭柱的齊攻。”

“……田豐，你想說的就這些嗎？”

“……正南，莫要執迷不悟，河北是老主公帶着你我一同打下來的，保住河北才算是對得起老主公當年的信任。”

“來人，送他出城。”審配吩咐左右道。

田豐見狀一甩手，剛想說話就聽審配說道：“田豐，若想讓我讓路也不難，只要二公子有膽進城與我一敘。”說完不等田豐反對，審配就命人將田豐給轟出了城。

……

城外

見到田豐安然無恙，袁熙不由鬆了口氣，眼下身邊雖然聚集了不少人才，可袁熙最信任的還是田豐。

“田先生莫在意，既然審正南執迷不悟，那有什麼後果也就怪不得我們了。”袁熙安慰田豐道。

田豐聞言搖頭道：“主公，審正南並未完全拒絕讓路，只是提出了一個條件，他要主公親子進城與他一見。”

“什麼？不行！主公若是被審配扣下怎麼辦？”一旁的顏良一聽立刻反對道。

“是啊，是啊，萬一審配使詐怎麼辦？”文丑也在一旁附和道。

田豐沒說話，只是看着袁熙。袁熙想了又想，問田豐道：“先生，你認為我該不該進城去見審配一面？”

“這個，只能由主公自己決定。”

“……”袁熙聞言沉默不語，過了許久，才開口決定道：“平原雖難擋我軍，但終歸也是我袁家子弟兵，同類相殘……若是能避免還是要盡量避免。田先生，諸位將軍，我決意進城與審配一會。”

“……主公若是執意要去，還請允許顏良隨主公一行。”顏良沉聲請命道。

袁熙聞言搖頭道：“顏將軍，多謝你的好意，只是審配若是有心使詐，多你一個也是無濟於事，還是留在城外統率大軍為好。我只有一點要求，若是我此去真的受人所制，你等皆要聽從田先生調遣，可否？”

“……末將領命。”顏良等人聞言恭聲答道。

袁熙這回也是豁出去了，你審配不是想要見我一面嗎？那我就來見你，而且一個隨從都不帶，就自己一個人進城。站在城頭的審配看到城下袁熙單人獨騎的來到城下叫門，也是不由愣了愣，忍不住拿城下的袁熙與鄴城的袁尚做了比較。

“大人，是否開城門放二公子進來？”身邊親信低聲詢問審配道。

“不忙……我親自下城去迎接。”

……

眼看着袁熙進了城，城門又緩緩關閉，田豐、顏良等人焦急的等待着消息，感覺時間過得比平常要慢了許多。而進了城見到審配的袁熙此時也正與審配進行着交談。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若是拋開袁熙與袁尚的嫡庶身份，審配覺得眼前的袁熙還真是比袁尚要適合擔任河北之主，難怪田豐那頭老倔驢願意為了這個庶子前後奔走。

“二公子，若是由你執掌河北，你有信心可以保住河北，擊退曹操？”審配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袁熙聞言搖了搖頭，“審先生，袁熙不想矇騙你，曹軍強大，能否擊退其實我心裏也是沒底。能不能擊退曹軍，那需要像審先生、顏將軍以及所有不願將河北拱手讓於曹操的人們一起努力，而並非是靠我袁熙一人之力。”

“那二公子現下可有退敵之策？”

“無有，但我有與曹軍一戰的勇氣。我河北兵多將廣，又有田先生、審先生這樣足智多謀的賢才相助，相信曹操想要佔據我河北，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儘快趕往青州救援我兄長，以免青州被曹操全占，從而將戰火燒至冀州。”

“二公子難道就不擔心大公子與你爭權？”審配故意問道。

“我兄長平時雖然與我不睦，但終歸是一個父親，我不能見死不救。至於日後是否會與我爭權，那是以後的事情，等擊退了曹軍以後再考慮也不遲。審先生，還請你以大局為重，河北是我父親留給我們兄弟幾個的基業，我是不忍斷送在我們手中。”

“……不知二公子打算如何對待三公子？”審配又問道。

“審先生，方才我已說過，不管兄弟之間平時如何不睦，但終歸都是一個父親，我現在就可以向你保證，將來不管如何，我絕不會加害我兄弟的性命。”

