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暗號
清風徐來,天際線那兒有一抹微亮。
初春的清晨,一個人獨坐在陽台處,嚼着酸奶疙瘩,看着灰濛濛的天空中露出朝陽的紅光,微微透露出暖氣。望着那逐漸褪去的陰暗,還原着別緻的小樓,遠處的接到,以及小溪旁的飄舞的嫩柳……
喬牧依靠着欄杆,手指的指節扣在玻璃門上,敲了半晌,卻沒人理會。於是抖抖腿,彎下身子搓搓,好使身體從冰冷中復蘇過來,這凍得委實有些難受。
昨晚上,他試圖狡辯回。可是,他被大冪冪吱到陽台,去看實錘的時候,便心知不妙,回頭已晚。
就這樣,他被鎖在陽台待了幾個鐘頭。
他將零食的包裝袋放置一旁,使勁敲了敲玻璃門,問道:“冪冪?”
沒有聲音,想來是睡著了。
喬牧瞅着前方,有燈光亮起,約莫是遠處的鄰居都醒來了。
打了個哈欠,這會兒,他覺得是又冷又困,恨不得將自個扔到熱水裏面泡幾個鐘。他躬着身子,拍了拍玻璃,想吵醒大冪冪。那傢伙可不能睡,自個就穿着短褲。
再繼續待下去,即使身體扛得住,被其他人瞧見,那面子也都過不去。他搓着手臂,凍得都沒脾氣了,他叫喚道:“臭狐狸,給我開門。”
“沒睡呢?”大冪冪掀開窗帘,穿着白色睡衣,手裏捧着一杯熱騰騰牛奶,問道。
“你出來試試,看能睡得着不?”
“我幹嘛要試試?”她就勢盤膝坐下,捧在嘴前,抿了小口,嘴角都沾染了白色的液體。
喬牧忒羨慕,說:“我冷,還特別困。”
“困,那就睡啊。”她撩撩頭髮,笑的很天真,說道:“就你呀,哪兒都能睡,不是嗎?”
喬牧皺着眉頭,呼吸都稍顯急促,沉聲道:“我睡你妹,人都得凍死,你再嚷嚷我就休了你。”
大冪冪擺擺手,瞪大了眼睛,以拙劣的表演跟軟綿綿的聲音說道:“別,你不能休我。”
“那就趕緊的,欠收拾呢?”
“誒,姓喬的,你跟誰說話呢?”她立於優勢,擱下被子,左右整齊的揮揮手,像是做體操般。她說:“我是提醒你,咱就沒結婚,你憑什麼休我?就算領了證,都是我休你,輪不到你休我。”
“龜龜,陳獨秀都沒這麼秀。”喬牧蹲着,吸了涼氣,環抱着膝蓋感慨道。
“什麼?”
“沒什麼。”
喬牧感慨后,莫名的僵住了,倆人都很有默契的閉嘴不語,誰也不知道怎麼接下去。太彆扭了,喬牧那傢伙說的話,有些讓她摸不着頭腦。他自個,也覺得不合時宜。
過了會,大冪冪打破尷尬的氣氛,問道:“你冷不冷?”
“肯定冷,都凍壞了。”喬牧揉着自個的腳趾頭,都凍得沒知覺了,他說:“你不懂,再過幾個小時,我就成冰塊了。”
“真的?這麼誇張?”她問。
喬牧忙點頭,說:“可不是,快放我進去。”
大冪冪笑道:“那再等等,也沒瞧着成冰塊了。”
“別等了,改明去東北,帶你看漫天大雪,看冰雕,看啥都行。你先放我進去,真心給跪了。”喬牧特絕望,那傢伙好氣人啊。
“雪?都看膩了,不過呢,你有沒有試過雪中那個?”她不懷好意的問道,
“什麼啊?”
“裝,你小子鬼主意多。你碰到胖迪那傻妮子,你不得使勁玩玩,使勁折騰?”
“我都聽不懂,我是清白的。”喬牧失口否認。
“這樣啊。我覺得,你們錄的那期跑男可以一刀不剪,全部給放出去了。”大冪冪的眼睛都彎成了月牙,眼中卻有種寒芒。
喬牧聽着害怕,那傢伙怕是真的有實錘。他說:“你相信我,我不可能出軌的。你知道,我參演的電影都被邀請至康城電影節,我可是身披國旗,走出國門的演員。我很重視自己的榮譽,有着演員的職業素養,我不可能出軌的。”
“噗,咳咳……”大冪冪一口牛奶,直接噴到玻璃窗上,險些就嗆着了。
她白了一眼,就起身離開。
喬牧慌了,他說:“別走啊,請你相信我。”
大冪冪沒走,只是走到一旁,拎了一盒紙巾過來,擦拭着玻璃,她說:“姓喬的,你要點臉。”
喬牧一張老臉躁得慌,但還好,他還能強撐着。他試探地問:“實在不行,我發個誓?”
