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沒有江湖的村莊裏
很久之前，有個小村子，村子裏不大，雖然年景不能算好，不過總算是太平居多。老天爺也沒有太添亂，所以說只要有兩把力氣，去官府租上七八畝水田，日子總還是過的去的。
小地方也沒有什麼齷蹉事，畢竟每天都忙着去田裏做事，誰有那心力去想點其他的事。
總體上，村民幸福指數還是蠻高的。都是從餓死人的年代熬下來的，能吃飽，能平平安安的活着總是好的。
村裏有個小孩，叫王德明，德是輩分，明是老頭子在村西頭李道長那求來的字，據李道長說這是有福氣的名字，以後是可以做大官的。
德明還有個小名叫二小，本來是叫二笑的，因為出生時候沒哭反而笑了兩次，也不知怎麼就被鄉親喊成了二小，久而久之，大家也都默認了這個稱呼。
不過王德明自懂事起就不是很感冒李騙子這一套，在他看來這村裡往上倒騰個七八代都不知道有沒有出過有錢人，說當大官還不如去河裏摸兩條魚靠譜。
再加上用一個破字騙阿爸去免費給他的道觀打掃了半個月衛生，在二小心裏，李道長跟騙子早早的已經畫上了等號。
而且王德明這個名字多難寫啊，每次抄寫自己名字時候二小都得感慨一下寫王二小多輕鬆。想到這層，王德明對李騙子的不爽又加重了一分。
大概是李騙子自己良心也過意不去，所以王德明從小就被李騙子收在道觀里，跟他認字，學武，學念經。
不過二小倒是覺得更多是為了讓自己長大了幫他打掃衛生，偶爾負責解決伙食，各種雜物等等。
這天還沒到傍晚，二小便急匆匆的的離開了道觀。在路上正好碰上了忙完回家的二嬸。二嬸老遠的就喊道：“呦，二小，李道長今天怎麼這麼早就放你回家了啊。”
二小放慢了速度，答道：“這不是這幾天忙着收麥子么，我就提前跟李騙子說我要提前回家給阿爸幫忙去。”
“你這小鬼頭，李道長那麼好的人，又會認字，你這孩子非喊他騙子……哎，你跑慢點，別著急。”二嬸倒是在慢慢的走着。
“哎呀，二嬸，我跟你說不清，我先回家幫忙去了啊。”二小忙着回家做飯，留下一句話便又跑開了。
二嬸看着二小的背影，遠遠的喊道“你跑慢點，哎，這孩子，毛手毛腳的。”
將二嬸的嘮叨丟在身後，王二小一溜小跑回了家。
老頭子和大哥還在田裏，因為這幾天王二小天天負責燒晚飯，所以二哥也跟着去田裏幫忙了。所以只能自己早點回來做飯了。
熟練的劈柴，燒水，往鍋里加了幾把米，把昨天採的野菜抓了一把洗凈后也放了進去，將餅放在另一個鍋里熱着。
一遍忙完以後，饒是二小年紀小精力足也覺得有些累了。搬了個小板凳，就坐在了門口，等着阿爸和兩個哥哥回家。
二小他娘去給縣裏王財主家當了廚娘，尋常個把月才能回家看一次，所以倒是不需要再多做一份了。
不過二小倒是很期望娘親回家，因為娘親每次回家總會帶回來一些好吃的，所以對王二小來說，母親回家大致是可以和好吃的畫個等號的。
“哎，回來了，回來了，今年老天爺沒搗亂，估摸着能多出三成收成，等麥子全賣了，讓嬸子給你們從縣裏給你們帶糖人回來。”外面老遠就傳來的阿爸粗獷的聲音，估摸着又是在逗弄村裏的小孩子了。
不過倒也讓讓王二小從發獃中回過神來，趕緊把鍋里的餅先端了出來，又把幾個碗盛上了米湯。
王父到家第一眼就看到放在桌子上的餅，灶里的火熄了有段時間了，所以餅倒也沒有多燙，只是飄着幾許熱氣。
阿爸倒也沒說話，直接撕了半塊餅大口的咀嚼了起來，嘴裏含糊的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接着又端起米湯吹了兩下，咕隆咕隆兩口下了肚。
二小最佩服就是阿爸吃飯的時候哪怕東西再燙都能面不改色的吃完。
三兩口喝完后，一個滿意的飽嗝聲響起，“二小啊，你也多吃點，你看你大哥二哥吃的多香。”
二小面帶憂色，阿爸是，娘是，大哥二哥也是，跟自己比起來飯量都要大太多，要不是村裡沒傳過哪裏撿過孩子，自己又是在村裡出生的，真的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撿來的了。
突然二小一拍腦袋，差點把正事忘了，趕忙說道：“啊爸，李騙子說過幾天要北上去天長山尋一味葯，讓我問你去不去？”
“天長山……”王父沉吟了一會，倒是沒有應答，過了好一會才答道：“你跟李道長說我還要忙農活，怕是沒時間陪他去了，幫我跟他道個歉就中了。”
“恩，我會講的。哦，阿爸，我能不能跟李騙子一起去啊？我想出門看一看。”
“啥？你要去？你去幹啥子哦？你知道天長山多遠嗎？”王父眉頭一皺，看樣子並不是很願意二小這麼小就出遠門。
