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曾經的黃浦江戀人
2013年的夏天,黃浦江畔的清晨。
風,微涼。
灰濛濛的天空,飄蕩着些許驟雨過後仍不肯散去的烏雲。
拂曉時分,空蕩蕩的城市之中,異常的寧靜。
唯有喬牧孤零零的身影踩着濕漉漉的磚石,穿梭在這繁華的都市街頭。
他穿着墨色的短袖健身服,戴着乳白色的耳機,沉浸在動感的旋律之中。
喬牧停下身子,靠着廣場石雕,整理着自己的鞋子。
那曾是去年引領風尚的潮流款,不過,如今也只剩下那稍稍很潮的外形。喬牧從未和現在一樣,覺得二次發育是件壞事情。他腳下那雙鞋,已經有些不合腳了。
“我是不是要找一份工作了?總不能靠着小姐姐家裏的泡麵活着,總不能想買一雙新鞋子的錢都沒有。”
看着街道上寥寥無幾的行人,衣冠楚楚的模樣,拎着公文包開始新一天的忙碌。
喬牧的表情有些嚴肅,他在思考着自己今後該何去何從,他很認真的思索着適合自己的工作。
一聲輕輕的抱怨,打斷了喬牧的思緒。
“臭路痴,你在東海待過那麼久,怎麼還不認識路?”
喬牧摘下耳麥,抬頭看去。
不遠處,那人戴着太陽帽、咖啡色墨鏡,披一件黑色的風衣,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若不是這風衣原本是屬於喬牧的,否則他還真沒辦法認出這位前女友。
“你都叫我路痴了,我迷了路,豈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我從虹橋機場出來之後,能順順利利的找到你家在哪裏,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那人嘴角翹起,笑了笑說:“呵呵,還是先走吧。這附近沒有停車位,我停在路邊了。”
喬牧站起身子,他也笑着說:“詩爺,你懷孕了?”
詩爺回頭,愣愣地看着喬牧,許久才回過神來。
“你瘋了,別亂嚼舌根,這裏是街頭。要是有人聽到,信以為真了,那我就毀了。”
喬牧有些無語,他說:“都說一孕傻三年。劉詩施,你沒懷孕也能這麼傻?大夏天的,你披着件風衣,把自己裹得這麼嚴實。還有,我都沒想過,你開車來接我居然會穿着人字拖。你是請代駕幫你開得車,還是請人代你考的駕照?”
詩爺握着小拳頭捶了下喬牧的肚子,她滿面笑容地說道:“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正在做瑜伽。我這樣穿,等會回去方便很多。怎麼,你看着會很不舒服?”
“怎麼會?我只是覺得穿人字拖開車,太危險了。等會,還是我開你的車子回去吧?你給我指方向就好了。”
喬牧面部抽搐了下,他忽然覺得之前那些話,太無腦了。自己可是淪落到被詩爺收留,不應該得罪她的。
“沒關係的,你不喜歡可以直說,我可以換回去換的。”
“你是說,你開車回家換雙鞋,然後再過來?”
詩爺搖搖頭,她說道:“不會耽誤太久時間的。對了,附近有家店裏的鞋很不錯的,恰巧是開門時間很早。要不,我去那店裏買一雙?”
“詩爺,你別逗我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詩爺很開心地捏着喬牧的臉蛋,甜甜地說道:“你怎麼那麼鬼啊?居然知道我在逗你,厲害了。不過我穿着什麼風衣,開車穿什麼鞋子,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在不在乎,不重要。”
喬牧雙手搭在詩爺的肩膀上,轉過她的身子。說道:“是是是。詩爺說得對,我們趕緊回去吧。”
路邊停留着的是一輛全球限量的黑色Reventon,這是喬牧買給詩爺的座駕。
喬牧撐着車子,朝着已經坐入副駕駛中的詩爺問道:“詩爺,你整理好了房間沒有?我昨天都已經在沙發上睡了一宿,難受的很。”
詩爺衝著喬牧的肚子,又是一番拳頭攻擊,她笑着說:“混蛋,我又不是你的保姆,你不會自己整理嗎?”
喬牧探出手,在詩爺的腦袋上揉了揉,笑着說:“要不,我和你一起睡算了,收拾什麼客房啊?”
“你睡哪兒,我管不着。但是,你想死的話,可以試試進我的房間。”
詩爺拍落頭頂的手掌,喜悅的神色瞬間全無,如同她拍戲時的淡定。
“講道理,你房間裏的那張床都是我買的,和我一起睡又怎麼了?兩個月前,我們天天睡一起呢。”
詩爺抬頭望着喬牧,她冷冰冰地說道:“真有臉?兩個月前,你一聲不吭的就消失,等我去花都找你的時候,你才說分手了。到現在又想爬回我的床上,丫的沒睡醒吧?”
喬牧關好車門,轉身回到駕駛座中,沉默不語地準備按照詩爺的指示調頭,直走。
分手了,就一切都了斷的乾乾淨淨。
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被逐出家門之後,唯一肯收留自己的就是這位前女友。
“誒,你爸真的把你逐出家門了?”