大冪冪打個冷顫,她說:“你發誓可以,別帶上我,我跟你不熟。”
“一夜夫妻百夜恩,好歹睡幾年了,咋就說不熟了?”
“萬一靈驗了,我不慘了?。”
“那有啥?我看TVB,裏面都常說‘一家人最要緊的就是整整齊齊’。我們是夫妻就得一起上刀山、下火海,能共享榮華,也能共度患難。”他聳聳肩膀,表示正常。
雖說一物降一物,大冪冪自認能降服那不要臉的,怕是得費些功夫。她無奈地說:“你這樣,我可不敢跟你做夫妻。還有,你發誓的時候,不準帶上一一,不然我要你命。”
“莫不成,你跟我只是表面夫妻?”他佯裝吃驚,詫異的問道。
大冪冪瞧他還在鬧,真是無語,她說:“傻的吧,你?你有本事就跟我領張結婚證先。”
吹了陣風,喬牧扛不住了。他說:“不跟你扯了,好冪冪,放我進去好不好?怪冷的。”
大冪冪想起來了,站起來,得意的抖着腿,她說:“你這腿抖得挺快,適合做個動作演員,底子好。”
喬牧怒了,他嚷嚷道:“你個死狐狸,開不開,黃牌警告了。”
“啊,都有些困了。我可陪了你一宿,自己都累壞了。”她的眼珠子,轉了轉,猜不透想什麼,總之不是好事情。她嘴角翹起,伸着懶腰,拍拍嘴說:“我先去睡了,你什麼時候招了,就什麼時候喊我。”
喬牧看着背影,忽然覺得很凄涼,自個堂堂大少,竟然淪落至此。
倘若進去后,一定得好好教訓她,反了她。他回頭,看看鄰居的屋子,窗帘動了動,有了動靜,便道:“開門。我招了,都招了。”
“招什麼?”
大冪冪已經走到床邊,一聽他說“招了”,抓過手機,就跑了過來,蹲在他面前,調出攝像頭問:“趕緊說,招什麼?”
喬牧覺得,褲襠都涼了,他問:“你個狐媚子,玩的這麼絕?”
“別廢話。”她絲毫不在意“狐媚子”的叫法,全身心的投入在屏幕中,那穿着褲衩的傢伙。
喬牧說:“我道歉,放我進去吧。”
“道什麼歉?”
“呃,我對不起你,為我的所作所為道歉。”喬牧認慫,撂了句萬能的道歉。
大冪冪可不滿意,探過腦袋,說道:“你再這樣,我就走了啊。”
覺得氣勢不夠,她還微微地起身,威脅道:“我去睡覺了。”
“誒、誒,別走。”
喬牧喊住,他嘀咕道:“我忍。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待我過了這關,就會讓你知道什麼叫恐怖。”
大冪冪瞧了眼,問道:“你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沒?”
“那叫交代,你做錯什麼了?”
“我不改出軌。”
“跟誰?”
“那個,胖、胖迪。”
“還有誰?”
“啊?還有嗎?”喬牧愣了下,問道。
大冪冪白了眼,她說:“都這節骨眼,你騙誰呢?速度點,給我老老實實全部招了。”
喬牧吸了口冷氣,自個跟毛毛舊情復燃,也就那麼幾天,她咋就全知道了?他猶猶豫豫,支支吾吾地說:“那個吧,我跟她,也就那麼過一次,應該都不算,其實呢……”
“哼,有就夠了,我還不知道你?”
大冪冪輕哼一聲,一副了如指掌的樣子,她輕蔑地說道:“我早就明白了,你跟她不清不楚的,能是乾淨的?就你,我呸,你還能做柳下惠的?說吧,倫敦那次,還是中東那次?”
“應該,都不是吧?”喬牧懵了,這小姐姐是不是誤解什麼了?
大冪冪捏着下巴,仰着頭問:“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不挑食的?”
“我也就不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不吃辣的。”
“就以前吧,我覺得你吃的清淡,你看詩施那缺,胸前平平的,一看就是素。沒想到,這才幾年,你口味就變了,你喜歡小爽,喜歡排骨了。”
“呃,你能不能先開門?”