“不知道，聽李騙子講說去天長山的路上好像有很多好吃的……而且，我也想看一看村子外面是啥樣，是不是跟書里講的一樣……”
王父的緊皺眉頭鬆了下來，孩子想要出門看一看也不是什麼壞事。“恩……現在世道比較太平，你要出去看看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估摸着沒有個兩個月你們回不來。這樣，你走之前順便去王財主家跟你娘打個招呼。對了，那個勞什子紀絕三篇練了沒，有啥長進不，李道長可是說了練好了一個人耕十畝田都不費勁的。”
不提還好，提起來二小就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別提了，李騙子天天就死逼着我練，我地絕都練到小成了也沒看出有啥變化，除了稍微能吃了一點，該咋咋滴，李騙子的話就不能信。”
王父倒是不是很在意：“沒事，你跟着李道長好好練，李道長是有真本事的人，你別老李騙子李騙子的喊，不好。”
二小倒是不以為意：“哎，我天天跟李騙子住一起，我能不知道？你們都聽他瞎忽悠，那個老騙子整天就知道使喚我，除了教我認幾個字，神神道道忽悠我練這個紀絕，其他啥都不會，殺只雞都費勁。”
“能認字也挺好，也不用花錢再去學了。以後不行把你送到王財主家跟他家賬房學幾年也餓不着你，對，就是那個寫字看着特舒服的那個的謝賬房。那個勞什子絕也好好練，李道長不會害你的。”王父邊吃邊開始談了起來。
看着阿爸好想要開始長篇大論了，二小急忙道：“哎，嗝~不說了，我吃飽了，我先回去了啊，回晚了李騙子又得嘮叨了。”
王父倒也沒有阻攔：“你這孩子每次就吃這麼點，這半快餅揣上，你看你大哥二哥多厚實，多吃點才能長得壯，才能有力氣曉得不？”
二小胡亂的應了一聲，胡亂的把餅往衣服內袋裏一揣，匆匆小跑回了道觀。
李道長倒是已經在道觀門口等着了，看見二小便開口問道：“你爸怎麼說？”
二小喘了幾口氣，緩緩答道：“我爸說安頓下來就不想去了，不過倒是同意讓我跟去了，我爸還讓我去縣裏跟我媽打個招呼。”
李道長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往觀里走去，順便道：“那就後天出發吧，明天你收拾好東西我們先去縣裏找你娘。”
“好嘞，那我先去睡了。”想到即將第一次出遠門，二小差點興奮的蹦起來了。
幾步溜回自己的房間，將兩件道袍和幾件換洗衣物小心的收進包袱。在對於出遠門和好吃的，還有可以不用給李騙子當免費勞動力的憧憬中，帶着躁動的心不好容易才睡過去。
他卻不知此時道觀中央的小院子裏，李道長恨恨的一掌拍在了那棵老槐樹上，“嘶……”沒找到免費勞動力多了個拖油瓶，還被樹皮扎到了手的老道長表示，自己很憂鬱。
想想本來就不多的香火錢和兩人出行的花銷，道長內心更憂鬱了，帶着鬱悶的心情，輾轉反側了半夜的道長好不容易才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大早，揣着如何將小拖油瓶的價值最大化想法的李道長和滿腦子“幸福生活”的二小同志便上了路，和正準備下田的王父作別後，一大一小兩個道士便算是正式離開了。
縣城王財主家大門口，二小他娘指揮僕役把菜從門口往後廚抬的時候，正巧一抬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身邊。
“二小？！你咋來啦？”話音還未落地，二小他娘就一把把二小摟在懷裏。
“娘，娘……你……放……放……開，我，我……”差點喘不過氣的二小掙扎着想要脫離出來，奈何自己的娘親的體型和力氣都遠勝自己。
聽到懷裏的抗議，狠狠地又抱了一下，二小他娘終於將二小放開了。
“今天咋想起來過來了？哎，李道長，你們這是？”二小他娘疑惑的問道。
站在一旁的李道長輕咳了兩聲，“我準備去天長山尋一味葯，德明正好也想出去看看，就讓他跟我走一走，見一見世面，省的這個混小子天天就知道喊老騙子別管我，然後偷懶。”
王母面帶歉意，“麻煩您費心了啊李道長，這娃就這樣，嘴裏不饒人，您別見怪，而且這娃從小就也沒那兩個娃兒壯實，這次出次門就麻煩道長了。帶他出去看一看也好，多走走身板才能壯實。”
道長也沒有客氣，“小事而已，德明，走了。”
一旁的二小也跟母親道了個別，倒是有些不舍。
若是他知道，這一去，再回來就是很久很久以後了，他應該會給那個身軀一個更加用力的擁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