喬牧聽到詩爺莫名其妙的問話,轉頭看向她,卻只瞧她盯着窗外,也不曉得瞧些什麼。
他說:“可不是簡單的逐出家門,我賬號裏面的那些資金全部被凍結了。凈身出戶,一窮二白。”
詩爺捂着嘴笑道:“多讀點書,‘凈身出戶’不是這樣用的。”
“我知道。不過,我真的很慘。我的跑車、相機、名表全部都沒了。出來那天,錢包裏面就只有幾張鈔票,還被用來買飛東海市的機票。”
“這能怪誰?你爸送你去加利福尼亞州念書,是希望你能繼承他的產業。你卻一心顧着泡妞,在北美生活了幾年,連畢業文憑都沒有混到。”
“講道理,我明明也經常待在國內的,不然我怎麼追到你的?”
“呵呵……”
“不是,你這呵呵是幾個意思?”
“呵呵……”
喬牧嘆口氣,說道:“算了,懶得懟你。這事都怪我,我就應該去找家專業的,路邊攤偽造的畢業證書太粗糙。”
“噗。”
詩爺只覺得胸口一股老血險些洶湧噴出。
“你白痴吧?假文憑,隨便一查就能知道的。”
喬牧搖搖頭,說道:“怎麼會?那張假文憑都騙過我爸了,我都被他安排去行政部門磨練大半年了。”
“呵呵,那你打算現在怎麼辦?”
喬牧低聲說道:“我也在考慮啊。”
忽然神情一怔,喬牧發現了很恐怖的事情。
他發現自己除了泡妞和抄襲,貌似什麼都不會了。
悔當初,不好學,一心只有小洋馬。
當初喬牧在加州,只顧着和歐美的小姐姐談情說愛。他若是肯挪用一點點心思去學習,也能混到一張畢業證書。等回到大陸之後,恐怕是要上天了,恐怕是要作為企鵝的管理層董事了,最不濟也是花都地產的接班人。
現在好了,能抄襲的創意,早就在用盡了。自己又沒有其他專長,混個工作都難……
喬牧忽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前途一片黑暗啊。
這一愣神,車子險些撞到了一旁的欄杆。
詩爺被嚇到了,一臉驚訝地看着喬牧。她說:“你幹什麼?差點就撞到了。”
“我突然想到自己除了泡妞,好像什麼也不會了。”
“智障,懶得理你了。”
詩爺沒有再搭理喬牧,只有在遇到岔道路口時候,她才會開口指路。
天,逐漸放晴。
陽光照耀着大地,一切都是最開始的模樣。
喬牧握着方向盤,望着遠方。
那是1991年2月,喬牧降臨在這個世間時候。他那時候可不是僅會哇哇大哭的嬰兒,他還是擁有未來二十餘年記憶的重生者。
他還是穿着開襠褲的時候,就開始在鬍鬚滿面、邋裏邋遢的程式設計師父親與父親的學弟面前“揮斥方遒,指點江山”。
雖然,喬牧作為一個露着小丁丁的孩子,根本無法解釋自己是從哪裏曉得的互聯網經濟的趨勢,也沒辦法解釋為何大陸的房地產行業會那麼的繁榮。
但好在程式設計師們那時候不是只會熬夜猝死,他們也是有商業頭腦的。
喬父恍然大悟地拍着桌子,拉着學弟的小手,開啟了即時通訊軟件的開發。
那學弟就是如今的抄襲流派宗師——馬老師。
喬牧記得那次見馬老師時候,馬老師還是戴着眼鏡的文質彬彬男,完全沒有日後令人痛恨的猥瑣模樣。
他曾經深受企鵝遊戲迫害的時候,依稀記得那句“不充錢,你能變得更強嗎”的醒世金句。
走自己的路,讓其他人無路可走。
喬牧覺得能抄襲的創意,都悉數獻給了喬父和馬老師,讓他們從卑鄙的抄襲者成為了高貴的原創者。
喬父成為了總裁之後,享受到喬牧抄襲帶來的好處之後,便覺得自己的兒子是可塑之才,就送他去北美的大學深造。
但,顯然是不可靠的。
喬牧早早就被開除了,但一直隱瞞着實情,常常奔走於北美東亞之間瀟洒。詩爺就是他前年偷偷回國內東海旅遊時候認識的,用盡了幾個月的時間,費盡心思才追到手的。
他在外賴了整整四年,回到花都之後,拿着路邊攤辦的假證忽悠着家中的總裁父親。
且成功瞞天過海,忽悠喬父之後,混入了企鵝集團歷練。
他為了做好接班人,甚至忍痛與詩爺分手了。
不過,當企鵝的另外一個老總,抄襲流派宗師馬老師無情揭穿那是張偽造的畢業證書之後。喬父那張臉氣得比抄襲別人遊戲創意的時候還要紅,即便他覺得這一切都是馬老師和喬牧的主意。
總之,喬牧被逐出家門,甚至被趕出了花都。喬父斷去了對喬牧所有的經濟支持,並揚言讓其自生自滅。
那時候,他撥打着手機裏面認識的一個個好友名單。可是除了忙音,就是推辭。唯一願意接納自己的,是兩個月前被自己甩了的清純女星,詩爺……