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年少無知

川城，一個人口大約有六百萬的中等發達城市，工資水平不算高，但基本上都處於人人溫飽的水平。據說，這座城市最盛產兩樣東西：火鍋和美女，所以在全國來說都是幸福指數前幾位的城市。

而我，是這座城市最不起眼的一個存在。

我出生於一個小縣城，家裏面有父母，還有一個比我大四歲的姐姐。

說起我的祖輩，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到我爹的頭上，正巧碰上了改革開放，我爹走的早，在城市裏面做了最早的一批民工。

但是走得早，不代表賺錢多，我爹當年雖然年紀輕，但骨子裏面卻是個老實巴交的人，跟他一輩出去的，混得好的當上了老闆，有的做了包工頭，還在城市裏頭買了房，換了身份變成城裏人。

而我爹太老實，只會做兩個死工，賺到手的都是辛苦錢，而且時間一長，還染上了一種怪病，他們管那叫“職業病”，反正我小時候也不懂，就知道我爹從城裏面回來，動不動就老是咳嗽。

我爹的老闆倒是個精明人，眼瞅着手底下的工人們都得了病，就多拿了幾個錢打發這些工人回去。

那一年，我爹拿到了兩萬塊，還千恩萬謝的感謝人家，一丁點也沒有埋怨別人的意思。

可回到家裏，少不了我娘的抱怨，說他傻，說他憨，兩萬塊錢就被人家打發了，這點錢還不夠將來治病的醫藥費。

我爹就跟我娘，兩口子天天為這事吵來吵去。

那一年，我爹拿着兩萬塊錢回到縣城，就打算安安心心在家裏面種地，而我娘則天天埋怨。

或許是正中了我娘的“金口玉言”，我爹回來之後病老不見好，天天動不動就咳嗽，幹不了什麼力氣活，到縣城的醫院檢查又查不出什麼。

而我娘天生就是個心氣高的女人，她長得還不錯，當年在村子裏面也算是一朵村花，當初嫁給我爹就老覺得嫁委屈了，如今看到我爸的身體越來越不好，就和縣城裏面開發廊的老闆跑了。

那一年我九歲，頭一回見到爹喝那麼多的酒，喝完了之後還哭，而且哭得特別傷心。

一個大男人哭得稀里嘩啦，讓看見的人也不由有些觸景生情，但我爹哭完之後呼呼的大睡了一覺，醒來之後就跟沒事人一樣，對我和我姐說，“你們的娘以後不會回來了，我們三個好好過。”

那時的我還沒有開竊，不明白我爹的那句‘你娘以後不會回來’是啥意思，在我的印象里，我娘最多是跟以前一樣，和我爹嘔氣回姥姥家住幾天，沒想到之後我娘真的再也沒有回過家。

而我，是個天生沒心沒肺的孩子，我爹當年特別想生個兒子，可自從生了我姐之後，我娘肚子就再也沒動靜，隔了四年才懷上了我，聽說當年我爹為了保證我是個男孩，還特意到廟裏求了簽。

我姐叫杜招弟，我叫杜望龍，可見我爹對我這個兒子充滿了期盼。

可是，懷揣着夢想，不代表夢想就能實現。我爹希望我姐能招來一個弟弟，但這個兒子卻沒能讓他望子成龍。

我姐姐像我爹，性格堅毅又好強，打小讀書就好，還是班上的班長，家裏面牆上貼的獎狀全部都是她的名字。

而我，性格既不像我爹也不像我娘，隨意散慢，從小就不喜歡念書，成績能拿個六十分就謝天謝地。好在我長得像我娘，模樣清秀又透着幾分機靈相，看上去又乖又聰明，這樣的長相很容易欺騙人，都以為我會是個好學生，可實際的情況卻恰恰相反。

逗貓逗狗是小事，翻牆、掏鳥窩更不在話下，時不時的還欺侮一下隔壁鄰居家的臭小子，反正一個心思從來沒有用在學習上。

為此，我沒少挨我娘的打，所以我娘離家出走，對我根本沒有什麼概念，反而覺得以後可以少被我娘教訓幾頓。

可沒有娘來教訓我，我爹揍起人的時侯比我娘還狠，有一次直接把我揍暈過去，每回都是我姐來替我處理傷口，她總是一邊給我塗藥，一邊叮囑我說：“小龍呀，你把你那臭毛病改了吧。娘不在咱身邊，你更要聽爹的話。”

可我骨子裏面就長着反骨，怎麼會願意跟我爹一樣靜悄悄的在這個貧瘠的小縣城裏住一輩子？

那一年我決定，等我長大之後一定要離開這個地方。

十五歲那年，我高中沒有畢業，便選擇輟學，獨自一個人來到川城來打工。

選擇這座城市，是因為我姐考上了川城的一本大學，一個女娃娃考上了大學，在小縣城裏面也算是一件新鮮事，可是我家的經濟狀況讓我姐幾次差點輟學，她是靠着半工半讀才念到大三的。

而我，本來考上了縣城的一所職業中學，可那種學校上了跟沒上一樣，在學校裏面也是無聊的打發時光，還不如早點兒出來賺錢，當時的我想，就算咱家裏有我這樣一個不成器的窩囊廢，至少還有一個像我姐一樣有出息的。

抱着這樣的想法，我選擇出來打工，可令我驚訝的是，我爹居然也沒有反對。或許他一年比一年年紀大了，身體也越來越不好，很多的事情也力不從心吧。

剛出來工作的我，就像一隻從籠中放飛出來的小鳥，城市裏面的一切都吸引着我，但是時間一久，我才發現自己並不真正屬於這座城市。

你一個沒學歷沒背景沒工作經驗的農村小子，憑什麼找到一份好工作？

剛開始的時候，我在工地上打工，可剛乾了一天我就不願意幹了，因為工地上的磚頭實在太重，我根本沒那個力氣。

之後，我又在一家皮鞋廠幹了一個月，那種皮鞋大多數是廉價的人造革製成的，味道沖得刺鼻，我不想跟我爹一樣，賺了幾個錢也患上什麼職業病，所以幹了一個月就跑了。

接下來，我又在餐廳裏面做過跑堂的，服務員之類的，乾的時間都不長。慢慢的，我在這座城市也混了一年多，終於在一家新開業的賓館裏面定下來。

我在賓館裏面做門童，工作不算辛苦，一天包兩頓飯，還提供住宿，雖然是三班倒，但是每個月除了餐費，還有一千多塊錢的工資，對於我這個沒有學歷沒有背景的農村孩子算是高的。

當時的我，還有一種很幸福的感覺，因為我終於可以不靠家裏養活我自己，而且每個月還可以從工資里節省出一點兒錢給我姐，讓她在大學可以過得不那麼辛苦。

最最重要的是，我在這裏還交到了一個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