“好，請二公子記住今日對我審配的承諾。將來若是反悔，審配雖不才，也會為三公子討還公道。”

“審先生多慮了……審先生，這麼說你是願意化干戈為玉帛了？”袁熙話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驚喜的問道。

“還請二公子信守承諾。”

“一定一定。還請審先生讓人將這好消息傳告出去，也好讓城外大軍安心。”

……

正在焦急等待的田豐等人看到平原城門緩緩打開，心中不由一陣激動，沒有了平原城這顆礙事的釘子，幽州的人馬就可以暢通無阻的趕往青州。

“張頜、高覽聽令。”田豐揚聲吩咐道。

“末將在。”張頜、高覽齊聲應道。

“命你二人速帶本部人馬趕往青州，切記留意四周敵情，提防曹軍埋伏。”

“末將明白。”

看着張頜、高覽領命而去，顏良、文丑有些眼熱，忍不住問田豐道：“田先生，為何讓張頜、高覽先行？”

“主公這裏不能沒有大將相隨，二位將軍乃是老主公所信任的左膀右臂，此時自然應該陪伴主公左右。”田豐笑着解釋道。當然實際原因田豐沒有告訴顏良文丑，張頜心細，不會輕裝冒進，由他領軍先行，不容易中了曹軍的埋伏。而顏良文丑新投，必會有心表現一番，這樣一來卻容易中了曹軍的奸計。

顏良文丑倒是挺滿意田豐的解釋，而且也挺感激田豐的安排。以前袁紹還活着的時候，顏良、文丑為了避免麻煩就對袁家的三位公子敬而遠之，而如今他們二人剛剛捨棄了袁尚投奔袁熙，想要繼續吃老本明顯不行，必須要有拿得出手的成績，才能保住自己身為袁軍上將的地位。留在袁熙的身邊，雖然不見得能撈到什麼功勞，可能夠混個臉熟，將來立功的機會自然也就會比別人要多。

審配放棄了抵抗，舉城來投。一方面是袁熙所表現出的勇氣讓審配欣賞，另一方面則是田豐勸審配的話起了作用，誰做河北之主不重要，只要是舊主袁紹的子嗣就成，真要說起來，舊主袁紹當初在袁家的身份也不就是個庶子，到最後還不是成為了河北霸主，所以這嫡庶之別其實並不重要。保住河北不被他人所佔才是關鍵，只要河北還有一日姓袁，那他審配就算對得起老主公袁紹昔日的信任。

平原郡的失去讓袁尚深受打擊，自己所控制的冀州也是實力大損，萬幸還有一個并州高幹站在自己這邊，要不然袁尚真有可能因為打擊一蹶不振。不過即便沒有就此一蹶不振，袁尚的精神也變得極差。易怒，狂躁，往往因為一點瑣事而大發雷霆。

“主公，許攸許先生求見。”親隨戰戰兢兢的向袁尚稟報道。

“他來了？讓他進來。”袁尚聞言吩咐道。

不多時，許攸走了進來，袁尚看着許攸那張臉，忽然生出一股厭惡，都這時候，你這傢伙還一臉得意是什麼意思？

“主公，好消息，曹軍派來捷報，青州的袁譚如今已經被困在了臨淄城。不日就會成為曹軍的階下囚，解決了袁譚，主公剩下的對手就只剩下袁熙一個了。”許攸微笑着對袁尚報喜道。

袁尚聽到這個消息卻並不是很開心，的確，兄弟三個的感情不好，甚至可以說只有袁譚、袁熙死了，袁尚的河北霸主之位才算坐穩。只是袁譚即將被俘，可曹操呢？他真的會遵守承諾，事後只要一個青州作為酬勞？

這段時間不少人勸說袁尚不要輕信曹操，說那是個背信小人，不可輕信。袁譚、袁熙雖然被除之後少了袁尚的後顧之憂，但同樣袁尚也會變得獨木難支，到那時若是曹操翻臉不認賬，袁尚拿什麼來抵擋曹操的大軍。

“主公，你好像不是很高興？”許攸察言觀色，見袁尚神色不對，不由問道。

“許先生，你說曹操此人的品行如何？”袁尚開口問道。

“唔？這個……主公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沒什麼，我只是有些擔心。”