“跟你說,不是孩子,我早就跟你翻臉了。”大冪冪將手機踹在兜里,沒好氣的推開了門。
屋子裏頭,有一股暖氣襲來,喬牧彷彿有了新生,眼中有了光芒。
這一刻,他不再是獨自一人在戰鬥,他猶如前輩附體。
他猶如個老實巴交的地主,可無奈,遭遇了某些不好的暴動,被迫倉皇出逃。眼瞧暴亂平息之時,他還憑藉著機智,當上了團練軍的團長,鎮壓暴亂。此時,他揚眉吐氣,他說:“我喬大少又回來了。”
“可不是,能耐的你,回來了?”大冪冪捏着他的臉蛋,嘲諷道。
喬牧轉頭一瞧,好傢夥,居然不跑。
“呵呵。”他冷笑一聲,關上門,拉上窗帘,隨後直接抱起來那傢伙。
“呀,你的手好冷。”大冪冪驚道。
“你不廢話,你凍幾個鐘頭,手還能是暖的?”他抱着懷中人,直接衝著床鋪走去。
大冪冪拍拍他的背,說道:“我放了熱水,你泡泡。”
他將懷中人,朝着床鋪一扔,將褲衩也扔到一旁去了。他說:“不泡了,都困死了。”
“你別……”
話未說完,她面色一變。她伸出手杵着下巴,歪着腦袋埋怨道:“你大爺的,你倒是動啊。”
喬牧壓在她身上,蓋上被子,閉上眼睛道:“我動你妹,你也會難受,對嘛?”
“不動就滾邊去。”
“別吵我,我困死了,睡醒再收拾你。”
江南的春,與北方的不同。
總是牛角淡淡的陽光,總是牛尾蒙蒙的陰雨。眼下的,是江南草長,雜樹生花,群鶯亂飛的景象,衝擊很淡,味道卻濃。
放眼望去,滿滿的生命力,哪兒都不顯得孤單。
尤其是早晨。
東海很小,格局卻很大。喬牧走在某街道上,有塊小空地,那些個老頭老太太都杵在那兒,慢悠悠地打着太極,滿面的輕鬆寫意。
論精氣神,遠好過喬牧。
這兒,附近一條街,都是小吃名點。吃早餐的人,稍有些講究,都鍾情於這邊。
只不過,這不是花都。早茶也僅僅是茶,一口的事兒。
不遠處有家門店,兜着白圍裙的老闆,正拎着兩個長木筷子,翻着油鍋中的油條。
“油條多少錢?”他走過去,戴好墨鏡,低聲的問道。
“8、8毛。”
那老闆一瞧,黑風衣,黑褲、黑靴,還整個黑墨鏡,就跟國外街頭的特工一般。
有一剎那的愣神了,尋思着:我是賣油條的?
“那行,給我來十根。你這賣不賣包子、豆漿,蔥油餅的?”
“賣,賣的。”
“給我來三、哦,不,來倆人份就好了。”喬牧想了想,自個是沒福氣嘗到了。
“行。”
老闆應了聲,轉身去忙了。這天還早,小店中就他一人。
喬牧打個哈欠,極度乏累,坐在門口的小凳上,撐着膝蓋小憩。
他原先是想懲罰大冪冪來着。可那傢伙手握證據,不得了了,她想着既然不動,要來何用?於是,就趕喬牧下床,派來買早點了。
喬牧就覺得,遲早有天得好好教訓她,不然她會忘了一家之主是誰。
“誒,酸奶疙瘩?”
“啊?”
喬牧睜開了眼,只見一隻白嫩嫩的小手擺在了他面前,手指夾着顆白色的零食。
他抬起頭,真不愧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也是一身黑。
他抓着那小手,說道:“你跟我過來,我有事跟你說。”
那黑衣妹子露出的眉頭,緊皺着,她衝著老闆說:“老闆,我要一份餛飩跟一份湯包,還要一份粢飯糰。”
“好的。”老闆拍拍白圍裙,說了聲,瞧着那倆消失的身影。沒怕他倆跑掉,而是思考着“酸奶疙瘩”是啥暗號?
甩甩腦袋,繼續準備那倆疑似特工的傢伙,所需要早餐。
“老闆。”
過會兒,一個眨着馬尾辮,同樣一身黑,戴着墨鏡的傢伙走了過來。
聽聲音鼻音很重,是個女的。老闆若有所思,走上前問道:“買點什麼?粢飯糰,油條,大餅,都好吃的了。”
那女的鬼鬼素素,探頭探腦地問:“剛剛有沒有一個男的過來買早點?”
老闆回想起那倆人的接頭語,試探地說:“酸奶疙瘩?”
那女的怔住了,良久才愣愣的轉身離去,看背影,有着一股濃郁的煞氣。
老闆擱在兜里,握着手機的手,冒着冷汗猶豫不決,發獃了很久。
“算了,事不關己己不操心。不值得,不值得。”老闆回頭看看,這一家小店,可是養活着一家老小。
他望向牆上的中國地圖,不由得低下腦袋,深感愧疚。
卻,又覺得無可奈何。
不過,他同時記住了“酸奶疙瘩”的暗號,這是個不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