“主公擔心曹操出爾反爾，日後會謀奪我河北？”許攸試探的問道。

“正是。你也知道，自傳出是我請曹操出兵青州的消息以後，鄴城有許多人舍我而去，直接導致我冀州的實力受損。我很擔心在曹操滅了我兩個兄長以後，會將下一個目標對準我。”

“原來如此，主公不必為此擔憂。那曹操若是識相，尚還能得一青州，可他若是貪心不足，那就休怪我許攸不顧念昔日的交情，必叫他有來無回。”

袁尚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好奇的問道：“許先生計將安出？”

“呵呵……主公莫問，現在說了，到時就不靈了。”許攸笑着推脫道。

袁尚不甘心的又問了幾遍，只是許攸就是不好，袁尚也沒有辦法，只得作罷。不過有了許攸的一番保證，袁尚的心裏倒是稍微安定了一些。

原計劃不變，與曹操聯手解決袁譚、袁熙。說是聯手，可實際上袁尚心裏卻是打着如意算盤，出工不出力，先由袁熙、袁譚消耗着曹操的戰力，而自己的冀州軍則坐山觀虎鬥，躲在一旁養精蓄銳，為日後爭奪河北積攢實力。

袁尚不笨，可曹操更是人精。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指望過袁尚，所以袁尚是不是出力，他壓根就不在乎。憑着手下的文臣武將，青州的大半城池如今已經改姓了曹，就連青州牧袁譚，現在都被他帶兵困在了臨淄城中動彈不得。

此時的袁譚已經掀不起什麼風浪了，一座孤城，數千殘兵敗將，曹操若是想要拿下臨淄城，說不定連一天的時間都不需要。可曹操並不想過早的解決袁譚，他已經得到消息，說是得到河北大部分人支持的袁熙如今正在率軍前來。

曹操接受了手下謀士郭嘉的建議，決定將戰場放在青州，而不是趁着袁熙的大軍未至，搶先渡過黃河與袁軍在河北大戰。之所以會這樣決定，那是因為青州的地形對曹軍來說比較熟悉，而河北卻是完全陌生。

袁熙此來，所帶必是河北精銳，這就意味着只要能夠擊敗袁熙所帶的河北袁軍，對將來曹軍北伐河北會有很大的好處。為了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任何一點有利的條件，曹操都需要利用上。

對自己麾下的將軍們，曹操有信心。別看袁熙麾下的河北四庭柱沒有換人，可曹操手下諸將也不是泛泛之輩。更何況一場戰爭的勝負，又豈是一兩個猛將可以決定的。要真的可以依靠猛將決定勝負，那擁有張飛、關羽這樣萬人敵的劉備又怎麼會讓人給攆得東奔西走如同喪家之犬。

為了勝利，曹操暫時放過了臨淄城中的袁譚，若是現在就幹掉袁譚，說不定袁熙就有借口止步黃河北岸與曹軍對峙，曹操可不想幫袁家兄弟的忙。留着袁譚，袁熙就沒有借口不來救，可只要他來救，那就必須進入曹操為他安排的戰場。

……

河北三分，曹操出兵，吸引了天下無數人的目光，就是正激戰中的孫策與劉表，都抽空關注了一下，更別說本來就已經準備對曹操下黑手的劉協了。要不是為了給曹操下決心動手的機會，劉協不會故意在金城拖延時間面見拓跋詰汾父子。也正是因為在金城逗留的久了，才讓曹操誤以為劉協在西北還要多待一段時日，至少也等擺平了河西鮮卑之後才會有別的動作，這才有了出兵青州的決定。

可曹操做夢也沒想到的是，人家劉協早就把他視作心腹大患，寧願放棄奪取河北的大好機會，也要先集中力量收拾他，不給他絲毫髮展壯大的機會。現下還不動手，只是認為還沒到時候，絕對不是曹操自己認為的劉協需要先擺平河西鮮卑的問題。

河西鮮卑壓根就不需要劉協去擺平，拓跋詰汾父子剛剛帶着劉協贈送的禮物離開涼州，就收到了族人帶來的噩耗。蒲頭趁着拓跋詰汾父子不在索頭部的時候發兵攻打了索頭部，拓跋詰汾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人。悲憤不已的拓跋詰汾父子想要集合殘存的族人去找蒲頭拚命，而這時，賈詡出現在了二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